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脸色苍白如纸的秦念终于被人推了出来。
宋知遇摘下口罩,拍了拍江铭的肩膀。
“不用太过担心,问题不大,出血点比较小,做了个穿刺,可能需要休养几天。”
江铭没有说话,只是快步跟了上去。
秦念被安排到了一间不是很大的独立病房,因为房间很是紧缺,这一间都是好不容易才腾出来的,里面挤下他们几个,基本没有了空闲的地方了。
“你们回去吧。”江铭沉声道。
“我不,我要在这里陪着念念姐!”江宁边说边抹着眼泪,一旁的李雨沉默不语,也站在那里不肯走。
“要不你们先回,嫂子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明天再来吧!今天晚上医生得观察,你们也没办法在这里多待......”徐卓看得出来江铭现在心乱如麻,忍不住出声帮他解释道。
“对,你们还是回吧。明天再来都可以,都挤在这,会影响病人。”宋知遇换完了衣服,这会儿才过来,沉声对他们说道。
在几人的劝说下,江宁和李雨才终于肯离去,向北全程没有说话,最后也跟着江宁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下了江铭和宋知遇。
“说,怎么回事,是谁把她弄成这样的。”
江铭看着床上的秦念,眸光里是绷不住的怒火。
宋知遇拧眉想了许久,没有答话。
“宋医生,我在问你话!是谁把念念弄成这样的。难不成,是你?”江铭说着,阴仄仄的目光扫了他一眼,周身散发着可怖的寒气。
看着宋知遇矛盾的脸色,他的眸光沉了沉,眼睛不悦地眯起。
“叶南星?”他沉声反问。
“本来今天听说了你坚持要给她降级的事儿我有点放心不下她,去的时候,她已经在你家厨房,和秦小姐打起来了。”宋知遇说着,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看她是疯了!”江铭闻言,脸色越发难看,忍不住低吼了一声。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先在这陪着,我去找她。”宋知遇深深地叹了口气,随后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江铭没有答话,拧着眉看着床上的人儿,然后朝床跟前挪了挪,抓住了秦念冰冷的手。
“你怎么回事,我加个班而已,你就把自己搞成这样,本来脑子里脑脊液就多,以后怎么办?我怎么办!”他绷着脸低声训斥着,然而床上的人却没法跟他顶嘴,也没能再翻着白眼叫他滚了。
他眸光暗了暗,大手抚着眉心,将双眸埋在掌心里,久久都没抬起头来。
伴着他的只有仪器的嘀嗒声,还有秦念戴着氧气罩发出的粗重的呼吸声。
他一夜没有合眼。
第二天一早,江宁和李雨相继过来了,见江铭憔悴不堪,抓着秦念的手不愿意放,江宁担心得快疯了。
“哥你去休息一下,注意身体啊!”
江铭摇了摇头,“只要我不在,她准能搞出什么事儿来。我不走,你们坐一会儿回吧!”
“念念姐都这样了还怎么搞事情?你看你这憔悴的样子,命不要了?”江宁从来没想过这个向来毒舌冷酷的亲哥还有这种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去劝他。
李雨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旁边,上前看了秦念一眼,眼眶红红的,说不出话来。
“江医生,念念她,不会有事儿的是吧?她怎么这么久了还不醒?”
良久,她忧心忡忡地问道。
“就是啊哥,一晚上了还不醒,不是说不严重吗?”说起这个来,江宁也焦心地追问。
江铭垂眸不答,没一会儿,宋知遇便穿着白大褂进来了。
“不好意思,我去查了个房。”见了江铭,他尴尬地垂眸。
“叶南星人呢?把秦念弄成这样,连看都不看一眼?”江铭很是不悦地拧起眉,语气沙哑清冷。
“叶南星?”李雨闻言蹙起了眉,“是你们医院的那个医生叶南星?”
江宁闻言也是噌地凑了过来,“是不是前段时间给念念姐穿小鞋的女人?让你背黑锅的那个?”
提起这个人,两个女人都爆炸了。
“行了宁儿,别嚷嚷了。”江铭烦躁地揉了揉眉心,“你念念姐需要静养,出去吧。”
李雨没再多说,“念念醒了的话,麻烦江医生知会我一声。”
语毕,她拎起包包就急匆匆地出了门。
江宁也是面露烦躁之色,气冲冲地看了江铭一眼,“早就叫你撕了她你不听,现在好了,人家把念念姐弄成这个样子,你说怎么办?”
“我真是替念念姐心烦!我不管,这次谁拦我都没用!”
她说着,瞪了江铭一眼,也气冲冲地走了。
病房里终于清净了下来,宋知遇上前检查了一下秦念的情况,重重地叹了口气。
“估计还要一天左右才会醒,出血已经止住了,好好修养就没什么大问题。”
“不过……我没找到南星。她不接电话,也没在家,不知道是不是回了她父亲家里,我也没时间去找。”
江铭闻言抿着唇不答话。
“我去忙了,你有事就叫我。个人建议你先休息下,秦小姐醒来还有一段时间。”
宋知遇叹了口气,内疚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身,离开了病房。
秦念受伤重度昏迷的事,江铭没有跟罗娟丽他们说,也不让别人守着陪着,自己不肯离开病房,已经两个晚上没有合眼的他,终于扛不住了趴在病床边闭目休息。
夜很静,秦念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江……铭……”
一阵嘶哑且轻柔的喊声,蓦地将他从睡梦中惊醒。
秦念正微睁着眼看他,手动了动,轻唤他:“江铭……”
“我在。”江铭的困意瞬间飞散,凑到了她跟前,小心翼翼地取下隔绝了他声音的氧气罩,“我在,你说。”
秦念重重地喘了几口气,抓着他的手指紧了紧,“我……头晕……想,想吐。”
江铭动作娴熟地将她扶起,然后拿起呕吐袋帮她撑开,她干呕了好一会儿,又软绵绵地瘫倒在床。
“我去叫宋医生过来。”安顿好了她,江铭起身要走,被秦念拉住了手。
她的脑子里现在如同有一头水在晃荡,天旋地转地很是难受。
“别走……”她低声轻唤。
“我去叫宋医生来看看,马上就来。”
“我……我有话想跟你说。”秦念张了张口,正瞅见宋知遇已经风风火火地赶来了,只好闭了嘴,等着他检查。
“好好休息几天就好,有头晕呕吐症状是正常的。”宋知遇检查一番之后,终于是松了口气。
秦念的精神头恢复了些许,“谢谢你,宋医生,要不是你,我……”
“别这么见外。好好休息。”宋知遇知道她所说为何,尴尬地看了一眼江铭,便飞快地退了出去。
送走了宋知遇,江铭上前来帮她掖好了被子,长长的叹了口气。
秦念抬眸,看见他布满血丝的眼眸和凌乱的胡茬,不解地眨了眨眼,“我,我睡了多久?”
“两天。”江铭答着,大手轻柔地帮她理着伤口旁的头发,“怎么,口渴吗?肚子饿不饿?我让宁儿送点吃的来。”
秦念摆了摆手,她现在一点都不饿,像晕船一样,胃里难受的慌。
“你几天没睡了?你回去休息吧,我没事了。”她说着,胃里又一阵翻滚,只好捂住了嘴,挣扎着又坐起了身。
吐完之后,她整个人又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昏迷之中,所幸宋知遇说这是正常的,江铭等到下午,她才悠悠转醒。
这一次之后,她的精神好了许多,晕的感觉也基本褪去了,就是头疼得慌,脑子里有些木。
“江铭。”她轻声唤他。
“嗯。”
“你知道吗,人在感觉要死的时候,脑子里突然会想很多很多事情。”她的眸光淡淡地看着他,看着他眉目间的疲惫,还有快掉到脸上的黑眼圈,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昏倒之前,以为自己要死了……突然很后悔,有好多事情还没有做……”
江铭抬起红肿的眸子看她,“比如呢?”
“我想,如果我有幸逃过这一劫的话,我一定要跟你说一句话。”秦念说着,目光清澈明亮,如同一汪清水,“如果我没死,我一定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我,结婚之前有事瞒着你,我有胃……”
“等下,电话。”江铭冷不丁地开口打断了她,随即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接了起来。
“宁儿,怎么了?”他看了一眼秦念,尽量压低声音,踱步到了窗前。
秦念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感觉糟糕透了。没说出口的话像是一根毒刺,戳的她难受极了。
“……你说什么?人在哪?”
江铭不悦的低吼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好,我知道了。晚点给你回电话。”江铭挂断了电话,绷着脸杵在床边,秦念看得出来他好像很是愤怒,却又不知道他的怒气从何而来。
“发生什么事儿了?”她不解地问道。
江铭回过神来,收起了手机,“没事,宁儿担心你,听说你醒了,要过来看你。”
她垂眸想了想,没再多问,只是淡然说道:“她来了你就回去休息吧,好多天没休息了你。”
没一会儿江宁来了,江铭倒也没多说什么,就跟江宁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你刚跟你哥打电话说什么了?他看起来很生气。”秦念坐起身子,不解地问道。
江宁眼珠子转了转,冲她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啊,你好好养病,别操心啦!”
“还有,那个把你害成这样的女人,我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秦念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心里的疑云挥之不去,但她确实脑子昏沉的厉害,便没心思去纠结那么多了。
江铭去了一个下午没有回来,宁儿颇有耐心地陪着她,时不时地跟她聊天,还给她弄了些吃的充饥。
“对了念念姐,那个你朋友,我大概想起她是谁了。”江宁把玩着手机,冷不丁地说道:“她好像是我以前的一个什么同学,但我没记得她的样子,加上她现在变化太大了,都成公司副总了。那时候还是个老是被别人欺负的老实人。”
“那你们还挺有缘分。”秦念喝了一口水,淡淡地说道。
“是哦?我也这么觉得。”江宁扯了扯嘴角,眸光有些飘忽不定。
敏感地发现她的表情不太好,秦念想着应该是她不太想遇到之前认识的人,因为她之前难以启齿的遭遇,可能,遇到以前的朋友并不是一件好事,她便也没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