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膳后,陈永生便先行去了书房,他得将新码头的图纸给画出来,还得核算费用,到时候禀明给颜大人拨款。
苏凝则是陪着方翠芝一家人又说了会话,亲自送了他们出府门外。
方翠芝手里拎着沉甸甸的包裹,嘴角一直上扬着,边上的马祥瞧着她这副乐呵呵的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
马峥提着灯笼在前方照路,忍不住开口道:“爹,码头最近是不是新来了些工人?”
“你怎么知道?”马祥接过方翠芝手里的包袱背在身上,开春后,码头上一部分帮工都回去种田了,因着人手不够,这才招揽了一批,不过也就这两日的事情,他们都还未对外说了,这臭小子就知道了。
“有好几次我看见咱们铺子门口蹲了几个生面孔,让他们进铺子喝糖水他们也不进,就一直蹲在外头。”马峥回首道。
“我怎么没见着?”方翠芝讶然。
马峥走在前面翻了个白眼,他娘眼里都只有灶台上的东西,哪里能注意到食客们,要不是有燕语一直帮着他们,恐怕光靠他们母子二人完全忙活不过来,且他还有一件事儿今日原本就想同苏伯母说的,只可惜——
“唉……”马峥叹了一口气。
马祥瞧着儿子一副大人模样,忍不住轻笑:“怎么了这是,好端端的叹什么气?”
青石街上三三两两的百姓也在往家中赶去,偶尔遇上一两个熟人会同马峥他们一家人打声招呼。
马峥看着远处的灯火停住了脚步,“爹、娘,合家欢火锅店都在南浔镇开了第二家铺子了。”
“嗯,这不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突然提起这个做什么?”方翠芝不以为意。
马峥忍不住抚额:“娘,码头若是重建,那势必会吸引更多的人前来,不光是咱们苍云国,更多的是东莱的百姓,届时,咱们那小小的糖水铺如何能揽下那么多的食客?”
“这……”方翠芝被儿子的话问住了。
马祥听了这话,扯着自家儿子的衣裳道:“这件事情咱们回去商议。”
马峥没有反驳,一家三口回到了家中。
“娘,你今天就不该帮着程燕让苏伯母去她家用饭。”马峥坐在椅子上倒了一碗水咕咚咕咚的喝了好几口。
方翠芝被儿子说教,有些不大高兴:“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咱们这铺子在码头的生意这般红火,还不都是仰仗着那些监工们,否则,你以为——”
方翠芝用力戳了戳马峥的额头。
马峥一手打过她的手:“娘,您话不对,首先,这不是咱们的铺子,是苏家的,再者,咱们铺子生意好,是因为价格公道,娘做的吃食好吃,与那些监工们没关系。”
“嘿,你这臭小子,今日发的什么疯,竟然敢这么同娘说话?”方翠芝抬起手就要打他。
马祥扯开自己的媳妇,让儿子将话说完。
“那程海让妹妹来请苏伯母,可为何他自己不亲自来说?”这点让他有些怀疑,程海中午在他们铺子可什么都没说。
“许是码头忙着,他忘记了。”方翠芝坐在一旁有些生气,不明白这儿子到底想说什么,可隐隐约约又知道他要说什么,只是自己不愿意往那方面想。
“爹,反正我只知道,咱们是得了苏伯母的信任,苏伯母才将这糖水铺交给我们打理,若是万一有一天,娘无意中做了什么事情伤了我们两家的情分,只怕——”
“你这臭小子,浑说什么,看我不打死你,你把你娘当成什么人了?”方翠芝除去脚上的鞋子追着马峥满屋子跑。
这臭小子翅膀硬了就敢胡言乱语起来。
她方翠芝拍着胸脯敢保证这一辈子都不会做对不起苏凝的事情,也不会做出让旁人戳脊梁骨的事情来。
“好了,胡闹什么,马峥,你把话说清楚,你娘她也不是那种是非黑白不分的人。”马祥一拍桌子怒斥着二人。
马峥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道:“程燕请苏伯母吃饭是假,让她帮忙在码头寻个好差事怕是真的,而且,咱们的铺子,我觉得要扩张,这才是娘该关心的事情,而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帮程燕的忙!”
“你、你——”方翠芝一拍大腿,气得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直抹泪,儿子竟然敢这般同自己说话,真是太伤她的心了。
瞧着媳妇红了眼眶,马祥扯着马峥到了跟前,抬手就拧着他的耳朵,“给你娘道歉。”
“不要,爹,我又没说错,娘她——哎哟——”马峥疼得叫唤出声,爹这是同他来真的啊,还真下狠劲儿拧自己的耳朵呀,“爹,您快松开,松开!”
“同你娘道歉,就算你没错,你也不该用这种态度同你娘说话。”这才多大就敢这般忤逆不孝,到时候成家立业了岂不是敢直接对他们两个老的动手呢?
马峥实在是被拧的痛极了,这才憋嘴同自家老娘道了歉,不过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回了屋里。
儿子一走,方翠芝就落了泪,同马祥哭诉着。
马祥在旁安慰,知道她不容易,也知道她心里也是一直希望苏家糖水铺能够生意红火,但说到底,儿子说的确实也没错。
码头扩建,到时候来往的人群就更多了,他们这铺子也应该重新扩建一番,说不得还得再招两个帮手,这样一来也能多做些吃食,不光只招揽码头的工人了。
方翠芝朝着马祥倒着苦水,马祥一边安慰一边与她分析,孩子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更何况大家都是为了铺子未来着想。
“那个臭小子,就算他说的没错,可我是他娘,一把屎一把尿的喂他长这么大,浆洗缝补的,他今儿居然这么同我说话,你说我能不伤心吗?”方翠芝擦了擦眼泪,声音哽咽。
马祥失笑:“他那有话直说的性子还不是和你一样,行了,别哭了,等苏凝哪日去了码头,你将这事儿同她好好说道说道。”
方翠芝啐了他一口,知道他这是在中间和稀泥,她这辈子就是欠他们马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