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子笑着在对面坐下,靠着椅背,身子下滑,真是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他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含混不清道:“二位大人想问什么尽管问。”
王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瞪他,“坐好!”
他不理会,依然如故。
慕容辞冷笑,“王公子刚从哪家青楼的温柔乡出来?”
王夫人尴尬道:“没有,犬子只是跟朋友吃了个饭。”
沈知言冷淡地问:“王公子真心想娶李大小姐吗?”
“我爹我娘让我娶,我就娶喽。”王公子漫不经心地说道,反正李家的人都死光了,不用演了,想想那阵子他必须在李家人面前扮演痴心男子的样子,太累太辛苦了。他再也不想做那样的事。
“这么说,你不是真心喜欢李大小姐,不是真心想娶她。”慕容辞下了定论。
“二位大人,犬子在外头吃饭多喝了几杯,胡言乱语,二位千万不要见怪。”王夫人赔笑道,忽的板起脸训斥道,“大人问话,好好回话!”
王公子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身子扭动了一下,依然懒洋洋地瘫着。
沈知言又问:“李大小姐才貌双全、知书达理,你娶她为妻也不亏,在朋友面前倍有面子。”
王公子慢条斯理道:“的确不亏。”
慕容辞陡然喝问:“当你得知李家决定将李大小姐许配给高公子,你很气愤,感觉被李家戏耍了,是不是?你娶不到李大小姐,在朋友面前丢了颜面,怒火难消,一时冲动就找人去杀光李家所有人,是不是?”
王夫人面色一变,连忙辩解:“大人,犬子不会这样做,犬子再怎么生气也不会去杀人……臭小子,你倒是说话啊!”
王公子怔忪了一忽儿才醒过神,支起身子激烈道:“我没有杀人!虽然我的确有点生气,但我没有杀人!你们不能冤枉我。”
“当真没有杀人?”她凌厉地逼视他。
“……没有。”他垂下眼,明显底气不足。
“王公子,你必须跟我们回大理寺候审。”沈知言冷沉道。
“凭什么抓我?”王公子气愤地跳起来,一副要干架的样子。
“你们不能抓走我儿子,我儿子没杀人……”王夫人着急道。
“王夫人,王公子,只是去大理寺配合侦查。若查实你是清白的,我们自然会放了你。”沈知言解释道。
“王公子,不跟我们回大理寺,只会显得你心虚。”慕容辞幽凉道。
“……我哪里心虚了?”王公子嘴唇蠕动,憋出这么一句。
……
回到大理寺,沈知言把王公子收押在牢房,接着和慕容辞去何乔梁的牢房。
何乔梁躺着,如死一般,好似整个牢房都死气沉沉。
将死之人,能有几分生机?
沈知言冷声道:“何乔梁,本官有事问你。”
何乔梁装死,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李家灭门惨案,是不是你趁月黑风高潜入李府杀人的?”沈知言厉声道,“你和李大公子有仇怨,你的嫌疑最大。”
“是,是我潜入李府,杀光李家所有人。”何乔梁懒洋洋地说道。
“你如何潜入李府,如何杀人的?”
“反正我认罪了就行,你们也不必问这么多。只要破了案,你们就可以去领功。”
“我们很有兴致知道你如何杀人的。”慕容辞同样漫不经心地说着。
“杀人还不简单?灶房拿一把大菜刀就可以砍死李家所有人。”何乔梁鄙夷道,“李家的人都不中用,没人能逃得出我的魔爪。用李家的菜刀杀死李家的人,你们说这是不是很过瘾很带劲?”
“你杀人的时候他们没有反抗吗?”
“反抗呀,可是他们不中用,力气没我大,我砍两刀他们就倒下了。”他得意洋洋地说。
“你什么时辰潜入李府去杀人的?”
“我想想……应该是过了子时,对,就是子时。”何乔梁越说越来劲,坐起身,“你们还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反正我是快死的人,要把我的英勇事迹说出来,让全城的百姓都知道。”
慕容辞和沈知言没有再问,离开了牢房。
他眉头微紧,“他这是破罐子破摔,认罪了反正都是死,没什么区别。”
她点点头,“眼下只能先查查王公子。先关他一夜,待他心浮气躁了明日再审讯他。”
他笑道:“时辰不早了,殿下快回宫吧。”
慕容辞一直记着慕容彧说的,我想哪夜爬窗就哪夜爬窗,过两日再来,因此,这两日她一直担心着。
就寝前,她吩咐琴若:“你传令下去,今后夜里的宿卫巡守多加一半,尤其是主殿,看紧一点。”
琴若莫名其妙加迷惑不解,但自然是遵命去传令。
这夜,慕容辞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试了各种方法都不行。
或许是心里搁着事,她越是想入眠越是无法入睡。
翻腾了半个时辰,她不得已披衣起身,飞上屋顶,挑了个地儿坐下来,跟皎洁的冰月两两相对。
都是那个该死的慕容彧的错!
害得她失眠。
她双手托腮,跟月亮大眼瞪小眼。
坐累了,换个姿势,过一会儿再换个姿势,后来索性躺下来,望着天幕上稀疏的星辰。
其中一颗星辰很亮,光芒四射,好似朝她微笑,对她说着悄悄话。
秋夜的冷风从额头拂过,从指尖滑过,从袍角掠过,微凉。
看着那颗星辰,看着看着,她疲倦地阖了双目。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飞上殿顶,静静地看她半晌,接着封了她的穴,把她抱起来,尔后跳下来,进了寝殿。
慕容辞躺在床上,觉得鼻子有点痒,本能地去挠。她又觉得耳朵里痒,于是去掏耳朵,接着烦躁地翻了个身继续睡。
始作俑者捂着嘴偷笑,又用那根羽毛去撩拨她的下巴,一边撩拨一边暗乐。
这一次,她清醒了些,皱着眉头挠了挠下巴,觉得不太对劲。
有动静!
她突然睁眼,与此同时右手化作刀刃劈过去,狠辣无比。
原来是该死的慕容彧!
慕容彧巧妙地一闪,避开她的攻击,尔后以一种诡异神奇的姿势“滚到”床的内侧。
慕容辞一看自己竟然躺在寝殿的床上,又见他已经解了外袍,气急败坏地问:“是你把本宫抱进来的?谁让你解衣的?谁让你上来的?滚下去!”
“这里有第三人吗?”他似笑非笑地挑眉,“那日你明明答应我,随时可以来的。”
“本宫没答应你什么!”她觉得怒火飙到头顶,开始冒烟了。
“不认账也行,明日一早我从大殿出去。”他有恃无恐道。
“你!”她觉得自己快爆炸了,浑身发颤。
“乖,别跟我置气了,夜深了,睡吧。”慕容彧伸臂想要揽抱她,却被她溜了。
慕容辞利落地跳下去,抱了锦衾和软枕,睚眦欲裂道:“你不走,本宫走!”
他没脸没皮道:“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
她把锦衾铺在寝殿入口一旁的角落,躺上去,然后把自己裹起来,裹得紧紧的,像一个粽子。
他蹲在一旁凝视她,薄唇斜勾,“你确定要这样睡?把自己当人肉粽子?”
她懒得理他,闭上双眼,睡觉。
慕容彧摇头失笑,把她整个人,连同锦衾抱起来。
她连忙睁眼,激烈地挣扎,“你做什么?”
可恨的是,由于裹得太紧,她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他把她放在床上,一拽锦衾,人肉粽子便滚出来。她敏捷地爬起来,低吼骂道:“你混蛋!”
“你想大战三百回合,彻夜激战,我不介意。”慕容彧剑眉飞扬,邪气地笑。
“本宫跟你拼了!”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即使她知道自己打不过他,也要抗争到底!
慕容辞欺身而上,手为利刃,劈向他的头,悲壮得像去赴死一般。
来势迅猛而凌厉,他却纹丝不动,丝毫不惧,直至她的“利刃”袭到面前,只剩二分的距离,他才出手。
她知道他会扣住自己的手腕,在他出手之际灵敏地变招,攻向他的腰腹,如阴毒的小蛇般飞速袭去。
慕容彧非但不闪避,反而整个人扑过去。
在飞扑的同时,他抓住她的手臂。
倘若他压着她扑倒在床,势必造成对她的损伤,因此,他在半途之际勾住她的纤腰,把她的身子往上提。
如此一来,对她纤瘦的身板造成的冲击力就小了许多。
二人侧身倒下,慕容辞还没缓过神,就看见他迅速压上来,怎么推都没用了。
“你打不过我,还是不要白费劲了。”
他低哑地说着,俯首轻吻,她立即转开脸,他顺势吻住她小巧玉白的耳珠。
她内心哀嚎,双手被制住,动弹不得,耳朵又极度的敏感,好似全身每一处都泛起一种酥麻的异样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