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的视线追随着他的身影片刻,直至旁侧有人低声询问:“姑娘,怎么了?”
那女子这才摇了摇头,收回视线。
这一步,香宝压着砰砰直跳的心,一想到刚刚那女子冰冷的眼神就惊得心惊肉跳。
他见过的最冷漠的人当属爹爹莫属,可是爹爹即便再凶也从来没有这么冷的眼神,而刚刚那名女子,分明眼里都是冰,太可怕了!
他心有余悸的来到另外一边,果然就看到了上位的另外一名女子,那女子的样貌似乎也是熟悉的,可是有刚刚的经历在前,香宝想要过去的心是有几分犹豫的。
却也正是在这时候,他的视线忽然就瞟到了角落的入场处进来一个人,那人的目光四处搜罗,分明就是搜查他的所在。
香宝顿觉机会如果这么溜走很可能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娘了,因为他咬了咬牙,最终是快步上前来到那桌子后头,轻轻拉了拉那女子的衣角,低低喊道:“娘……”
女子愕然回过头来,在看见香宝的一瞬似乎是愣了一下,随后她眼睛里竟然一下子泛出光来,眼眶也有些泛红,试探着问道:“香宝?”
香宝顿时面色一喜:“娘!我是香宝!”
洛笑没想到几年之后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见到自己的儿子,顷刻间又惊又喜。
她刚想伸出手来把香宝抱过去,眼前的小人儿却忽然一空。她一抬头,这才看见秦朝阳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他怀里正是不住挣扎的香宝。
“娘……”
香宝伸出手来想抱她,洛笑亦惊得急忙要站起身来,却被一旁的宋英修拉住了:“笑笑……”
而另外一头,朝阳低声道:“你若要见,晚些时候再说,这里不适合。”
说完,他也没再看洛笑,直接就抱着自己儿子走了出去。
然而洛笑一颗心被牵动,哪里还坐得下!
“英修哥……”洛笑转过头来看向宋英修,眸中全是急切与请求。
宋英修看了她片刻,又看了一眼四周才道:“不要到处乱走,这里比不得北罗。”
洛笑听见他这话就知道他同意了,顿时一喜,急急忙忙就从自己的位置上起身,往外而去。
宋英修看着她急切的背影,半响才收回目光,重新投到场地之中的歌舞上。
也恰是在这时,他隐约察觉到一道目光从对面而来,宋英修一顿,抬目看去,却发觉并没有什么注视他的人,而他仔细看了一眼对面的坐席,那边应该是西宇使者团,那刚刚的目光……
这一步,洛笑出来之后迅速寻找秦朝阳和香宝的身影,很快,她便发现在旁侧的一盏灯笼下,正是秦朝阳和香宝。
她急忙提了裙摆,快速走了过去。
“香宝……”
听到声音,那边的香宝脸上一喜,唤了一声“娘”后却因为身侧的秦朝阳不敢动。
洛笑却快速上前来,一把将香宝搂进了怀中,对着他摸了亲亲了摸,眼睛里全是一片通红:“让娘看看……高了好多,也胖了一些……”
洛笑说着,忍不住又将他抱进怀里,香宝对这突如其来的母爱感动的鼻子发酸,一时间心里不由在想着,原来有娘是这样的感觉!
“宋夫人。”
一旁却忽然传来一道不带感情的声音,香宝身形一僵,洛笑已经松开他抬起头来看向秦朝阳,勉力道:“秦……大人。”
朝阳看着她,脸上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他叫秦焰。火焰的焰。”
洛笑先是一怔,随后看向香宝,片刻后笑了起来:“焰焰……这名字挺好的。”
香宝听了笑起来道:“娘,你来了还会走吗?”
洛笑嘴角的笑容顷刻间就凝滞住,这时一旁的朝阳却是拉了香宝一下,将他带进了自己怀里这才看向洛笑道:“今天宫宴,我还有太多事要忙,如果宋夫人想见焰焰,明日我安排人送焰焰去驿馆便是。”
洛笑面色一凝,这才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时隔多年之后目光第一次认真的落在他脸上。
又一个三年过去,他的面容多少染了几分沧桑,早在北罗她便听闻过他的一些消息,知道他的毒解了,也知道他重新任回亲卫兵统领一职……甚至知道他多年来仍旧未娶……
洛笑抿紧了唇看着他,良久才道:“非要这么生疏?”
朝阳顿了一瞬,好久才道:“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如今你我身份悬殊,这样无疑是最好的。”
洛笑有片刻的怔忡,细细品着他的这句话,忽然就怅然一笑:“是啊,我们认识居然也有七年了,时间真的好快……”
朝阳没有说话,好一会儿才重新看向她:“回去吧,夜风凉。”
说完之后,他才抱着香宝一路远去。
香宝趴在他的肩上,眼睛却是看着洛笑的方向的,仿佛有些依依不舍。洛笑赶紧伸出手来朝他挥手再见,直到浓郁的夜色使得她看不清香宝的脸了,只能看着那道背影渐渐远去,在夜风之中同自己越来越远,然后消失不见。
洛笑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直到一阵风来,脸上一阵凉意,她才回过神来,却惊觉自己居然流了眼泪。
是因为太久没看到儿子太过想念如今初见激动落泪,还是因为那人身影那么孤寂,让人心疼不忍?
是前者吧?因为这三年她分明过得平静如水,对那份感情该是早已遗忘了。如果还有什么让她放不下的,也只有他当初救下香宝后染毒在身险些丧命一事始终让她耿耿于怀吧?
宋英修拿着披风从殿内出来,一眼便看到了远处立在灯笼下的洛笑。因为太远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还是看见了她伸手拭泪的动作。
宋英修动作一顿,在那里站了片刻之后忽然又折身返了回去。
宴席结束的时间特别晚,因为热闹,多数人都喝了不少酒水,醉醺醺的。宋英修身为大司马替自家太子挡了不少酒,因而这会儿也有些头晕目眩。
洛笑扶着他上马车,看他一副不适的模样便坐在他身后,让他枕在自己腿上,给他按着头。
宋英修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这样一路到了驿馆,下人搀扶了宋英修入房歇息,洛笑经过一番梳洗之后才回来,而彼时,宋英修似乎已经睡得沉了。
她在床边立了片刻,看他的的确确是熟睡了,这才上了榻,准备去拿被褥。
被褥在床榻的里侧,洛笑去拿必须得越过宋英修的身体。
等她抱了被子推开,正准备下床的时候,手腕上却忽然一重。
她怔了一下,低下头来,竟然发现本该已经熟睡的宋英修竟然睁开了眼睛,只是因为醉酒的原因,神色有几分混沌,但即便如此,他似乎依旧是意识清醒的。
洛笑立刻就放下了被褥,低下头来:“是不是难受?要喝水吗?”
宋英修没有答话,只是看着她的笑脸,停顿了好片刻之后他忽然伸出另一只手来扶上洛笑的腰,轻轻一带,就将她整个身体勾到了身侧,随即他一个翻身竟然压了下来。
洛笑一惊,眼看着他低下头来,僵在那里没有动。
洛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今日的他太过反常,直至他的手指摸到了她的衣带,她惶恐间就按了上去,压在了他动作的手上,连呼吸都变得急迫了。
宋英修停下动作看着她,一双眼睛沉得犹如黑洞,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再继续动作,只是看着洛笑。
洛笑看着他的双眼,呼吸就这样一点点变得缓慢了起来。
他们是夫妻,这样是天经地义的!这三年里,他们相敬如宾而他也从不越雷池一步,她知道那是他在等着她的准备,可时间久了,竟然变成了两个人的心照不宣,而他们之间也一直持续着这般状态,洛笑知道这不正常,也尝试过去努力当好人妻的角色,可最终都以失败告终,而他也说过,会给她时间。
可是三年过去了,人生又有多少三年青春可以虚度?他给了她三年,足够了!
这是早就该发生的事情,却推迟到了现在,他的宽容,她应该懂,如今又怎可拒绝?
洛笑压在他手上的手指最终缓缓移开,然后在他的注视之下,缓缓闭上了眼睛。
预料之中的狂风骤雨竟然没有来,洛笑睁开眼睛的一瞬,身上的宋英修忽然起身离开。
她一怔,躺在那里像是被点了穴一般,翻江倒海的歉疚汹涌而来,侵袭全身。
洛笑就那样僵硬的躺了一晚上,而宋英修这一晚都没有回来。
次日用过早膳,便听到下人来报,这才知晓秦朝阳果然信守承诺安排人将香宝送了过来。
洛笑一整晚都没有睡好,本来人也没什么精神,但一看到香宝,整个人的阴郁一扫而空,还安排了人特意找了马车来陪着香宝逛了一天的集市。
京城她也待过一段时间,并不陌生,倒是香宝并不经常出来玩,因而这一天也格外尽心。
等到晚间朝阳的人将香宝接走,洛笑这才觉得浑身酸痛疲惫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