几人从会所离开，时间已经接近上午十一点。
吴凉由于昨晚跟丁芸颖彻底闹僵，这会儿也不好再去公司，只能让钟大基、鲁平、夏威几个赶去天麟大厦暗中保护。
虽然现在的明海很平静，一般也不会有哪个不开眼地去招惹丁家大小姐，但经历了血鹜派的绑架案和昨天程蒙在酒吧里闹出的事情后，吴凉还是不太放心让丁芸颖独自在外活动。
打发了夏威三人去天麟总部替班后，赵维成和小叶也回了陆家桥。
吴凉没有回去，因为知道回去也没意思。
站在繁华喧闹的街口，吴凉望着附近来来往往的人群，忽然生出了一股“天地之大，无处容身”的荒谬感。
习惯一个人，走到哪里都是自由。
牵挂一个人，去到何处都会孤独。
超大龄童子的吴凉，终于还是掉进了所有人注定早晚都会掉进的深坑。只是不知，他以后是能爬出来呢？还是爬不出来呢？还是爬出来没喘两口气又掉回去呢？
……
“她说她找不到能爱的人，所以宁愿居无定所的过一生……”就在吴凉站在街头四顾茫然因为不知何去何从而感到蛋疼的时候，他那听着就让人觉得矫情蛋疼的手机铃声也响了起来。
吴凉拿出手机一看，发现是个陌生的号码。现在的他有些不想理会，按掉，但那边很快又打了过来。
如是再三，吴凉终于被弄得烦了。当电话再一次打进时，他接通后没好气地问道：“喂，哪位？”
“我是卢雨霏，你为什么总挂我电话？”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个有点甜软的声音。
卢雨霏？鬼道士卢海平的侄孙女？
吴凉脑中瞬间清醒，蓦地，他突然感觉到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噢，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我已经到明海了。你答应过我的事情还算数吗？”卢雨霏声音清甜，语气中隐隐带着几分怯怯，似乎是在害怕吴凉食言而肥，不肯教她学阴阳术。
吴凉听闻，只觉头大如斗。
之前因为着了卢海平的道，吴凉不得以答应了当卢雨霏的启蒙者，带她进入阴阳师的行当。后来又在羊儿井里因为和鬼道士达成了协议，同意将卢雨霏正式收为徒弟，认真教导。
可是，这讨债的是不是来得太快了点？
说真的，吴凉这会儿可真没什么心思去教什么美女徒弟，他挂念的那位以后还肯不肯跟他学阴阳术都还两说呢。
但是卢雨霏既然已经到了明海，吴凉也不能不管。不然天知道鬼道士会不会一怒之下杀出来找他麻烦，再者说，当时就已定下了誓约，吴凉也不能违誓。
这么想着，吴凉便道：“你在哪车站呢？我去接你。”
卢雨霏听闻，马上将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告诉给了吴凉。吴凉记下之后拦下了一辆的士，前往车站。
吴凉赶到了明海南站时，已过了十一点半。
南站出口处挤满了准备离开的旅客，卢雨霏独自一人背着个单肩包，拉着一个小旅行箱，穿着雪纺衬衣和牛仔裤，站在人群之中清新而靓丽。
吴凉刚一下车，就一眼发现在亭亭玉立在人群之中的卢雨霏。
来来往往的旅客行色匆匆，面容清纯的她站在人潮之中显得是那么的特别而与众不同。就在吴凉下车走来的这一小会儿，就有不下一二十个小年轻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她。
卢雨霏四处张望，很快也发现了赶来的吴凉，白净俏丽的脸色立刻流露出欣喜的笑容。
“等很久了吧。”吴凉走到卢雨霏身边道。
“没啊，也没太久。我们现在去哪里？”卢雨霏笑着说。
卢雨霏的性格很独立，不过初来明海，在这人流量极大的地方又被过往行人盯看了很久，也不确信吴凉是不是会真的出现，所以心中多少还是有点紧张。直到现在见到了吴凉，她那半悬着的心才踏实了一些。
“还没吃饭吧，走，先找个地吃饭去。”吴凉看了看时间说。
既然决定收徒，那么替卢雨霏找到落脚之地，将一切安顿妥当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火车站附近的饭馆很多，但都过于喧闹。吴凉今天心情不是很好，不想在喧哗的地方久待，便带着卢雨霏上了一辆的士，将她带到稍远一些的中餐厅吃饭。
餐厅主打菜肴是本帮菜，有浓油赤酱，也有清淡爽口的。
吴凉与卢雨霏落座后随便点了个锅烧河鳗、油爆河虾就把菜单交给了卢雨霏。
卢雨霏坐了大半天的火车，确实也饿了，也没跟吴凉客气，又添了一荤一素一道汤，才把菜单交给了服务员。
餐厅上菜速度很快，除了类似扣三丝那种费工费时的菜肴外，其他菜品短时间内都能上齐。
吴凉没有喝酒，跟卢雨霏一起要了一壶鲜榨果汁，一边不紧不慢地吃着，一边询问卢雨霏家里的情况。
卢雨霏下筷很快，看架势好像是真的饿极了，但怎么看都让人隐约觉得她是在用这种略显不顾形象的姿态拉近两人间的距离。
连着吃了一些东西后，卢雨霏才告诉吴凉，说她父亲的伤势已好，家里无忧，而她本人则在来明海之前去了一趟商都，办理了退学手续。
吴凉听说卢雨霏居然退学了不由一阵愕然。
尽管在这个时代，应届毕业生已经越来越不值钱。但作为豫中省排名第一的商都大学，其毕业证还是有些含金量的。至少从商都大学热门专业毕业出来的人，不愁找不到一份合适的工作。
“你这样自觉退路，就没想过我要是反悔了，不教你学阴阳术了怎么办？”吴凉看着卢雨霏，问道。
“我有想过，但我相信你。”卢雨霏状若漫不经心地说，“就算你不教我，我也可以自学。既然我父亲都能从那本算命的书上学到东西，我这么冰雪聪明，就算学不全，把卢氏经文的本事学个二三成，也应该够我用了。”
吴凉听闻，讶然失笑。他觉得卢雨霏在某些方面和丁芸颖很像。一样地要强，一样地倔脾气，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
不过两人的成长环境天差地别，最后造就出来的主体性格也有很大的差异。
“你放心，我说到做到。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子了。”吴凉看了眼卢雨霏，淡笑说道。
卢雨霏听了这话，夹菜的手势却忽然停住了。她望向吴凉，有些不确定说：“你之前不是说不会收我做徒弟吗？”
“此一时彼一时啊。”吴凉回答，想了想又道，“既然已经来明海了，想不想去见见你二大爷？”
……
吃过午饭，稍事休息片刻，吴凉就带着卢雨霏前往羊儿井。
如今的羊儿井外围依旧被元墟控制，但邪灵已除，现在一般只有元墟特勤在此执勤驻守。吴凉不想惊动其他人，便带着卢雨霏避开了那些守卫，从一处不起眼的地方进入了胡同。
轻车熟路地走进郑家老宅，吴凉来到祠堂里，对着香案地下的地板有节律地敲击几下，一扇泛着紫气迷蒙的空间门就此出现。
卢雨霏看着那空间传送门，顿时觉得惊奇不已，但没等她说什么，吴凉就已经拉着她穿行了进去。
再度降临异空间，这里还是和以前一样，天空昏暗阴郁得吓人。
吴凉知道，邪祟死后这异空间里发生的任何事情恐怕都逃不过鬼道士的觉察，因此他也没想着费心思去找他，而是在进来之后直接打出一张道符升空，释放出一道类似信号弹的光华。
道符打出之后，没一会儿，一扇空间门就出现在了吴凉面前，仍旧一袭破烂道袍形象的鬼道士从里面飘出。半透明的灵体形象吓得卢雨霏不由退后两步。
吴凉看见鬼道士卢海平，笑了笑道：“这就是你二大爷，也是卢氏经文的前代主人。”
“雨霏是吧？莫怕，我是你卢氏先人，多少年了，没想到还能见到我卢家后代。你且过来，让老夫好好看看。”卢海平竭力露出一副慈祥的样子。
卢雨霏犹豫地看了吴凉一眼，见他含笑点了点头，才有些小心翼翼地向卢海平走去。
血脉传承是种很奇妙的关系，它看不见摸不着，就算双方从未见过你，只要一旦确认了它的存在，心理上就会无形地拉近很多距离。
一人一鬼，爷孙俩相聚后自有一番叙话要谈。
吴凉没有探听他人隐私的习惯，见卢雨霏在和鬼道士聊了两句，已经放松下来后，他便走去一边，负手而立望着远处那片惨碧色的湖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阵，卢雨霏和鬼道士走了过来。
第一次与鬼魂交谈的卢雨霏感觉非常奇妙，她的神情有点恍惚，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对话中。鬼道士则看着吴凉道：“既然来了，不如带点东西走。”
“你是说那地下陵墓里东西？”吴凉一点就透，瞬间反应过来。
鬼道士微微颔首。上次李牧坤就是觉得陵墓深处有宝物，想要强闯，结果才落得自身异化身死的下场。当日战况紧急，鬼道士没有时间带吴凉去取东西，后来又因和韩松鹤、林韶光等人汇合，也不便取拿，这就一直耽搁了下来。
吴凉对陵墓里的东西兴趣不大，不过既然来了，去看看也好。
不论里面有些什么，他今天要是不拿，等以后元墟派人探索到了陵墓之后，那墓中之物可就便宜给了别人了。
与其如此，倒还不如现在就去看看。即便吴凉用不上，也可以把东西留给卢雨霏。
这么想着，吴凉与卢雨霏便先后就跟着鬼道士走进刚刚撑开的传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