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跟着送葬者的队伍来到刑场。
听见口令,所有人便整齐散开,各自走向自己应在的位置。一半的人继续站着,一半的人则被迫跪了下去。
处在当中,看着面前静静等待口令的人,再看向锋利无比,适合用来杀人的刀,就这样到了处刑流程。
按着流程,所有处刑者得先试挥刀刃。于是,半数的人一听到指挥,便将刀高高举起作斩落状,锋芒停在面前那颗头的脖颈上缘。
试演结束,刑场再度静默。不知是时限将至才变得如此,还是从开始时就一直是这种氛围。
所有人等着最后那道口令喊出。
于是......过了一秒不到,又感觉像过了永恆那么久的时间,耳际突然听见监斩者一声令下。
然而,因为太过懦弱,我无法面对眼前即将发生的一切。
将要结束的一切。
我唯一能做的,只有紧紧关上自己的心,把自己───
把待在那的自己不当成是自己。
像是在梦里般,试着以无关乎己的角度让事情结束。
看着处刑者的刀再次高举。又看着那人深深、深深地吸进周围空气。
时间像再度被抽走般。(其实只过了三秒左右吧?)
听到最关键那个字,为免结束前又开始后悔,我试着想些能让自己高兴的事。
但无论如何都只能感到空洞。
所以说,我只好这样木然地───同时又极力忍耐着地───
忍耐到看见刀挥落的剎那。
「───!」
还以为自己会就这样死去,但最后还是因为那些梦而惊醒。
想睁开双眼,但周围的光线一时间太过刺人,隔了段时间瞳孔才逐渐适应。
我躺在一张床上,往上看是木造的天花板,身侧墙上有扇窗。大概是处在不知何处的房间吧。
试着坐起身,但全身却僵硬地像是废人一样───这大概是昏睡过久的关係。我试着伸展四肢,藉此找回身体感觉。
然而,在活动头颈时,我看见床旁有人正以手代枕,趴在一旁睡着。
「……」
睡得很沉,完全没发现昏迷的我已经清醒。
我尽力压低声息。待身体感觉恢復到足以活动时,便避开他下床。
观察房间,马上就发现爱刀正斜倚墙边。
取回武器,将刀举起时,一度以为自己会因为尚未恢復的关係而拿不起刀。但看来是多虑了,握着符文刀的感觉一如习惯的那样。
一如那时深刻心底的感觉───
我甩甩头,极力拋开思绪,将注意力放回该做的事上。
走到那人身后,用刀面拍他肩膀。隔了段时间,他才像睡了个好觉般慢慢醒转。
揉起眼睛,伸个懒腰后,他才终于发现看守的人不在,正要起身去找时──
「坐着,别作奇怪的事。」我说道。
刀子悬在颈侧的状况下,他倒是十分冷静,只慢慢举起双手。
近似处刑的景象,害我又想起刚才的梦。手上再度传来当时的感受,我和那时一样,只能尽力压抑颤抖。
「──喂、喂!你拿刀小心点啊,真的要见血了啦!」
他一喊使我回神。才发现刀子差点直接划过他的脖子。
我调整呼吸,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
而他继续说道:「你身体还没好的话,别下床乱跑啊......也不要举着刀乱晃,不小心划下去的话就变成你要救我了喔。」
「别说废话。」我朝他说道。「回答我的问题。这里是哪?而你又是谁?」
「这个喔……这里是我家,我是住在这家里的人───等等等等!」话没说完,他的手赶紧指向刀子。「刀别越靠越近啊,真的要出事了啊!」
「我提醒过你了,别说废话。」
将刀再移近些,并稳稳将其握住。
「唉───好啦。」他半放弃似地说道。「你是被我救回我们家里了。这里是皮尔托福一带,城市近郊的某座山上。」
「……皮尔托福吗?」
一路漂流,最后上岸的地点竟然是这。
看来是到了个我不该来的地方。
虽然,从和艾欧尼亚的距离及方位来看,只有这与佐恩是最有可能来到的地方。但运气差了一点,没能在亲近诺克萨斯的佐恩上岸。
「那我知道了。」我回应他。「那你的身分?你是为了什么而救我回来?」
「啊──这个喔。说到为啥救你回来的话,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就是───说来还真不好意思哪。前几天我从城里回来时,在路上不小心踢了你一脚……」
「……」
「我可不是故意的喔!那时雪有够大,你整个人被埋在雪堆里,我根本就发现不了......」
于是,他断断续续交代了从发现到把我带回来的过程。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啦,我可没说谎喔。」
是这样吗?
我想着刚醒来时,他坐在身侧的样子。
───就先当作他说的都是实话好了。那么,从我昏迷到在这醒来的过程也算是清楚了。
但是......
「但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什么?」
「知道我是谁这件事。」我说道。
「───我完全不知道哦。你谁啊?」眼神微微飘向左上角。
「别扯这么明显的谎,既然是你救了我,那么你肯定有看到我手臂的刺青。」
「……」
不发一语,像不肯回答这个问题。
「一个皮尔托福的人,明知对方来自诺克萨斯,却还是将她救回家。」我问道。「你告诉我,那人是基于什么目的才这么做的?为什么会将敌人带回自己家里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