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崖扫视了一番,愈发确定这房子里还有一个人,到不紧张,若这人要害自己,大可在自己刚踏进屋子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动手了。
“既不是来害董某的,也就不必躲躲藏藏了。”少崖很是自信而悠闲的嚷出了这番话。
果然,这衣柜里发生了些动静,这人像是在犹豫到底是出去还是不出去,少崖已没有那么多耐心,直接箭步上前,一把拉开了衣柜的柜门。
“哎哟,”一个小小的身子从里面摔了出来,虽然衣柜不高,但也是措不及防的一下就摔在了地上,“痛死我了。”这是个女人的声音。
少崖挪开了几步,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皱着眉头说道,“你怎么来了?”
“我如何不能来了?”这小女子拍了拍身上,泰然自若的整理了下衣角,仿佛自己就是这绿茵苑的女主人一般,这女子打扮很是惹眼,是一身深红的长衫长裙,就想她的性格一般,风风火火豪爽热情。
“凌大小姐此时不应该是在斋月楼休息吗?”少崖撇过头,不是很想与这个女子周旋下去,没错,这藏身于少崖衣柜的正是这凌老庄主的掌上明珠凌霜霜,只是这未嫁的女子藏在这男子衣柜里的事还真的只有她这般江湖女子刁蛮小姐干得出了。
“我闲着无聊,想来找你啊,可惜你不在,我正准备走得的,”这凌霜霜丝毫没有感觉到少崖的不快一般,反而缠着少崖,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围着少崖讲自己的惊险经历,“我正准备出门,却听到你进院子里来了,就想吓你啊,就躲进衣柜里来了。”
“凌大小姐该回去了。”少崖口里还是只有这一句。
“为何啊,少崖哥哥你不想见到我?”凌霜霜自小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哪个不是宠着她来的,如今却十分不理解少崖对自己的态度。
少崖心里本就烦得很,昨日才去了趟醉风楼,这温老板是找到了,可是这在画舫上聊了一晚上,这温老板扯东扯西的本事倒是很高明,露不出丝毫破绽,方才晚饭后吉昌就来报,如今的温宅却都空了般,一个都没有,大哥的腿还伤着,不便问他那些事,如今一点线索都没有,这凌霜霜还来整这一招,真是越看越烦,少崖懒得回答凌霜霜的话,反而反身从后边一把抓着凌霜霜的肩膀,就把凌霜霜往门外推出去,嘴里还是说这那一句老话,“凌小姐早些会斋月楼吧。”
“我不,”凌大小姐的脾气是上来了,反身一扭,瞪着眼睛看着少崖,此时自己已经被少崖推到了门外边,心里好不痛快,只说,“我就要在这,我就要在这绿茵苑里呆着。”
少崖有些无奈,实在不想和这刁蛮小姐计较,正想说些什么,这凌小姐却突然一把抱住了少崖,嘴里还念叨着,“少崖哥哥你是赶不走我的。”
“你•••。”少崖有些无奈,本想喊吉昌的嘴动了动,又把话收了回去,这要是被吉昌看到了自己这副样子,该如何是好,只是使劲将这狗皮膏药般的凌大小姐一推,也不管这凌小姐一脸的怒色,直接喊道,“吉昌,送凌小姐回斋月楼。”
“我才不要那下人送我回去,”凌霜霜不情愿了,“少崖哥哥你总是把我推个那下人,即使回去,霜霜也要少崖哥哥送我回去。”
“吉昌,吉昌。”少崖喊得更急了,自己第一次觉得女人的可怕。
吉昌还算手脚快的,这少崖才喊到第三声,这吉昌身形一闪,一躬身,看着少崖的眼神就知道自家少爷的意思,手一抓,使了个巧劲,嘴上还是恭恭敬敬的请着这凌大小姐,可这手上却是毫不留情的抓着凌霜霜的肩,凌霜霜使不上劲,嘴里还是少崖哥哥少崖哥哥的喊着,看着这吉昌将凌霜霜快带出了院子,才松了口气,敲了敲有些酸痛的脖子,准备转身回房。
一转身,却发现这房里分明就站着个人,而且是光明正大的站着这门口,正对这少崖,风一吹,衣袖飘渺,可这人却似乎没有丝毫感觉,这脸上也没有丝毫的神色。
一看清这人是谁,少崖连忙跃身进了屋子,第一件是就是将这桌上的烛台给灭了,将门一关,拉过这人,又是呵斥却又是担心的说道,“吉昌还未走远,你如何就来了,他如今知道你的身份,只是一门心思要杀了你为他弟弟报仇呢。”
“这就是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吗?”这人喃喃的说道,语气里没有一丝波澜,也没有一丝的温度。
“灵襄。”少崖唤了一声,起初少崖一回头,看到这小丫头居然怔怔的站在门口还不相信,担心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可是越看却越真切,这小丫头回来了,真的回来了,可是,为什么这小丫头看起来都这么陌生,这话听起来,就像是这单单的几日的时光,这小丫头就苍老了十岁一般,嘴里不由自主的说道,“你变了。”
灵襄苦笑了一声,说道,“我们才见了多少面而已,董少爷就说我变了,董少爷很了解我吗?”这声董少爷喊得好是凄凉,是啊,物是人非,如今两者成了对立面,成了仇人,成了彼此追杀的对象。
少崖冷静了下来,自己方才是有些激动了吧,只是慢慢的松开了拉着灵襄的手,淡淡的说,“那你来这做什么?”
“我打扰你与佳人相会了?”黑暗里,灵襄有些适应了,寻着椅子坐了下来,悠悠然的说,可是心里却是一股子的酸劲就上来了,当这红衣女子口里喊着少崖哥哥的时候,当着红衣女子抱着少崖的时候,自己都不喜欢,心里都不舒坦。
“她不过是凌家庄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罢了。”少崖企图说得很轻松,想到正事,也跟着灵襄坐下,问道,“温宅里的人•••。”
“董少爷是想问西毒教的人吧。”还未等少崖说完,灵襄却抢先说道,看着少崖有些愣愣的样子,却是玩味的说了一句,“我不知道,也不要问我。”
这不是少崖想要的答案,可不知为何,少崖却是一笑,这话虽然依旧是那样冷淡淡的全然不似灵襄的样子,可是最后这句话,让自己觉得,这小丫头终于像是从死人墓里爬出来般,有了些生气了。
“你笑什么?”灵襄皱了皱眉。
“没有,”少崖说完却又是一笑,“我觉得这才像你,想起第一次见你,你也是这样突然出现在我的房间里,”突然想到灵襄为何又来了,才问,“你这次来是?”
灵襄没有说话,其实灵襄这一路也是想了很多事,自己这样走了,流毒姐姐怎么办,即使三寸伯不怪罪,可是师叔呢,会怎么说,退一万步,即使师叔也帮着自己,可是那五大长老呢,其实从一开始,自己和流毒师姐走的路就是错了,两个人都太天真了,以为真的又人定胜天的说法,可其实,真的有许多事叫身不由己。
“灵襄?”看着灵襄没有说话,实在不想平日的样子,少崖有些不放心,轻轻的唤了一句。
“哈?”灵襄回过神来,看着少崖,有些不自然,只说,“你刚刚问我什么来着?”
少崖有些哑然,这小丫头根本就没听自己说话啊,得又问了一遍。
自己来是干什么?灵襄心里嘀咕着,自己原本想着,自己只想来这见一见少崖,灵襄看着少崖,心里却是百般滋味,那日在寒山寺,自己是毒女,流毒姐姐也是少崖口中的毒女,毒女二字是好大的罪名一般,可若是少崖知道自己如今竟然是西毒教的教主,他还会对自己如此吗,一开口,却说道,“我本来是要离开扬州的,如今,如今只是回来向你辞行罢了。”
似乎早已预料到一般,如今温宅里的人都人走楼空了,灵襄走也是应当的,可是偏偏知道结局,却还是不自主的开口问了一句,“还会回来吗?”
“董少爷还关心我这个毒女的下落吗?”灵襄话一出口,自己却有些后悔了。
这句话刺痛了少崖的烦心处,少崖突然站起来,往前踱了几步,过了许久,才说了一句,“我不知道。”
“你为什么总要追查西毒教和我师父的下落?”这是灵襄最关心的问题。
少崖没有多说,是说了四个字,“师命难违。”
两人正说着,突然,从这房门外却是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人从屋顶上重重的摔了下来,这董家虽说不是戒备森严,可也不至于放了个人上了房梁也未发觉,除非,少崖皱了皱眉头,除非这人是高手,高手又如何会发出这般的动静,不是打草惊蛇吗,多说无益,少崖决定还是出去看看最好,只是示意灵襄呆在房内,自己侧着身子,微微将门开了条小缝,如今天色已暗,自然是看不真切,少崖捏了捏拳头,一鼓作气,却一突然一把拉开房门,跃入院内,四下无人。
正迟疑之时,却听到脚边传来一身呻吟,人在地上,少崖倒退一步,仔细一看,这地上果然躺着个人,看着样子,年纪似乎在四十岁上下,可是这身上身负重伤,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全,只是在不住的呻吟着,看来方才这还真不是跳下来的,这定是受伤后体力不支从屋顶上摔下来的,如今是伤上加伤,动弹不得。
“三寸伯伯。”虽然天暗了,可灵襄几眼也就认出了这地上躺着的人可不就是自小照顾自己长大的三寸伯伯柳三寸吗,灵襄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也跃到院子里,什么都没想就想去扶起这柳三寸。
“别乱动。”少崖一把就抓住了灵襄的手,一本正经的说道,“只怕这胸前的肋骨已经摔断了。”
“三寸伯伯,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伤成这样了?”灵襄听了少崖的话也没乱动这柳三寸,却也跟这趴在地上,看着这柳三寸痛得有些扭曲的脸,连忙问起,这一行人不是已经出了扬州城了吗?
这柳三寸许是摔得不清,只是大口喘着气,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少崖有些棘手,如今这院子里,一个毒女,一个伤得快半死的人,吉昌也快回来了,东来被自己打发出去做事,好在十一也是值得信赖的,多个人帮忙也是好的,连忙出了院子准备唤十一进来,却迎面撞上进院来的少卿。
“你怎么来了。”少崖这话有些责怪,这院子里是一团糟,这少卿来了整个又是添乱的。
“怎么了?”少卿虽说是完全不知情,可是看这二哥眼神不住的往院子里瞟的样子,就知道有些猫腻,倒没想到少崖担心的方面去,倒是打趣道,“怎么,二哥你金屋藏娇?”
少崖懒得和少卿解释,少卿的脾气这事也是瞒不住的,索性也不找十一了,拉过少卿说道,“你要进来就别多说话,只管帮忙。”
少卿起先还是一愣一愣的,进了这院子一看这般光景,这院子中间躺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这男人身边跪着慌慌张张左一个三寸伯伯右一个三寸伯伯的叫着的,可不就是那温小姐。
“温家小丫头?”少卿有些弄不懂了,少卿向来不管那些子劳什子事,只是到这崔进窗和流毒的关系,也明白这唐锦素的身份,可是这温家小姐的事自己可是全然不知。
“别废话了,帮忙。”少崖四下看了看,少崖担心的倒不是被这董家的哪个人看到了,担心的是这能伤得了柳三寸的人是否还在附近,四下无人,连忙拉着少卿给柳三寸做了些简单的处理,趁着月色,抬进了这少崖的房里,这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纵然吉昌回来了,估计也想不到这少爷居然干出了这般大胆的事。
“三寸伯伯。”灵襄一副焦急的样子,声音又是着急又是担忧,只是不断给柳三寸擦着汗。
柳三寸也是练武的人了,什么痛没见过,可如今却也是痛的咬牙切齿,话都说不得,恐怕真如这少崖估计的一样,骨头都摔断了。
“还是找大夫来吧。”少卿在一旁看着,虽然不知道这中年男人的身份,可看灵襄紧张的样子,自然知道这也是灵襄的亲近人了。
“嗯。”灵襄含着泪使劲的点着头,又转头对柳三寸说,“三寸伯伯,我腿脚快,我去给你找大夫,你会没事的,襄儿一定给你找最好的大夫来。”说罢将手上的毛巾往水盆里一放,就准备出去。
正要起身,这柳三寸却突然使劲了全身仅剩的力气,一把抓住了灵襄的手腕,发着虚汗,咬着牙对灵襄摇了摇头,憋足了劲,似乎要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