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允兮翻过原身的电话本,发现只记着一个邻居家的电话,还有村长的手机号,便知道以鹿家母女的拮据,家里肯定装不起电话。
没什么可置喙的。
她自己不也精打细算,一分钱掰八瓣的,想着回医院来打长途,打算把话费算进住院费用里,一起找公司报销嘛。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鹿允兮才回来几天,就自动自发懂得了这个道理。
给这个亲妈打电话的事情可以暂时放一放,鹿允兮便收拾东西,熟门熟路地去楼上看另一个昏迷不醒的亲妈。
路妈应该还没出院吧?等她回家再想见就更难了。
鹿允兮一口气冲上楼,正好遇见电梯里出来的西装革履的路斯年,火热的心一下子被他冰箭似的目光冻住。
“你来做什么?滚!”
路斯年阴恻恻停在她面前不到一步远的距离,她能清晰闻见他身上好闻的男士香水气味。
还是香家的经典款,她亲自陪他选定的。
可如今淡香依旧,他却不再是那个对她百依百顺的哥哥了。
鹿允兮嗓子里像是梗着硬块,呼吸都无法顺畅。
“哥……”
她模糊的声音冻结在他憎恶的目光下。
“你最好祈祷我母亲早日醒来,否则,你会亲眼见识到什么是人间地狱!滚。”
保镖见这边争执不下,尽职地围上来。
鹿允兮像是一坨烂泥一样,被架了出去,直接扔到电梯里。
电梯启动,地心引力失去控制,牵引出她满眼泪水。
她蹲在角落,无声痛哭。
哭是软弱,她纵容自己一分钟,没人心疼她了。
电梯停下,无声开启,逯云玺见到的就是这眼熟的一幕。
他顿了顿,口袋里手机震动,是司机在催。
逯云玺迈步进去,按下-2层,直接下去地下停车场。
电梯无声下行,封闭的空间里只有他跟她,随时有可能进来人。
逯云玺无奈,掏出手帕递过去,轻轻碰下她肩头。
“没事吧?”
小小一坨顿时一僵,胡乱在袖子上蹭蹭脸,戴好口罩抬起头,泪湿的大眼睛在电梯灯下璀璨如星子。
“没事呀。逯云玺,好巧哦。”
这都能认出来?
逯云玺不自在地压压帽檐,手里手帕被轻轻拿走,珍惜地在细瘦如爪的手里轻轻捏着。
“你不舒服吗?胃又痛了?要按时吃饭,不要吃生冷的东西,工作再忙也要照顾好身体。”
她细细叮嘱,带着鼻音的声音很好听,有一股稚气的温柔,完全听不出之前的伤心与绝望。
也是个戴着面具活着的可怜人。
逯云玺手插兜,宽大的衣裤把他打扮成正宗的嘻哈少年,看得鹿允兮目不转睛。
行走的衣架子!人帅怎么穿都美!在线索魂!
警察蜀黍就是这个人,他勾得我想犯罪!
“谢谢。”
逯云玺慢半拍道谢,被她一瞬不瞬的晶亮目光盯得不适。
这种邪,教徒式的诡异狂热目光,令他不由自主联想起抱着小枕头唱戏的母亲。
他也是鹿允兮的小枕头?
虽然觉得有些自作多情,也有些心里发毛,但已经放话尽力而为的逯云玺撑住了。
不管她拿他当什么,只要不存恶意,就随她去吧。
他一个活生生会说会回应的人,总比他母亲那个陈旧的小枕头好。
世间恁多伤心人,果真不如意事常八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