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129】

裴元彻苏醒的消息一传到崔太后和景阳耳中, 她们立刻前来探望。

都是亲近之人,瞒也瞒不住, 见到裴元彻黯淡无光的双眸, 俩人皆是心头大震,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景阳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噼里啪啦落下,止都止不住。

崔太后瞥了她一眼, 朝她摇头, 低声道,“别哭了, 让你皇兄听到心里也难受。”

景阳捂着唇, 强憋回眼泪。

一番嘘寒问暖后, 顾沅亲送崔太后和景阳到门口。

崔太后看着顾沅明显消瘦的下巴, 轻轻叹了口气, 福兮祸之所伏, 祸兮福之所倚,这回皇帝遭了大难,落得浑身病痛, 还患了失明之症, 惨是真的惨。可看皇后待皇帝的温柔态度, 全然不似之前的冷淡疏离, 看来俩人之间的隔阂此番也消解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 此次遭难也不是全无所获……就是代价忒大了些。

“皇后, 这几日辛苦你了。”崔太后神色慈爱不少。

顾沅笑了笑,笑容有些憔悴,柔声应道, “照顾陛下是儿臣分内之事。”

崔太后抬手拍了下她的肩膀, 感慨道,“虽说如此,你也得顾着你自个儿的身子。帝后乃是一体,现下皇帝这个样子,许多事情还需要你这个皇后来主持大局。皇帝这个人,从小心思就重,如今遇到这事,心头肯定不痛快。唉,也只有你能陪在他身边,多多开导他,劝谏他。”

“是。”顾沅颔首,嘴里恭谨的应下。

那头景阳一双眼睛红肿的核桃似的,抽噎道,“皇嫂,你多与皇兄说说话。他最喜欢你了,你说的话他肯定听的。你让他好好吃药,安心养好身子,无论如何,活着是最要紧的,其他的咱再慢慢想办法。”

“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顾沅从袖中抽出条洁净的丝帕递给她,软了眉眼,轻声道,“好了,别哭了,瞧这漂亮的小脸蛋哭的跟花猫儿似的,擦擦泪。”

景阳接过帕子随便擦了擦,又聊了两句,便与崔太后先行离开了。

顾沅目送她们离开,又抬眼看了看天色,转身回到寝殿。

窗牖敞开,暖洋洋的阳光将殿内照的明亮温暖,清风拂入,送来殿后那一丛蔷薇浓丽的幽香。

裴元彻平靠着石青色麒麟卷草纹软枕,一头乌黑的发披散着,金色暖光照在他的脸庞上,显得他的脸色愈发苍白,多了几分温润如玉的脆弱美感,全然不似从前的盛气凌人。

李贵端着红木圆托盘站在一旁,一脸为难,“陛下,这药再不喝就凉了。”

裴元彻半阖着眼,浓密的睫毛也染上金色的光,仿若熟睡着,沉默不语。

顾沅缓缓走过去,李贵听到脚步声,忙看过来,一脸看到救星的样子,“皇后娘娘,您看这……”

闻言,裴元彻出声了,语气不耐,阴沉咬牙,“好大的胆,还敢告状?”

李贵噗通一声跪下,“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顾沅又好笑又无奈,上前对李贵道,“把药放下,你先退下吧。”

“是。”李贵如释重负忙放下药碗,麻溜的退了下去。

一时间,寝殿就剩下顾沅和裴元彻俩人。

“你对李贵发什么火,太医可说了,你不能动怒。”

顾沅将他身上的毯子往上扯了扯,又端过药,轻声道,“来,喝药。”

裴元彻沉声道,“不想喝。”

见他小孩子脾气似的,顾沅愣了愣,软了嗓音,“你虽苏醒,可身上的伤还没好,良药苦口利于病,喝了药才能好得快。”

男人抿唇,下颌绷紧,面部线条很是冷硬。

醒来后的裴元彻就像是一头难抑燥郁的狮子,脾气很坏,整个人也愈发封闭,就连方才对崔太后和景阳,他也没怎么开口说话。

顾沅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面上却是不显,极有耐心的哄道,“我喂你喝,喝完药,我把宣儿抱来给你看看?”

“抱来作甚?”裴元彻唇角微扯,“朕如今就是个废人,看不见他,也抱不动他,这般狼狈无能,还是别让他看到。”

顾沅一噎。

空气中一阵沉默。

良久,裴元彻偏过头,低低道,“朕的眼睛若是真治不好了,你会不会更嫌弃朕。”

从前他身强力健,她都对他不为所动。如今他成了个病痛缠身的瞎子……

他不敢再想。

好半晌都没人回应他,他心头微沉,只当她是默认。

倏然,一道淡淡的香风靠近,他的脸被捧住,下一刻,唇上多了一抹温热。

软软的,柔柔的,仿佛带着蜜糖的香气。

裴元彻背脊一僵。

顾沅动作笨拙的撬开他的嘴唇,轻轻将口中汤药渡给他。

苦啊,这药真的好苦。

她开始也没想要这般给他喂药,只是他说那些话实在太气人了,要不是看他浑身都是伤,她真想揍他一拳。一阵闷气上来,她满心只想着先堵住他的嘴!

待一口药喂完,她松开他。

看着男人望过来的漆黑双眸,顾沅心头猛地一跳,一片兵荒马乱似的慌张,咚咚咚直作响,双颊也很快烧了起来。

她伸手揉了揉绯红的脸颊,小口小口呼着气,安慰着自己,慌什么慌,反正他也看不见……

似乎知道眼前的人看不见后,她的胆子也大了许多,起码在这之前,她是绝对不会这样主动给他喂药的,那多不矜持。

“下次别再说那些话了!难道在你心中,我顾沅就是一个背信弃义的势利小人么?”

顾沅捏紧手中药碗,垂下眼帘,眼眶有些酸,小声道,“你是为了救宣儿才这样的,就算……就算你以后真的看不见了,宣儿他若是敢对你有半分不敬,我就…我就替你揍他!”

何况她相信她的宣儿才不会那样。

她缓缓抬起头,不曾想刚好对上男人的双眼。

明明他是看不见的,可她却觉得他的眸光是那样炽热。

“朕喝药。”他道。

“好,好的。”

顾沅将青瓷碗递到他唇边。

他不动,只依旧看着她的方向,“你喂朕,像方才那样。”

顾沅顿时面红耳热,再看他睁着双眼一本正经盯着她的样子,心头又一阵乱。

不要脸,太不要脸,眼瞎了就更不要脸了!

明知道这人在得寸进尺,她都有点想放下药碗随他爱喝不喝,可想了一想,终究是忍住了,看他这般惨,她实在狠不下心。

咬了咬粉唇,她心底默默念着:刚才都喂过了,再喂两下也没什么区别。

端起药碗,含了一大口苦涩的药,她捧着他的脸,再次送了过去。

汤药在唇齿间渡过,顾沅正要离开,细腰忽的被男人一把扣住。

她长睫一颤,男人却不怕伤口疼,将她往他那边拉,反客为主,狠狠地吻住她的唇。

“唔……你……”

顾沅乌黑的眸微微睁大,他是疯了不成?这伤口都还没好,他怎么就乱动!

她想要推开他,又怕弄痛他的伤口。

就在她纠结之际,男人深吻着她,攫取着她的香甜,带她一点点沉沦。

那只放在她腰上的手热度惊人,隔着薄薄的裙衫,仿佛要将她融化。

她的脑子渐渐空白,浆糊般混乱,不知不觉就跟着他的节奏,沉浸于这个深吻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沅只觉得快要喘不过气了,男人才松开她。

她脸颊羞红,美眸中泛着盈盈水光,微微喘着。

饶是裴元彻看不见,听着她轻轻的喘息,也能想象到她娇媚撩人的样子,喉咙上下滚了滚,他嗓音沙哑,“才喂两口而已……再不快些喂,药得凉了。”

顾沅又羞又气,瞪他,“还不都是你……”

“朕怎么了?”

见他明知故问,顾沅气结,低低骂了句无赖。

喂了足有七次,一碗药才算喂尽。

顾沅喂得嘴里都发苦,忙拿了块蜜饯送嘴里。

眼睛看不见,其他感官就变得格外敏锐,裴元彻侧眸问她,“你在吃什么?”

“杏脯。”

“朕也想吃。”

顾沅挑眉,只觉得稀奇,裴元彻一向不爱吃甜食,尤其是蜜饯这种,怎的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他竟然要吃了?

还不等她问,就听他淡淡补充道,“要你喂的。”

顾沅,“……”

这男人,专业开染坊的?

“你爱吃不吃。”她嗔了一句,耳尖泛着淡淡的粉红。

嘴上虽这般说,但还是捻了一枚果脯,往他嘴里塞去。

像是生怕他再提什么无耻要求,顾沅站起身,小声道,“你先躺着,我去抱宣儿过来。”

脚步声渐渐远去,裴元彻慢慢吃着嘴里的果脯,果肉结实,酸酸甜甜的,将口中汤药留下的淡淡苦涩一点点中和,只余一片清甜甘香。

外头的阳光洒在身上,他虽看不见那璀璨的光影,却能感到温柔的热意,暖暖的,恬静又美好。

一晃十日过去。

在顾沅无微不至的照顾下,裴元彻身上的伤口逐渐恢复,也能下地走动了,但他背上的伤和后脑的伤口依旧严重,不能做大动作,走路也不能走太久,不然容易头晕乏力,所以大多数时间他还是躺在床上歇息。

政务上,若有要事需要决策,顾沅便将内阁重臣们请到寝殿之外,隔着一扇屏风,让他们与裴元彻禀告。

虽然看不见,但他的脑子还是很好使的,况且还有顾沅在他身侧协助,为他读奏折,批折子,下圣旨。

只是太医也交代了,他伤口初愈,切忌多思多想,是以顾沅每日只让他处理一个小时的政务,其余时辰都让他安心养病。

四月上旬,徐文鹤总算被“请”到了长安城。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