逯云玺没有在羊城逗留,连夜返回帝都。
上回在魔都开唱,老师跟师兄师姐都过来捧场,他不去坐坐不合礼数。
“小光,你琢磨什么呢,这么入迷。”
去机场的路上,王琦照例说些八卦消息,帮自家艺人放松。
逯云玺每场演唱会全开麦真唱,还要跳舞,四个小时下来,体力耗费可想而知。
而且他为了呈现最好的舞台,总是绷紧神经严阵以待,耗费的心力还是最累人的,甚至久久不能放松入睡。
因而每场演唱会结束,王琦跟小光都主动跟他聊点无伤大雅的八卦作为消遣放松。
可小光今儿实在反常,喝他聊天也不接话,抱着个手傻乎乎看,不知道又犯的什么毛病。
小光啊一声,出心虚地合上手机里的通讯录。
他能说他在对照翻找名单,想找出逯哥亲自送票的是哪路神仙吗?
这事儿还瞒着琦姐,不好吧?
小光咽下口水,迎上逯云玺微凉的眼神,脑子一个激灵,干干一笑。
“那啥,哥,我能说不?”
逯云玺看他那副坐立不安的蠢样,又轻轻合上眼。
小光嘿嘿干笑,低声跟王琦说话,声音恰好能叫逯云玺听见。
“姐,你不知道,哥叫我送票来着,第一排中间位!那人捂得严严实实,我愣是没看出来是男是女是老是少,这不正对着手机通讯录扒拉嘛。”
逯云玺意外地看他一眼,小光回他一个忠心耿耿的傻笑。
逯云玺嘴角微微抽搐,淡淡解惑。
“我也不清楚。”
小光立马捧场。
“是给朋友做人情吗?不是圈里的吧?我寻思一晚上了,没对上号。”
逯云玺嘴角翘了翘,想起台下全程正襟危坐的蒙面看客。
没人能想得到是她。
他原本也想不到的。
逯云玺再度闭目养神,听王琦笑骂小光一句八卦。
小光来劲了,信誓旦旦地表忠心,担心混进莫名其妙的人,破坏演唱会。
哥太迷人,私生饭屡禁不止,很疯狂的。
王琦也被带偏了话题,讨论起私生饭以及安保的问题。
逯云玺手机震动,闭着眼摸出来喂一声。
“演唱会结束了?回来后回家一趟,妈生日。”
逯云诏冷淡的声音透着极浅的关心,并不会给他以开会命令属下的疏离感觉。
逯云玺回想起医院里抱着小枕头唱戏的女人,对比大宅子里明艳端庄受人追捧的逯夫人,默默叹口气。
“我就不去了,回去早过十二点了,提前送过礼物。”
他特意选择这一天开演唱会,也是为了避免尴尬。
上流社会的酒宴他不陌生,有素质的男男女女不会当面给人难堪,背后同样会说三道四。
他没有在剧组外拍戏给人看的爱好。
逯云诏一如既往地没有勉强他,只关照他路上小心,注意休息,就挂了电话。
像是最普通不过的兄长。
逯云玺烦躁地拉下帽子,将整张脸全扣进去,不可避免地也琢磨起那个单眼皮双眼皮的问题。
这样基础的生物生理学常识,没道理逯云诏那样打小优秀的学霸会不了解。
再加上鹿允兮救人的新闻如火如荼,那层窗户纸没破也捅破了吧?
可逯家偏偏什么动静都没有,对他的态度也没什么变化。
最奇怪的就是这个无动于衷。
这说明什么?
逯家高门大户,自有一套确认自家血脉的方法;像他前两年认祖归宗,不也郑重做了全套检查验明正身?
逯云诏身为这一代的长子,头号继承人选,身份绝对没有问题。
可他却是明晃晃的双眼皮。
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他也不是逯夫人的孩子?
另一个借腹生子的产物?广撒网多捕鱼?
那他逯云玺算什么?多上的一道保险?
逯云玺其实也不在意自己是否是爱情的结晶,毕竟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早接受自己单亲家庭的出身。
他只是为母亲不值。
甭管当初是否你情我愿钱货两清,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落得这样的下场,别人不心疼,他为人子者无法袖手旁观。
却也无法怨怪谁。
王琦冲小光打个手势,小光会意地比划个嘴上拉拉链的动作,都看出逯云玺情绪不好,体贴地不去吵他。
手机嗡嗡声并不明显,逯云玺停顿片刻,摸出手机按下通话键,沉默着不出声。
鹿允兮喜滋滋地喂一声,声音像是在云彩上飘。
“逯云玺,谢谢你呀。”
他继续沉默,她已经自顾说下去。
“谢谢你今天晚上完美的舞台,你真的太棒了!”
即使满腹彩虹屁,对着电话,鹿允兮还是不太能夸出口。
“还要谢谢你帮我说话。不过以后别公开站我了,会招黑,你肯支持我,我已经很幸福很幸福了!”
“托你的福,我还接到很多新通告,你放心,我一定不会乱说的。”
“还有,逯云玺,生日快乐。礼物晚一点传到你qq里,把你号给我呀。”
帽子下头合着的眼一睁,望着眼前的逼仄虚无。
“你记错了。”
他公开的生日是元旦,今天这个日子……
电话里小姑娘嘻嘻笑。
“就当我记错了吧。号码给我一下鸭~”
轻悦的嗓音带着棉花糖一样淡淡的绵软跟甜,丝丝密密缠入他耳蜗。
有点赖皮,有点狡黠。
今天其实是个不那么特别的日子,可有她送礼物,就显得郑重许多。
逯家某个微不足道的子孙的生辰,为了避讳当家太太逯夫人,也或许真的仅仅是为了帮他改命格,或者为了掩藏真正的生辰八字,防止江湖术士的迫害什么的;
总之,逯云玺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变成了一月一日。
新年的第一天,意味着新生与新的希望?
而这无足轻重的一天,便只为逯夫人所专有。
他本来也不是很在意的。
毕竟逯夫人身份高贵,为了安全计,公布的生辰也未必是真,对吧?
可有个人误打误撞地对他说,逯云玺生日快乐,还专门准备了礼物,他承认,心里是有些浅浅的感动。
他不确定在他不记事的小时候,病房里那个抱着小枕头唱戏的女人,有没有在这一天,特意对他说些什么,会否多笑一笑。
“30299。”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