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眼游丝兼落絮,红杏开时,一霎清明雨。浓睡觉来慵不语,惊残好梦无寻处?
清明节的天气一贯会下小雨,今年也不例外。
黎溪和黎斐两人买了果和鲜花、香烛、纸钱准备到陵园扫墓。
雨天路堵,车多人多。
他们到陵园时,已经快要中午。
两人站在父母的墓碑前,上面是亲生父母的黑白照。
他们什么话都没说,修整墓地、上香、上肉、敬酒、拜祭、送别,再默默离开。
“溪溪,你想吃什么?”黎斐撑着伞,拥着她的双肩,看见她另一边的肩膀被雨淋湿了一些,又把伞往她那边移了点。
“前两天听杨楚说游乐城附近新开了一家海鲜自助,四百多一个人。我知道很贵,但我想去吃一次。”
她挽着黎斐的手,仰着头看他,“哥,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一定会节约的。”
黎斐笑了笑,“你想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我不需要你节省。”
黎溪低垂眼眸,轻声说,“嗯,我等会要先来份芝士焗龙虾,再吃个大闸蟹,鲍鱼也要吃,还有鳗鱼寿司,羊肉串牛肉串也要吃,酥皮汤,鱼子酱肥牛卷,鲍汁扣鹅掌,叁文鱼也不能少…”
看着她低头数着手指,黎斐敲了敲她的脑袋,“你的胃能装得了这么多东西吗?”
“我每样都尝一点,不会吃很多。”
在路上饿得慌,到了饭店的时候,看着琳琅满目的食品,又什么都不想吃了。
但黎溪还是每样都尝了尝。
人心情不好不坏的时候,食物的味道也尝不出好与不好。
出饭店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黎溪说道:“哥,接下来我们去玩密室逃脱?”
黎斐笑着答,“哥哥都可以,只是我怕你晚上回去后做噩梦。”
“不怕,我胆子也没那么小。”她笑着答。
两人来到了写着“青山医院”的地方,付了钱,先进入一个写着医院病房的房间。
室内福尔马林的味道很浓,她拉着黎斐往前走了一步,静谧的室内突然响起了狂风暴雨的声音,原本昏暗的房间里时不时被闪电照亮。
在闪光中,她看见了病房上躺着一个面色惨白、脸型消瘦的男人。
黎溪下意识抓住黎斐的手。
黎斐笑着说,“才刚刚开始就害怕了?”
黎溪“哼”了一声,甩开他的手。
黎斐笑了两声。
两人走到只能一人通过的甬道。
白色的鬼魂时不时从眼前飘过,伴随着女鬼的嘶叫声。
黎溪牵着黎斐的手往前。
黎斐没想到黎溪对室内的白色鬼魂竟没有太大的反应。
“溪溪,我以为你还是那个下雨天怕打雷,怕黑的小孩子。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也不需要哥哥了。”他任她拉着他的手,她往哪里,他便往哪里。
黎溪沉默了半响,转过头,沉声说:“哥,我决定和赵凌结婚了。”她主动抱上他。
黎斐愣了愣,随即感受到胸口的衣服慢慢湿了,亮光灼灼的眼眸变得黯淡,刚想说些什么,她又说:“对了,我们有一个女儿。”
*
对于黎溪的决定,尤瑾容沉默了很久,才说,“小溪,我尊重你的任何决定。”
魏殷让黎斐再劝劝黎溪,不能往火坑里跳呀。
黎斐看着旁边的尤瑾容,回魏殷道:“溪溪她有时候很倔,决定的事不会改。”
“我去绑架她!把她藏起来。”魏殷气恼地说。
他们也从父辈那里知道了以命换命的事,这是绝密,没有人会乱泄密。于是乎最顶层的那几个人都默默看着赵家这场以命换命的荒唐闹剧。
而在这关键时刻,赵家为了不让两人发生意外,早已把两人保护得滴水不漏。
*
最近最轰动的两则新闻:一是,公安部的赵家长子赵凌结婚。二是,赵家经过不懈努力扳倒了国内第一大毒枭郑家,但其长子郑喻不知所踪。
而网上讨论得最热火朝天的当属赵家赵凌结婚的事。
众人纷纷猜测新娘的身份,好奇新娘的长相。
这条不知男女主长相的新闻霸榜了半个多月,直到新闻下了热搜,再到没什么人提起,随后到众人都忘了有这么一回事时,叁个月的时间已然过去了。
还有两天就是农历七月半中元节,他们的婚礼在中元节的前一天。
而黎溪在婚礼的前一天搬进了赵家给她和赵凌新建的婚房,赵凌也从医院搬了出来。
婚房不在闹市区,在城外一处僻静的街角。
赵家给她和赵凌请了四个阿姨煮饭做家务,还请了四个护理师护理赵凌。
院子里有很多拿着枪牵着猎犬的保镖守着,戒备森严到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婚礼前一天,早上九点,赵家一众人纷沓而至。
她和赵凌的爷爷、赵凌的父母、大师在主厅。赵凌的叔叔在外面招待客人。
赵丽媤拉着她的手,和蔼可亲说道:“明天的客人都是我们赵家的至亲挚友,就算赵凌没有醒来,你一个人走完婚礼过程他们也不会笑你。交换戒指的时候,我们会扶着他上去的。”
大师与赵凌的爷爷聊了一会,才领着她进入婚房。
婚房布置是以大红色为基调,床上用品和茶具、窗帘都写满了'囍'字。
一切都洋溢着喜庆的气象。
她与赵凌在大师的一系列操作下喝了交杯酒,准确的说是交杯血。她喝赵凌的血,赵凌喝她的血。最后就是要她晚上九点准时上床,和赵凌睡在同一张床上,不需要同房,但是不能分床睡。
夜幕降临,新房里的客人已经散去,室内寂然无声。
累了一天,黎溪洗了澡,九点准时上床,盖了自己的被子,躺在了赵凌旁边。
大概是房子太空旷,又建在了树多的郊外,迷迷糊糊中,竟觉得有些冷,伸手抓了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要不要让丫鬟再添点碳?”一道男声响起。
添碳?
黎溪一时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才缓缓睁开双眼。
红木雕花床,红木家具。
黎溪脱口问道:“这是国公府?”
“国公府。”赵凌回道。
“我们掉下山崖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我把你救了回来,把要杀我的人揪了出来,你变成了傻子,我一直没有让你出我们的院子,所以没有人知道你是傻子。太子偷偷来看了你几次,把你的项链还给了你。”赵凌说。
听到自己是傻子,黎溪有些愕然,“那如果我们都回去了,这边的两个我们是不是都是傻子?”
赵凌应了是。
她又关心道:“你的身体还好吗?”
“没什么大碍,现在咳得少。”赵凌掀开自己的被子下了床,又让丫鬟添了碳。
“现在四月中,外面还在下雪,你要是觉得冷就呆在屋子里,我出去一趟,晚饭的时候会回来。”
“四月中?可那边的世界明明是七月份啊,怎么会有时间差?”黎溪说。
赵凌看了她一眼,挥手让丫鬟出去。
黎溪把从坠崖回去后的事说了一遍。
“明天是我和你的婚礼。”她说。
赵凌看了她一眼,“这里的时间确实比那边慢了几个月。我出门了。”
“等等…”黎溪叫住跨门槛准备出去的他。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黎溪不自然道:“我觉得这个时候我们两个人应该一起想办法回去。”
“今晚上你只要九点准时上床睡觉就行了。”
“是吗?”黎溪看着自己脖子上的红钻和护身符,不确定地说。
“那我今天可以去学校教书吗?你之前帮我筹办的学校,还在吗?”
“我让府里的管事带你去。”赵凌说道。
*
学堂里有上中下叁个班。
下班是新生,中班是新生里学的好的学生升上来的。上班是中班里学的好的学生升上来的。
黎溪外面披了浅绿色大氅,坐在下班的前台教新生们叁字经。
她念一句,小朋友们念一句。念五遍后,她再和小朋友们讲解句意,之后让小朋友们发表自己对句子的看法。
一节课两个小时,不知不觉这么过去了。
她刚下课,便有人说外面有人找她。
她出去时,一辆极是普通的马车停在门口。那人请她上马车,她掀开帘子,秦潇一身便衣坐在马车内。神色肃穆,眼神犀利地看着她,说道:“去马场。”
她有些慌张,“太子,您先等等我,我去告诉丫鬟一声,我突然不见了怕她担心。”
黎溪快去快回,前后不过五分钟,已经气喘吁吁地坐在了秦潇对面。
她不是很敢看他的眼睛,毕竟前面的太子并不喜欢她,露出的眼神凌厉,让她不寒而栗。
她低着头说:“太子,您今天不用上朝吗?我可以让国公府的护卫陪我去马场和箭亭的。”
“你的身体可还好?”他用平淡的语气关心地问她。
“嗯。”她把她摔下山崖后的事同秦潇说了一遍后。偷瞥着他,想看他脸上的表情。可他脸上没起任何波澜。
过了一会,他才开口:“我已命人帮你办了新的户籍,成亲之日定在六月十六。”
“可是世子说我晚上就会回去了。”
秦潇平静地道:“你定会再回到这里。”
*
赵凌下朝后特意到学堂想看看黎溪教学生们教得怎么样了,她适不适应这里的教学方式。
刚跨进后院,让随从去端饭菜过来,打算和黎溪一起吃午饭。
丫鬟却禀报夫人刚刚有事出去了。问去了哪里,丫鬟只说不知道。
他坐在屋里自己吃完了午饭后,又去了城外的皇家寺院。
寺院里的住持给了他一个和黎溪一模一样的平安符。
他收到袖口里后又匆匆回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