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很长又很短,前一秒钟邬亦汶好像还在为自己擦头发,下一秒钟醒来,床上就只剩下陶思清一个人。
她是被满屋子的甜香叫醒的。是早餐松饼的香味!
她掀开被子翻身下床,没想到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就......腿好酸......腰也又酸又软。她昨晚睡前还做好今天早上可能还要和那人再来一发的准备,没想到现在真是体力都不允许了。
还好他已经起床了。
陶思清撑着又坐回床上,绷着脚跟做了几分钟拉伸才又站起来。
她慢慢地走出卧室,空气里的甜香更加浓郁,奶香混着麦香,还有一股特殊的果香。
“在做什么?”她来到正在灶边忙碌的邬亦汶身边。看他娴熟地倾倒着面糊,在面糊表面淋上深色的果酱,等面糊出现大气泡后潇洒地颠锅翻面——煎好的松饼带着完美的金黄色焦圈,上面还镶嵌着一粒粒深紫色的蓝莓。
“蓝莓松饼。用了我前几天自己做的蓝莓酱,如果不喜欢的话,我再做原味的,放蜂蜜或者枫糖浆你随意。”他侧头望着她,看她刚起床慵懒的样子觉得很可爱,于是忍不住轻啄一下她的唇。
“我都还没刷牙.....”她捂住嘴小声嘀咕。
邬亦汶笑,她不知道她靠那么近的时候自己的鼻子只能闻到她的体香。
“那你快去。”他揉了揉她的头发。
陶思清洗漱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穿的一身都是邬亦汶的衣服,凌晨入睡前她只批了件浴袍,头发还滴着水,大抵是因为怕自己着凉他给半睡半醒的她套上了t恤短裤,头发也是他耐着性子给吹干的。
陶思清一边刷牙一边笑起来,这些都是他该做的!如果不是夜里被他折腾成那样,也不至于连衣服都没穿头发都没干就睡着了。
陶思清收拾好自己走出洗手间,诱人的早饭已经摆好。
蓝莓松饼的香勾得被夜里激烈的运动消耗了所有食物热量的陶思清食指大动,立刻坐下来吃了一大口。
这也太好吃了吧!表面被煎出微脆的金色焦圈,内部却还是充满气孔、蛋糕般松软——配上酸甜的蓝莓果酱。这是一种质地介于果泥和果酱之间的酱汁,粘稠却仍具有流动感,酱汁里还保留着蓝莓的颗粒感,咬开时在口腔中瞬间爆开,和松饼的口感搭配得相得益彰。
她幸福地眯起眼睛咀嚼,而他不由自主地隔着岛台揉了揉她的头发。
陶思清又咽下一口松饼,抬眼看着对面的邬亦汶。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经把灶台桌面和工具清理得干干净净,然后在她对面坐下,喝着一杯浓缩咖啡。
他看着她,眼睛里有些说不清的情绪。
“我脸上有东西吗?”她问。
“没有,”他笑笑,“今天也是很好看的一天。”
“油滑!”她瞪他一眼。
她只记得前夜自己喝到微醺,又累极睡去,却忘了自己拉着他的手哭哭笑笑,眼泪鼻涕蹭了他一身。
她跟他说,已经好几年没有认真的过圣诞节,自己强颜欢笑陪着孩子,心里却一片荒芜,她说自己曾经有多害怕,害怕到走出家门就心慌,送小沐到小区门口登上校车已经是她的极限。她每天深夜无法入睡,凌晨就惊醒,默默地数着时间到早晨,却连走出房门的那段短短的距离都费劲了她全身的力气。刚离婚的时候她甚至不敢走出家门,害怕亲朋好友的关切,更害怕邻居的可怜她的目光。但最让她没办法接受的是念了那么多年书,却因为做了几年家庭主妇居然与社会脱节,无法再次进入职场。
“你知道有多可笑吗?我教育学专业毕业,想要找一份相关的工作,却只能去做线上教育app的销售?向那些已经疯狂内卷的把孩子往死里逼的家长继续贩卖焦虑。我做不到啊!我不想撒谎,更学不会那一套话术,我学教育不是为了逼人买大课包的。”她趴在床边,听着他帮自己吹头发的嗡嗡声,小声说着这些,希望他听不清楚,“我知道崔屹给了我足够的钱,还有物业,到小沐大学毕业我们都可以一直过着优渥的生活。但你明白吗,我受到的教育不允许我过这种坐吃山空的生活。说实话,他的钱我可以毫无心理障碍地给小沐用,但让我自己用,我恶心。”
“我想我这几年真是一个背字走到头了,在浴室摔倒那次,我真的好怕自己就这么死了,或者残废了,成为小沐和我爸妈的累赘,可我一点也不想死,我想活着,想看到小沐长大,想要爸妈安享晚年。”她声音越来越轻,“你知道吗?你出现浴室的时刻自带光环,简直像天神一样......”她抬手想摸他的脸,伸到一半却又垂了下来——睡着了。
剩下一个醒着的人,蹲下身亲吻她的额头,低声说:“你担心的一切不会变成现实,你回到职场,找到了自己的奋斗方向,你会成为家人的骄傲,一切都在变好,要相信你自己。”
现在他看着她高兴地吃着早饭,不能想象她轻描淡写带过的那些数着时间度过的深夜和凌晨,不能想象她用尽气力支撑起自己去面对支离破碎的人生,这样的她令他心疼,而她的坚韧跟令他心折。
他伸手去握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