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张氏这话,阮老夫人和阮怀英的脸色都有些复杂。
静默了半晌,阮老夫人看了眼她苍白的脸色,才长叹一声,强撑着温声道:“这也是为了娴儿好,她本长于乡野,于勋贵官宦间的事一应不知,若是大张旗鼓的宣扬,旁人请她参宴,她去是不去?”
“不去总归得罪人,去了若是表现的不尽人意,难免被人嘲笑,到时府中丢脸事小,可娴儿她自己心里便不难过么?你若真疼爱她,便该给她些时候适应,等她准备妥当,举止不异于旁的姑娘时再带她出门,如此岂不是更好么?”
阮老夫人顿了顿,忍不住又道:“她是我的亲孙女,我岂能不疼惜她,如此决定,也是为了她好。”
毕竟,娴儿从前的身份实在是……不堪!
她才进京不久,万一有人曾在平阳郡的青.楼里见过她,识破了她的身份,那端肃伯府便会沦为整个京都的笑柄!
不但如此,儿子和孙子的仕途,家里其他女儿的亲事都会受牵累!
那是她的亲孙女没错,她有那般经历,不是她的错,她亦是命运多舛,但是,不能为了她一人,就将整个伯府拖入泥泞里!
事实上在得知这桩事的那时候,她最该做的便是立刻将人送到山上庵堂里!
可她没有。
正是因为看在她是儿子儿媳惟一的女儿的份上,才会冒了这样大的险,将她留在府中。
还有什么不满?
她是这般想,但不知内情的张氏怎么可能满意?
对于婆母的解释,她根本不相信,娴儿那般聪慧,起初进府时她的礼仪本也不差,如今又跟着嬷嬷学了数日,已是很不错了,虽然算不上极好,却也不至被人嘲笑!
惟一令人担忧的便是她太胆小,性子太软,可这也无妨,若是见客自己多看顾些也就是了。
怎么能为此就让她这般悄无声息的留在府里呢?
张氏心里极为不满,听婆母还口口声声的为娴儿好,心下更加愤懑,沉着脸便道:“母亲,您这话恕儿媳不能苟同。正是为娴儿着想,儿媳才坚持要设宴。她这委屈受了十几年,如今来到府中看着自己处处不如人,本就心下胆怯,若我们还将她藏着掖着,不肯让她见人,她那般聪慧,岂会看不出我们是在嫌弃于她?”
见上首的阮老夫人不为所动,张氏一咬牙又道:“我知您偏疼莺莺,可莺莺到底是外人,她该姓楚而不是姓阮!为何您能对一个外姓的养女这般偏心,却不能……”
“够了!”阮怀英终于忍不住的厉声打断她,“张氏,谁给你的胆子去质疑母亲,还这般说莺莺?如此不妨明白告诉你,这根本就是我的决定,不过是借母亲之口说出来罢了!你若真有不满,也该冲着我来,而不是没规矩的去反驳母亲的话!”
张氏被他一通呵斥,终于冷静了几分。
可她心里却更加委屈了,因为她根本不认为这个决定是丈夫的主意,他不过是生气自己与婆母相争,所以才会把责任都揽下来罢了。
她抿着唇不语,心里却难受极了,只觉得自己与娴儿仿佛在婆母和丈夫的面前都极不受待见,这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