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岔路太多,苏璃已经顾不得多想,一律选右边的山道走,最开始山道上还依稀碰见路人,可之后却越来越偏,她心里没底,但又无后路可退。
她一路慌乱狂奔,跑了约莫半个时辰,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雪地上疼得她飙泪,她抬眼望着连绵起伏的雪山,到处白茫茫一片,不知何处才是出路。
这种感觉仿佛再次回到了军营逃走的那个晚上,令她恐慌又迷茫。
她歇了一会儿,爬起来继续走,雪水已经浸湿了她的靴子,脚上毫无知觉,只僵硬麻木的走着。
她祈祷,希望她选的这条路能通往山下的村庄,如若不然,到那荒无人烟的地方,她不饿死也得冻死。
就这么艰难的又走了许久,终于在路边见着一座破旧的茅草亭,这样的亭子往往是建给路人歇脚用的。她顿时充满了希望,说明这条路经常有人走,那山脚下想必就是村落。
快了快了,她想,等到了山脚下,先找个地方躲藏起来,等打探好情况,再计划之后的去向。
她扶着亭柱大口喘气,起身准备再走时,侧面山路上突然来了两人。
定睛一看,是那日撞到她的那个男人,那天他的眼神她看得分明,眼底满满贪婪之色。
这会儿,那两人也看见了她,便加快脚步朝她奔过来。
苏璃暗道倒霉,若是被这两人逮着,自己恐怕就完了。
她立马又狂奔起来,下山的路又陡又滑,她也顾不得那么多,连滚带滑的慌不择路。所幸那两人离她还有些距离,绕小路过来也得经过半座山,她得抓紧甩开他们。
但张大全对这里熟悉得很,好不容易逮着个落单的肥羊,他怎么肯轻易放过?一边在后头穷追不舍,一边兴奋的说道:“小美人,别跑了,跟爷走吧。”
空旷的雪地上,他的声音仿佛近在耳边,苏璃的心害怕得跳到嗓子眼。慌乱间,脚下骤然踩空,她惊呼一声,从斜坡上滚了下去。
滚落的刹那,她心下凄凉的想,也许自己今天就死在这也说不定。
她闭上眼睛,仍由自己滚落,她已经累了,若底下是万丈深渊,也无所谓了。
就这么抱着必死之心,滚了许久,头发也散乱开来。等终于停下来时,睁开眼一看,入目的是一片冰湖。冰块极厚,上头还有车轮划痕,她顿时心中大喜,自己应该是直接滚到了山脚下。
她爬起来,准备沿着划痕的方向走,可脚底太滑,没走两步就又踉跄的摔倒在地,身后远远传来大笑声。
她转头看去,又是那两人,居然也跟着从山上滚了下来。
这一刻,她心里极度恐慌。眼看那两人不知用什么东西抱住脚,快速的朝她走来,而她却只能无助的站起跌倒,站起又跌倒。
她眼底涌出了绝望的泪水。
“小美人,说了别跑了,你看,你这般白费力气,多累啊,哈哈哈......”
他们一步步走进,苏璃悲戚的闭上眼睛。
她匍匐在地,等着命运的判决。然而,等了许久,却听到‘砰、砰’两声,好似重物倒在地上的声音。
她正要睁眼去看,却突然被一只温热的大掌蒙住。
“别看。”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安全感。
尽管身后这个男人也是豺狼,可这一刻,她莫名的想依赖他。
苏璃一头扑进男人的怀里,痛哭起来。
......
韩湘君得到侍卫禀报她失踪时,便已经让人四处寻找,像这种山野追踪在侍卫里头也有十分擅长的人,就在苏璃跑了半个时辰后便已经发现了她的踪迹。
韩湘君原本是让侍卫过来堵截她的,可后来听说她还被两个男人追着,心底莫名涌起一股戾气,于是就亲自来了。
适才看着这个女人趴在冰湖上一动不动,更是沉了脸,以往爱在他身边耍些小聪明的人,如今仿佛脑子也被冻住似的,蠢笨如彘,任人宰割。
不敢设想,若是他迟来半刻.......
这会儿看着扑在自己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人,适才那股子怒气却忽然消失得干干净净。
等她哭完,他将人打横抱起来。
“公子,这两人如何处理?”侍卫们问道。
他瞟了一眼那两具死透的尸体,心里犹不解气,冷声道:“大卸八块,喂狼!”
“是。”
苏璃缩在他怀里,以为他就只这么说说而已,可没想到,还没等走两步,就真的听见抽刀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皮肉被割开的声音。
她想象那场面,就干呕起来。
“何意?”
韩湘君皱眉,见她躬着身子,头埋在自己胸膛一拱一拱的。
“想吐......呕......”
风雪里,男人瞬间石化了。
......
回到自己暖和的屋子,苏璃埋头抱膝蔫蔫的坐在床榻上,任由婢女燕秋给她擦被雪水浸湿的头发。
韩湘君已经换过衣裳,手上拿着袖罏,面无表情的坐在对面椅子上。
他打量了几眼苏璃身上的衣裳,又看了看她被冻得红肿的双脚。语气平淡,“你到底想去何处?”
苏璃不说话,她觉得自己狼狈又可笑,像个被命运捉弄的小丑,无论如何都抗争不过剧情的安排。
她此时心如死灰,就这么坐着一动不动。
其实,时至今日,韩湘君已经大体确定苏璃于他并无危害。他之前已经派人去查过她所有过往情况,并未发现她有任何可疑行迹。适才也有侍卫来禀报她今日的举动,她处心积虑换上章亦茜的衣裳,费尽心思瞒过侍卫耳目,跟上次在客栈一样,也是慌不择路的跑。
确切的说,是在逃。
可为何要逃?
这才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见她不肯说话,想必是今日惊吓过度,那可怜兮兮的模样也让他不忍再责问。
他站起身,吩咐婢女,“好生照顾你们姑娘。”
随后就出门了。
......
另一边厢房里,兰英瑟瑟发抖站着,她被人领过来已经等了许久。
她知道,那个女人回来了,张大全他们没得手,想必此时已是尸骨无存。令她心慌的是,若是殿下发现了她插手此事,自己恐怕......
‘砰’的一声,门被踢开。
韩湘君披着玄色大氅立在门口,脸色阴沉的睨着她。
兰英赶紧跪下去,“殿下,不知殿下唤奴婢来有何事。”
“不知?”他抬脚进门,坐在软塌上,示意侍卫将门关上,盯着跪在脚下的人半晌,才缓缓开口说道:“兰英,孤待你如何?”
就凭这语气,兰英就知道殿下肯定是发现了,她认命的闭上眼,恭敬的嗑了个头,“殿下待奴婢如亲似故,恩重如山。”
“即如此,为何做出如此叛主之事?”
兰英心下一颤,万万没想到殿下竟然将此事归结于叛主之罪。
那个女人......她算什么主子?
一个妓子而已!
她匍匐在地面,此时此刻却不敢狡辩,“殿下,兰英一时糊涂犯下错事,甘愿受罚。”
韩湘君觑着她瑟瑟发抖的身形,眼底毫无怜惜,“你自去领罪吧,下不为例!出去!”
最后一声几乎是极不耐烦的叱喝,兰英身子发冷,又重重的磕了个头,才缓缓起身出门。
门外,侍卫们面面相觑,三分同情七分不解。
兰英和这些人一样,无论殿下去哪里都跟随在他身边,深得殿下敬重,如今被殿下处罚,她很是没脸,出了门便匆匆离开了。
她一路走,一路心痛得无以复加。
在殿下还小的时候,她就已经来到他身边,照顾他,护着他。小时候殿下被人欺负,她甘为他的工具,设计还击;他被罚禁食时,她偷偷跑去御膳房偷食物;殿下夜里委屈哭泣时,也是她陪伴在身边安慰。她们共同经历了那么久艰难的岁月,一起扶持一起成长,直到陪他站在东宫的金殿上。
她觉得两人的关系已经超越了主仆,以往就算她犯错,殿下从不曾置喙,也从未降罪于她。
她清楚殿下不是个善人,甚至心思狠毒手段残酷,可她却认为殿下在她面前是柔软的,是亲近的。正如那些宫女所说,也许迟早,殿下会给她一个名分。
于是,她默默等着。
可没想到,如今,为了个上不得台面的妓子,就这般责罚于她,背主之罪何其严重,男子皆要挑断手筋脚筋终身囚禁而死,而她,至少也要领五十荆鞭,倘若有幸还留一口气,那也是他额外开恩了。
一个妓子而已,也配得他看中?
难道她兰英还比不得那女人?
她抬起头,注视着前方风雪,攥紧袖中的拳头,暗自劝慰,小不忍则乱大谋,等她成了殿下的女人,要整治个妓子又有何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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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有的宝宝看文很认真,开始嗅到了一点别样气息啊,不过我不能剧透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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