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站着的张逸轩将她的神情全都看在眼中,这样的女子若是搁在兖州,他断然是一眼都不会去看的。
“晏大人,此乃刘冲给的证物,这枚银钗是呈祥楼的银饰,大人只需派人去查问,谁买走了这银饰,便知晓幕后的人到底是谁?”
晏安瞧着张逸轩手里的那支银钗,立马让人拿着银钗去查。
“大人不用查了,这支银钗是我家老爷送我的,但区区一只银钗怎么就能代表我是幕后主使?”陈秀梅朗声开口。
这个罪名她绝对不能担了,否则的话,她这一辈子全都毁了。
“晏大人,这支银钗可是田翠兰给刘冲买凶杀人的钱,您觉得呢?”
“区区一个农妇,如何买得起银钗,陈秀梅,你还有何话可说?”晏安质问堂下跪着的人。
陈秀梅一转头,眼神十分冷冽,盯着身边跪着的田翠兰,“娘,上次您来我院子里的时候就喜欢这支银钗,女儿没给您,您就顺手拿走了,您同大人说,这事儿是不是您一个人所为?”
说完,用力掐住了田翠兰的手背。
田翠兰吃痛,想要抽出自己的手辩解,事情明明就不是这样的,她怎么可能会买凶杀人,这一切都是自己女儿安排的啊。
“秀梅,这件事情明明是——”
“娘,女儿有多不容易,娘难道不知道?还有哥哥,他如今也水深火热,娘难道就愿意看着女儿替您背了这罪名,一辈子关在暗无天日的牢里吗?”陈秀梅苦口婆心的劝说着田翠兰。
田翠兰的身子微微一颤,一张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沧桑,凌乱的发髻让她显得更加年迈,双眸里流出两行老泪,看着眼前衣着华丽的女儿,泣不成声。
“娘——您就权当是为了女儿,和官老爷认了吧,女儿一定求相公将您给救出来的。”陈秀梅跪行上前,在田翠兰耳边低声耳语。
田翠兰伸出一双满是老茧的手,想要抚摸陈秀梅的发髻,却被她给避开了,那眼里的目光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
“青天大老爷,这一切,这一切都不关我女儿的事,这银钗是我偷的,人也是我安排的,一切都是我,都是我!”田翠兰捶胸顿首朝着晏安哭嚎不止。
事情发生的太过转折,晏安没有想到这绕来绕去,居然又给绕了回来。
明明都已经查到了陈秀梅的头上,可事情的结果居然是这田翠兰买凶杀人。
不过为了不冤枉人,晏安还是照例审问了田翠兰。
田翠兰一五一十的将“买凶杀人”的经过全都说了出来,身后围观的百姓皆是唏嘘不已,纷纷对着田翠兰指责。
陈秀梅跪在一旁掩面哭泣,“娘,您怎么能为了丁点小事儿就去伤人啊!”
田翠兰此刻已然没了泪水,双眼哭得红肿,望着陈秀梅道:“女儿,往后娘可就再也看不到你了,你一个人多保重,多照顾自己,将你哥给赎出来。”
“娘——”陈秀梅哭得更加伤心了。
事情已然水落石出,晏安正要敲定结案,却见着一旁站着的张逸轩愤然拂袖离去。
田翠兰被收押在牢房里,不久便会同那些臭流子们一块儿发配到边地,此生都不得再回到陈家村。
当听到这个结果之后,陈秀梅直接晕倒在公堂之上,吓得贾坤连忙走了过去,将人抱在怀中。
田翠兰也想上前查看自己女儿的情形,却被差役给押入了大牢里。
“来人,将三姨娘扶上马车回府!”贾坤朝着身后的小厮喊道。
晏安瞧着人群渐渐的都散了,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一抹额头,那官帽之下,满是汗水。
幸亏,幸亏今日公堂上贾坤没有同张逸轩闹起来,否则,他还真不知道如何收场。
“退堂!”惊堂木一拍,此事儿便算尘埃落地。
张逸轩扶着张广白上了马车,面色冷凝,空气仿佛都凝结了一般。
张广白清了清嗓子,瞥了一眼自己这个孙子,他这脾性也就自己能摸透一两分。
“此次回京祭祖,京城里可有什么重大事情,你好久都没上朝了,该去点个卯了。”张广白闭口不提方才的事情,半阖着眼睑。
张逸轩挑了马车的窗帘,目光看向外头的集市,答非所问:“祖父,天下间的父母都能为自己的儿女奉献出一切吗?”
方才公堂之上,田翠兰为陈秀梅所做的一切,是他所不明白的。
终究还是回到了这个话题。
张广白抬眸,长叹出声:“你父亲生前虽说对你过于严厉,但他也是为了你好,你娘她生你时难产而死,你体会不到这种母子情分,导致你如今性子冷淡多疑,祖父生怕终有一日离世,把你独自留在这世上,我怎能放心?”
张逸轩低头望着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手,眉头微蹙:“祖父,孙儿往后多陪着你便是。”
谁知,张广白猛的抽回自己的手,山羊胡子一颤:“谁要你陪,你赶紧给我找个孙媳妇回来,给我生个曾孙,那我也死而无憾了。”
“祖父!”这话又扯到哪里去了。
“不生曾孙,那你回去,回兖州好好做官,别仗着皇上对咱们家的一点信任,就胡来!你都多少日子没上朝了?”张广白的双眸里满是担忧。
“不过区区一个礼部侍郎,我去了也是干杂事儿,还不如走南闯北去四处看看,学学旁人的医术!”张逸轩丝毫不在意那官职。
这官位也是皇上看在祖父的面子上,才赐给了自己。
当初皇后娘娘难产,差点与太子双双去了,是祖父一双杏手扭转了危局,救下皇后母子,这才有了如此的恩赐。
但所赐并非他所求,他又何必去找那不痛快。
瞧着这孩子一丁点都不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张广白气得胸口起伏不定,懒得在与他多说。
可惜,他并未看见张逸轩眼里的一抹黯然。
临近午时,马车终于晃晃悠悠的回到了同济堂内。
同济堂前,白术同苏凝一家三口、姚杏花一家三口正等着他们回来,瞧着马车一来,连忙簇拥了过去。
“师父,师兄,你们可算回来了。”苏凝伸手扶着张逸轩小心翼翼的下了马车,眼里满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