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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亡名单

“查账?”乐云吃过饭就朝里间去, 将自己埋在被褥间, 声音闷闷的传出来,“不去。”

青黛摇了摇头, 命人收拾好桌子,就带着两个小丫头出门去,乐云则是趴在床上, 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青黛晚间刚一回来, 就听闻下人来报,说是郡主一整个下午都没出门,现在已经是掌灯时间, 屋子里还是漆黑一片, 郡主平时都是由青黛亲手伺候, 若是青黛没时间,就才会凑合着支使手下小丫头, 青黛不在, 没人敢敲门打扰。

青黛一下午走遍了整条街,有一个布庄的账册明显不对, 这才耽搁到了天黑,晚膳都没来得及用。

坐马车往回赶的时候, 路过天禧楼,一个小二哥屁股后头追上来,硬送了个食盒, 足足五层, 青黛本不欲收, 郡主已经跟山奴……再说天禧楼的少东家实在跟自家郡主不相配,她不爱做这个“传送兵”。

只是她掀开看了一眼,道道都是她没见过的菜式,色香味俱佳,连摆盘边缘上的小青菜,都卷成了一朵朵小花状,很是细致诱人,大半天水米未粘牙的青黛,咽了口口水,没抗住美食的诱惑,“冷淡的”收下了。

反正东西送到她这里,她转送不转送也没人知道,拿回去正好充作晚膳。

谁知一回府,下人来告知乐云也未用晚膳,那正好,这足足五层她一个人也吃不了。

青黛拎着食盒,朝乐云的院子走,到门口也不敲门,直接推开门,示意丫鬟进去点灯,自己则是将食盒放在外间的桌上,径直走到里间。

随着丫鬟点亮蜡烛,光线明亮起来,青黛朝床上看过去,就见乐云还是早上她离开时候的那个姿势,脑袋埋在被子里,趴在床边上睡的昏天暗地,连鞋子都没脱。

“郡主?”青黛坐到床上,推了推她,“郡主……”

“嗯……”乐云声音含糊不清,费劲巴力的将脖子转过来,半张脸上压的都是被褶,哼哼了好半天也没起来。

“扶我一把。”乐云抬手划拉了一下青黛,“起不来了……”

青黛将乐云扶起来,简单洗漱了下,两人坐在外间,将食盒里头的菜摆到桌上,乐云还是处于呆滞的状态。

“这一下午,太安静了。”乐云嘟囔着夹了一口菜。

乐云吃了两口菜又说:“你有心了,还知道给我带吃的回来,这个是天禧楼的吧?我上次吃过就一直惦记来着。”

“她们都不敢来敲门,”青黛犹豫着:“要不要在身边放两个贴身的小丫鬟?我忙起来顾不上郡主,像今日这样……”

“不必,你忙起来,我就自己顾自己”乐云皱眉扭了扭脖子,“睡的脖子疼,待会叫医师来给我看看。”

“天禧楼的少东家瘦了吗?”乐云吃了两口,突然笑眯眯的问道。

“啊?”青黛嘴里塞的满满的,闻言鼓着腮帮子摇头,“不几刀”

“你不是去买这些了?”乐云筷子指了指桌上的菜,眯了眯眼,“你人都去了,不可能没见着吴双吧……”

青黛将嘴里的糯米蜜枣咽下去,喝了一口茶水,这才摇头道:“没见着……这菜不是我买的。”

她大眼睛溜了乐云一眼,“是天禧楼的人要我转送给郡主的。”

“转送给我?”乐云点了点自己鼻尖,笑了下,“怎么说的?”

青黛说:“就我回程的时候,天禧楼派人后头撵上来给我,那就是要我转交呗。”

“哦,不是没指名给我么,”乐云说:“那塞给你,就是专门给你做的啊。”

“咳……”青黛呛了一下,忙转头,灌了两口水才转回来,俩眼咳的水汪汪的,嗔道:“郡主!你别拿我寻开心。”

“没有啊,你不喜欢天禧楼那少东家?”乐云啧了一声:“当少奶奶不好么,那小子我见着踏实的很,还会做……”

“郡主!”青黛瞪着她,“我才不……”

“嫌他胖?”乐云点了点头,“确实有点胖,胖的人都体虚,经不住你画本子上那些招数,不瘦下来,确实不成。”

小腿被狠狠的踢了一下,乐云嘶了一声,把凳子朝后挪了挪,“成成,”乐云说:“我不说了,不说了。”

吃过晚膳,青黛将府内医师找过来给乐云看脖子,乐云脖子上头插着一排针,心想着白天睡了那么多晚间肯定要睡不着,歪着头跟医师商量着要安神药。

医师听了乐云是睡的多,怕晚间睡不着,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然后收了针就拎着药箱子走了,没有开给她。

“实在睡不着,出府去逛逛吧,”青黛提议,上元节刚过,现在满大街都是未摘的花灯,”青黛说:“我回府的时候看了两眼,美着呐。”

“啊对了,墨香阁昨天是赛诗会,今天好像是以诗作画,”青黛怂恿乐云,“好多俊公子书生,都聚在墨香阁,很是热闹。”

乐云趴在桌上,枕着自己的手臂摇头道:“山奴才走,你就怂恿我出去看俊公子,要是给山奴知道,不拎着你领子丢后院池子里去。”

“不去拉倒,”青黛打了个哈欠,我去睡啦,郡主有事……就自己动手吧!”

乐云笑着作势要踹她,青黛飞快的推开门跑了。

山奴走后的第一个月里头,乐云基本都是这种状态,吃东西睡觉之余,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山奴走后的第三个月末,边关大胜,捷报传入皇城,乐云第一次去兵部军报处,听士兵阵亡名单。

那天是初春来时的最后一场寒,漫天大雪在风中落地成水,乐云跟青黛站一会儿,脸上就被雪水湿花了妆。

乐云只觉得这辈子,连进苍翠林的那一天,都没有这么紧张过,拢共不过一刻钟,她却站的腿几乎失去知觉,等到阵亡名单通报结束,或哽咽或哭嚎的阵亡家属上前领抚恤的时候,乐云飞快转头抓着青黛确认。

“你听见山奴的名字了吗?”乐云抓着青黛手劲颇大,“张大牛,有吗?”

“没有,郡主。”青黛被抓疼了也没躲,只是回身抱住乐云:“没有!”

乐云这才动了动脚,钻心的麻,万千蚂蚁撕咬似的,从膝盖到小腿都带着肉眼可见的抖。

“回府吧……”乐云由青黛搀扶着爬上马车瘫着,等到马车走出去老远,她才从软垫上诈尸一样爬起来,“娘的!”乐云骂道:“改名字!必须改名字!刚才听见李大牛的时候,我差点跪地上——”

“这名字也太普遍了!”乐云心有余悸的捂着心口倒下,“必须改。”

青黛憋了半天,还是没憋住乐了,“大牛这个名字算好了,老话说贱名儿好养活,我哥哥小名叫狗剩呢。”

“啊?”乐云又从软垫上诈起来,“狗剩?青峰?啊哈哈……”

丝毫不知道自己就这么随口被自家妹妹给扯掉了冷肃面皮儿的青峰,两个月后在天禧楼后巷跟乐云报告私卫现状的时候,冷不防被叫了一声遗忘久远的小名,整个人傻在当场。

他一身黑色劲装没有带面巾而是黑色的半面具,脊背笔直,长剑束在腰侧,身躯线条凌厉看上去很是气势逼人,只是面具下头,此刻呆愣震惊的表情,却是严重不符合这身装扮。

此时已是初春五月,天禧楼后巷的两侧墙上,满是肆意蜿蜒而上的绿藤,开着不知名紫白相间的小花,微风吹过,香气钻人心肺。

“私卫三百余人城中确实不适合待了……你要弄山庄你只管去弄,”乐云说:银钱不够,我再叫青黛送去码头,低调点,码头挂名管事,要不要撤掉,也随你。”乐云在主公里头算是极好说话的。

“狗剩啊,”乐云笑着掐了一朵小花,含在唇瓣间咂味,有一点点甜,“一直跟在我身边的两个,能不能给我换换?实在太……唉,有时候我觉着,要是走的快一点,猝然回头,都能撞一块儿去,你就不能弄两个……”

乐云说着手朝上比划下,“等级高一点,厉害一点的跟着我吗?我好歹也要变成飞云山庄的幕后大庄主了!”

青峰脸色抽搐,搓了搓牙根,沉声道:“郡主不要叫我……我也马上就是飞云山庄的庄主了。”

“至于跟着郡主的,”青峰说:“不是我们的人,是……”青峰看了一眼乐云,那俩人这几个月来的跟踪都相当于明着,他一直以为乐云知道是谁的人。

青峰说:“是皇帝的人。”

乐云摸着花藤的手一用力,手下枝叶和嫩生生的花苞被搓碎,汁水淋漓的横尸了一手绿,原本弯弯的眉眼皱了起来,朝青峰挥了挥手,青峰便飞快的消失在小巷中。

狗皇帝自从那次之后,好几个月都没有再找她,但她一直以为跟着她的两个隐藏拙劣的侍卫是她的私卫,有次庙里上香惊马,还是他们跑过来勒住了缰绳,原来竟是皇帝的人?

按道理整个郡主府都是皇帝的人,没道理皇帝还要派那么两个,连隐匿身形都不会的侍卫来监视她。

虽然他一直没有找乐云,乐云却是经常听见他的消息,倒不是刻意打听,架不住皇帝几次病危,这种事,就算宫里捂的再严实,也是绝对瞒不住的。

说来这狗皇帝还真是出奇的命大,春冬交替那段日子,几次病危都给他熬过来了,而且不得不说,他也算有一套,几次病危,朝中哪怕有波动,却实质根基没有动摇过,狗皇帝的龙椅就险险的悬空着,却没有人敢站出来要坐。

名正言顺的皇亲已经被他屠杀殆尽,只剩她这一根无根杂草郡主,完全不成气候,而后宫子嗣繁多,大部分都出身高贵,但是谁也不敢将自家女儿所出,借机推上太子之位。

早在成孕的那一天,皇帝便将这些女眷越轨行径桩桩件件都整理拿捏在手心,背着皇帝与人私通产下的皇子,一但捅破,莫说妃嫔皇子五马分尸不提,整个世家都会跟着败落。

皇帝又向来心狠手辣,心思诡谲多变,手中养着一批只认他的暗卫,不真正的蹬腿儿咽气儿,根本没人敢动,那怕咳起来龙椅都坐不直,屁股底下的皇位却是固若金汤。

跟青峰分开后,回府的马车上,乐云走了一会儿,推开马车的小窗子朝后头看过去,果然看见正大摇大摆跟在马车后头的两个侍卫,其中一个还在街边的卖包子摊位买了两个包子,两人一人一个,狼吞虎咽的吃。

乐云蹙着眉缩回马车,狗皇帝派人跟着她的目的她猜不到,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戒备了几天,仍旧相安无事,乐云的精力也就转去了别处。

七月,北疆传来战报,固守南越百余年的边界城墙,在连日的暴雨无法修葺,加之敌军不顾暴雨仍旧猛烈的进攻之下,终是塌了。

镇北军一路维护百姓撤退到樊城,损兵两万余人,折副将阵前锋三人,百姓三百余人。

八月盛夏,樊城再度失守,这一次连百姓都未能回护,镇北军被冲散成三股,狼狈退至湘蜀境内,这一次损兵近八万人,折将十几人,是南越有史以来输的最惨烈的一仗。

乐云每次去兵部军报处听阵亡名单,都觉得自己像是在一层层被活扒皮,她写给山奴的信件全部石沉大海,这更让她每一次听完阵亡名单,都要有好几天噩梦连连。

今天更是尤其的撕心裂肺,整整半个钟头,那长的仿佛能穿过地府人间的名单,才在念名人嘶哑的声音中结束。

天气非常的热,乐云借着青黛的力气,站在火一般的烈日下听完最后一个名字,在一片参差不齐的悲痛中爬上马车。

感觉自己要支撑不住了。

山奴走了半年多,生不回信,死不列名,乐雨的人也在那次送过金簪和银票之后,就再无踪影音信。

她有时候转在郡主府,研究着等乐雨回来,要他住在哪间屋子,等山奴回来,见她给他在窗前收拾出来的一片练武场,会露出怎样喜悦的神情?

这时候,乐云总觉得自己能这么一直等下去,但此时此刻,在一片骤然失去亲人的惊痛中,她真的觉得,她撑不下去了。

八月末,乐云病了,马上入秋,但天气却仍旧蒸笼一样,似要把人活活都蒸熟,乐云中了暑热,上吐下泻,几天的功夫就瘦的没没人样,药汤子补药灌进去流水一样再泄出来,宫中太医俨然就要将郡主府当成太医院按时轮值,也还是不见起色。

乐云病的第十天,皇帝来了,乐云整日上好的参汤和补药吊着,哪怕瘦的不像样,总会吸收一些。

这是她在那天之后,第一次看见皇帝,他已经不是形销骨立能够形容,双颊下陷,眼下青黑,大热天的一身玄色锦袍,还披了披风。

虽然皇帝能下地行走,乐云却是躺在床上浑身无力,但论两人脸色,相比于皇帝的行将就木的模样,乐云反倒好一些。

见他来乐云不意外,只看整日围在她身边的这么多太医,就知道皇帝早晚会来。

乐云不觉得自己是要不行了,她不过中个暑热,只是打不起精神,也吃不下东西,兴许等几天下一场雨,天气凉爽下来,她就好了。

皇帝站在床边上看了她好久,乐云也没有回避,和他静静的对视着,这是两人头一次这么心平气和的对视,皇帝站了一会,从老太监手里拿了颗丹药吃了,坐到床边上,慢慢抱起乐云。

乐云出奇的没挣扎,她也根本没那份力气,皇帝抱的也不轻松,他靠在床柱上,将乐云抱在他的身前,低声咳了几声,将冰凉的脸贴在乐云的侧脸,闭上了眼。

“你来干什么……”乐云半晌见皇帝不吭声,疑惑的侧过一点头,横不能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专门冒着随时蹬腿儿的风险来,就是为了占她便宜。

“救你……”皇帝慢慢腾腾的说。

“嗤,”乐云嗤笑一下,正要说什么,皇帝从胸口掏出了一两张纸,搁在乐云的腿上,他将下颚抵在乐云的肩膀,顺手拿起一张纸,说道:“你看这个人。”

乐云看了一眼,整个人一僵。

皇帝却似没感觉到一般,不紧不慢的说:“这个人是联军的先锋,被称为金面修罗,黄金面具,黄金链甲,黄金剑,连马头的盖脸,马掌,都是黄金打造。”

“咳咳……”皇帝顿了顿又说:“不是普通的黄金打造,添加了一种云铁,两种和起来炼制出的云金铁,制甲刀剑不入,制兵器削铁如泥。”

乐云不由控制的伸手沿着画中的人的轮廓游走,眼中水雾渐渐升腾。

“不仅是他自己,他有三千骑兵,两万步兵,骑兵的所有人,都与他是一样的装扮。”

皇帝抓住乐云的手腕,侧头看她,“他得有一座金山,才能供得起这些,才能搅动三国与他合力发难南越。”

“你完了。”乐云说。

既然皇帝都知道这是乐雨,乐云也不必装模作样,“金山他都有,你败,只是时间问题,你气数已尽。”

皇帝笑了一下,消瘦的脸上酒窝,都浅淡到不可见。

他又拿起一张纸,在乐云的眼前晃了晃,“这是你心爱的小奴隶,他之所以生死无音讯,是因为顶替了一个死去将军的身份,临危受命,现如今是湘蜀赫赫有名的奴隶将军,”

皇帝说:“据说他与士兵同吃同住,迎敌总是冲在第一个,深得军心,哪怕被人发现心口有奴隶刺青,也丝毫没能影响他的军中威信……咳咳……咳咳咳……”

乐云看着画中拿着□□的威武身形,凌厉的眉目,因为他微微皱眉的表情,简直煞的人不敢直视。

都好好的活着,都……

她心中牵挂,不上不下郁郁成结,不知道什么时候,真的悄悄散去了,紧绷了这么久的情绪,骤然放松,她不知道是睡过去,还是昏过去,很快失去了知觉。

再醒过来的时候,没等睁眼,乐云就感觉到了饿,先被灌了一碗苦药汤,也没能遏制她的食欲,好几天没怎么吃东西,青黛不敢一下子让她吃太多,只端着两碗散发着淡淡药味却很香的粥。

乐云被青黛扶着坐到床边,软枕靠在身后,青黛喂了她两口,她就哆哆嗦嗦的端过来,自己呼噜喝了一口,急了,呛的直咳。

等缓过来,被人轻轻的抚着后背,乐云瞥见玄色锦袍,没抬头也没吭声,只是见青黛将另一碗白粥递给了皇帝,才看了青黛一眼——就给我吃一碗?!

青黛回视乐云摇头——你好几天没吃东西,一碗不少了。

实际上连一碗都不是乐云的,这粥是狗皇帝身边那个老太监命人煮的,多了一碗,这才拿了给乐云,青黛熬的是普通的白粥,可不是这药粥。

皇帝和乐云一人端着一碗粥,坐在床边上静静的喝着,诡异的没有冲突,乐云不得不承认皇帝带来的消息,让她除去了大心病。

她也屡次命人去战场打听了不知道多少回,但是得到的消息,只是敌方如何的勇猛,镇北军两次战败后,退守湘蜀……怎么都打听不到想听的东西。

山奴竟然顶替了别人的身份,临危受命成了将军,这是什么样的狗屎运啊!

吸溜。

乐雨那一身装扮,简直跟她梦中的一模一样!

吸溜溜。

乐云自顾自的沉溺喜悦里,一碗粥喝完了,摸了摸肚子,竟然饱了,她将空碗给青黛,漱口后,顺着软枕出溜下去,对坐在床边上的狗皇帝置之不理。

激动劲儿过去,现在仔细一想,她为什么会屡次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到?想到跟了她好几个月的那两个侍卫,这其中若说没有狗皇帝的手笔,她是如何都不相信的。

乐云没有恶言恶语,完全是因为狗皇帝好歹见她郁结不消,到底是来告诉她了。

但为什么要拦着她知道这些?

乐云闭上眼,将下巴朝被子里缩了缩,瞒着她知道这些,狗皇帝有什么好处?

乐云迷迷糊糊的睡着,不知道狗皇帝是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狗皇帝走的时候,又在她的身边放了好几个暗卫。

她这一觉到了第二天的天亮,窗外乌云密布,雷声阵阵,闷热了这许多天,终于是要下雨了。

乐云赤着脚下地,虽说还是有些虚,好歹不哆嗦了。

推开了窗户,潮湿的空气灌入鼻腔,风将她推开的窗扇又挡了回来,撞在她的手臂上。

乐云揉着胳膊突然间心念电转,醍醐灌顶。

湘蜀——奴隶将军——金面修罗。

湘蜀,山奴正在和乐雨对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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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好基友猫说午后打赌,

日万,不成功扔手榴弹,然而……剧情捋了下,我日几天搞不好完结了!

我哭唧唧的去扔手榴弹了。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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