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君戍道:“嗯,孤也去歇一会儿,晚上还得费神应付那帮混账!”
蘅芷笑道:“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啊,兴许里面就有几个好官呢?”
“拭目以待吧!”宋君戍道。
两人各自歇下,等天黑之后,行馆就热闹起来了。
说这里是行馆,其实此前是淇州首富的一处私宅,后宋君傲来此赈灾,觉得原本的行馆太简陋,淇州牧就征用了人家的私宅。
那首富也是个明白人,索性将此捐出来,就送给淇州牧用来接待“贵宾”。
行馆是一座五进大的宅子,设计精巧,处处都独具匠心,听说打造这座宅子,耗费何止不下数十万银子。
蘅芷才来时也没细看,这会儿休息好了,仔细一看,才看出些门道。
这里很有些像苏州园林的风格,精巧别致。
宋君戍和蘅芷梳洗更衣之后,便被刘安派来的仆人引到了花园里,此处已经摆下了桌案。
蘅芷一看,发现几乎坐满了人,官员甚至携带了家眷一起来参加,其中还有不少正当好年华的少女。
蘅芷挑眉一笑,悄悄对宋君戍道:“看到没?说不定殿下来这里赈灾,还能收获不少艳福呢!”
宋君戍白了一眼蘅芷,道:“又胡说!”
“是不是我胡说,你心里清楚!”蘅芷道。
宋君戍道:“就算他们想,孤也不乐意,你当孤真是来者不拒啊?”
“殿下连我这样的都收了,我看这些水淋淋,娇滴滴的小姑娘,可各个都不比我差呢!”蘅芷故意贬低自己。
宋君戍不悦道:“不许这样说自己!”
蘅芷吐舌,狡黠一笑,道:“说着玩儿呢!”
“那也不行,你贬低自己,就是在侮辱孤!”宋君戍捏了捏她的手,以示惩罚。
“好好好,不说了,殿下最伟大,最高贵,最不可侵犯!”蘅芷调皮地道。
宋君戍原本沉重的心情,因为蘅芷打岔而放松了许多,他才知道,蘅芷应该是故意为之,好让他看起来不那么“严肃”。
宋君戍不止一次在心底感慨,幸好宋君傲眼瞎,错把珍珠当鱼目,否则他就要错过蘅芷了。
二人坐定,其他人都起来,给他们磕了头。
宋君戍大手一挥,道:“诸位都不必多礼了,今日孤高兴,希望与尔等同乐,皆无需拘礼!”
听宋君戍这样说,众官员俱松了一口气,然后展露笑容,齐声谢过宋君戍。
刘安带头道:“太子殿下,太子妃,诸位同仁,容我说几句话!”
“刘大人请说!”宋君戍伸手致意。
刘安举着酒杯,道:“今日我等都是三生有幸,才能在此宴请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这第一杯酒,请诸位共同举杯,敬太子和太子妃,祝太子和太子妃共享千秋!”
刘安说完,就带头饮尽杯中酒。
其他人自然纷纷效法。
宋君戍和蘅芷对视一眼,也喝了酒。
宋君戍也牵着蘅芷的手站起来,重新举杯,道:“孤初来乍到,许多事还要仰仗诸位鼎力相助,孤不多言,先饮为敬,希望诸位能够不遗余力协助孤办好差事!”
“我等定当尽心竭力,为太子殿下效犬马之劳!”刘安谄媚道。
宋君戍冲他举了举杯,然后喝了酒。
场面一时其乐融融,若不知道的,都当这是太平盛世,而不是受了重灾的灾区。
蘅芷喝着酒,都感觉内心充满了寒凉。
当官的若各个都是这样,百姓该有多苦啊?
生活在这样的时代,这样的国家,人命竟如草芥一般不值一提。
死了那么多人,还有那么多人正面临着生死考验,他们仰仗的父母官,却还在此举杯豪饮,歌舞升平。
可蘅芷也不能说什么,即便是宋君戍,也不会在此时发难,因为他们都明白,宋君戍来此赈灾,若先得罪了这帮人,接下来的事儿就越发难办了。
宋君戍隐忍怒气,无非就是为了在这里摸清当地官员的虚实,和他们虚与委蛇,也是为了接下来更好地操控他们。
几个淇州的重要官员都一一来给宋君戍敬酒,每个人口中都在歌功颂德,脸上挂着谄媚的笑,酒一杯接着一杯喝。
可蘅芷却注意到,在角落里,有两个人却没有过来,脸色不好地喝闷酒,像是满腹心事。
蘅芷对这两个官员产生了兴趣。
不过蘅芷并未直接去找他们,而是和来向她敬酒的官家夫人聊了起来。
带头的自然是刘安的夫人。
刘夫人和刘安一样,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说气话来一套一套的,不愧是淇州的“第一夫人”。
“太子妃真是好福气,太子殿下来办公差,也不忘将太子妃带在身边,可见太子殿下多么爱重太子妃!”刘夫人夸人也会夸。
若是蘅芷不明白自己来的目的,也要为此沾沾自喜了。
“哪里是好福气,太子殿下来办的是苦差事,带着我,是来受苦的呢,这一路可把我累坏了!”蘅芷也做出一副娇滴滴的样子来,叹着气道。
刘夫人笑道:“太子妃一路辛苦,但到了就好了,您在淇州这段日子,吃穿住行,都由臣妇负责,包您满意!”
蘅芷心想,刘安连这个都安排好了,果然是拍马屁的高手。
若是宋君戍也是来“享福”的,肯定要被他们的迷魂汤灌得神志不清,什么正事也做不了。
蘅芷道:“多谢刘夫人了,可我这个人啊,天生劳碌命,怕是享受不了。况且我们殿下也离不得我,总要我在身边照顾着呢!”
蘅芷故意说得暧昧不明。
柳夫人和其他官夫人一副心知肚明的笑。
蘅芷忽然看向了那两个喝闷酒的官员,然后问刘夫人:“刘夫人,那两位是哪两位大人啊,怎么就顾着喝闷酒,似乎有心事呢?”
刘夫人猛然回头,看到那两人,脸色顿时拉了下来。
转过头又恢复了笑容,道:“太子妃别介意,这两个就是咱们淇州最不通事理的,穿靛色常服的是冯司马冯冀,穿织锦灰色常服的是青崖县县令袁思长。这二人啊,一向都桀骜不驯地很!”
蘅芷听了,便明白,这两人的官位都不高,而且可能不愿意与其他人同流合污,所以不被刘安所喜。
不过这两个人的官职都不高,应该也不得志地很。
青崖县,蘅芷猛然想起,这不就是疫情爆发最严重的那个县吗?
县里都出了这样的事儿,那袁思长怎么会跑来饮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