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在肌肤上灼热的燃烧着,还能清晰的听的到在衣服上,皮肤上烧着的劈劈啪啪的声音,那夹杂着糊味的肉香是死亡接近的味道。
宋西楼再次睁开眼睛,发现一双手在自己额头摩擦着,脖子好久没动每移动一寸都感觉到里面的筋肉再痛。
“醒了。”凉凉的声音响起,那摩擦着的手还是没有放下去。
宋西楼却僵硬了身体,她不是被钮钴禄一把火烧死了吗?垂下眼眸看着自己举高的手,上面的皮肤是那么的白嫩细腻,哪里有一丝烧过的模样?
难道?那是她的一个梦?
她略下眼睛深处的震惊,转过头一把拉下了一直在她额头摩擦着的手,指腹上的厚茧太多了,揉的她皮肤疼。
“醒了之后胆子倒是大了。”被她拉下手后,却再次抚摸了上去,手在宋西楼的脸上划了几下才放手:“记住,乖乖的,我下次再来看你。”
放下这句话后,没多久就听见关门声,独留下宋西楼一个人在床上消化着,她大概是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了。
康熙四十二年,宋西楼被家里小辈从阁楼上推下来,摔断了腿。
但是宋家没人把这当回事,只是叫人把晕倒的她抬了回去,连大夫都没请。
就算这样当时心里也没怀疑过自己不是宋家的孩子,懦弱的就算腿再疼也没说,硬生生的扛了下来。
这场病足足让她躺在床上两个月才能起来,好了之后就留下了病根,天一冷骨头那里就酸酸的疼,折磨人的很。
“活该自己太蠢。”活了十几年却甘愿当一个小丑被他们玩弄在鼓掌之间,看不清她们她们隐藏的心思。
宋家,钮祜禄氏……还有,宋西楼摸着自己平坦的肚子眼里全部都是恨意,还有划开她的肚皮取走她的孩子,最后还不让她死掉一直用人参吊着命,让她受到烈火焚身之痛的钮祜禄莲心。
那个,顶替她的身份,享受她的待遇,霸占她的孩子,一把火把她烧死让她挫骨扬灰的钮祜禄莲心。
她的手捏的紧紧的,尖长的指甲深深是陷入了肉中,掌心的血在一滴一滴往下掉:“我回来了,上辈子你们欠我的,现在——我要全部拿回来。”
***
她撑起自己虚弱的身体从床上爬了起来,许是太久没有进食全身没有力气,手肘一软从不高的床榻上滚了下来,摔的宋西楼头晕脑胀的好一会才晃过神来。
拖着残破的身体她一步步移到了梳妆台面前坐下,铜镜里面印着的还是自己那张胎记布满的脸,丑的吓人。若是上辈子她定是要羞恼的掀开镜子然后大哭一番了,但是在经历过生死之后再看自己这张脸她才感叹到活着真好。
她伸出手在胎记上来回的抚摸着,以前她压根不敢看这张脸,在心里也嫌弃自己丑,自卑的从来没有仔细看过自己。
她扒开自己脸边用来遮挡的头发凑到镜子面前,想看清楚这个一直被钮祜禄家视为不祥,在宋家沦为嘲笑,后来在雍亲王府让一群人避如蛇蝎的胎记到底长什么样。
发丝一点一点扒开,那蔓延了半张脸的红色胎记像是一个莲花的形状,掌心上还留着血蹭到胎记上看着更加渗人了。
可没一会后感觉被手抚摸的地方在发热发烫。
愣神之间还以为是错觉,却发现脸越发的烫了起来像是要把她的皮肤给烧着,宋西楼捧着脸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办,但就在手掌伏在脸上后她感觉痛感轻了一些。
等那痛烫感过去之后才放下手,连忙照着镜子对着自己的脸,只见脸上的红色胎记正慢慢的消失,眨眼之间就没了痕迹。
“怎么回事?”直到脸上白白净净之后宋西楼还是不敢相信,“胎记呢?那么大的一块红色胎记去哪里了?”
她伸手想拿铜镜,却看见掌心中央一片红色,宋西楼把手凑到眼前发现自己的掌心上有一朵小小红色莲花,“这是……胎记到了手上来了?”
还没等她细想,就看见手心里面的红色胎记慢慢的裂开了,之后就看见一抹绿色慢慢的伸出头来,摇曳着叶子一直在往上长。
眼前的这些实在是太过玄幻,宋西楼看着自己的手心大气都不敢出,实在是手里长出东西来刷新了她的三观,就算她死而复生都没这么玄乎过。
手心里面痒痒的,小绿苗没一会长的粗壮起来,宋西楼试探的合了合手掌,就发现掌心被小绿苗阻挡住了,小绿苗还刮了刮她的手心,她莫名觉得它是在说不高兴。
无奈……她又试探的把手心张开,看见小绿苗欢快的摇了几下叶子,还抱住了她的手指,鬼使神差的她点了点它的绿芽——肥肥的手感真好。
“你是什么东西啊?长的真粗壮。”
“……”
“啾。”
“你还会会说话?”宋西楼惊讶的瞪圆了眼睛。
刚说完这句话,刚刚还抱着她手指的小叶子立马就放开了,这是——害羞了?
倒真像个孩子,宋西楼合上手掌,小绿苗又不见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见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宋西楼才准备过去就发现自己皮肤上有一层黏糊糊的黑色物质。
“这是怎么回事?”
“小姐,小姐。”这声音听着像是一直跟着自己的吴嬷嬷,宋西楼一喜,打开门后果真看见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摆着两个馒头一碗咸菜。
吴嬷嬷穿着灰褐色的褂子,下面一双黑色土布鞋已经磨开了边,五十左右的人却满脸的皱纹像个老妪,这些年来跟着自己这个不受宠的小姐可谓是吃尽了苦头。
“嬷嬷。”宋西楼眼里含着泪,她想起上辈子最后一次见吴嬷嬷的时候。当时的自己被钮祜禄莲心一口一句姐姐哄骗,带着吴嬷嬷进了四阿哥府,心甘情愿的做钮祜禄莲心院子里的粗使丫鬟。
只不过有天四阿哥随口夸了她一句出水芙蓉,于是就被钮祜禄莲心记恨上了。
第二天就找了个由头说自己的金簪子不见了,她的贴身丫鬟春杏上前指证说是吴嬷嬷拿的,连戏都没做全一句话下令就把吴嬷嬷打了二十大板。
可怜吴嬷嬷一半板子都没抗下来,人就走了。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吴嬷嬷放下托盘拿手来回招呼着,抓住她上上下下抓着看了好几遍:“小姐,你这怎么这么……这么难闻。”
她憋着气,都快要吐了这个味道,就像是小时候摔进茅坑里一样。
屋子里面没有点灯,宋西楼垂下长长的眼眸,耳边的头发遮住没了胎记的脸。她自己都不知如何解释,手指在掌心处来回的划拉着:“嬷嬷,我也不知如何解释,当务之急还是给我弄点水吧。”
吴嬷嬷与厨房的婆子是老乡,在不惊动人的情况下给宋西楼抬来了好几桶水,可是身上的黑色物质十分粘稠,洗了三遍才算是洗干净。
洗后穿好衣服,宋西楼在出去的时候却停住了,往回又往铜镜看去,却惊讶的发现自己身上的肌肤像是换了一层皮,白皙透明到几乎能发光。
***
“小姐。”听着吴嬷嬷隔着帘子在外叫唤,宋西楼才回过神,从新坐下后拿着胭脂在脸上划起胎记来,她现在还在宋家,胎记消失这个事她不能让人发现。
确定自己与以往一样之后她才出门,看见吴嬷嬷在桌边摆弄着碗筷,宋西楼脚步快了几分坐下来之后捧着碗道:“嬷嬷,好香。”
“小……小姐。“吴嬷嬷手里的筷子掉了下去,眼睛在宋西楼身上打着转:“小姐,你的腿怎么,怎么好了。”
宋西楼伸出腿踹了几下,被这一说才发现自己的腿一点都不疼了,想起刚刚体内排出的污渍估计是因为胎记消失的缘故。
她眼睛转动几分,只掩饰道:“嬷嬷,我本来就没多大的问题,躺了那么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吴嬷嬷半信半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拿起桌上的碗道:“小姐饿了吧,先用一些白粥待会到了晚饭时间我再去厨房给你弄点肉来。”
宋家虽然是大户人家但是宋西楼在宋家却极为不受宠,住的是最差最远的破落小院,吃的也与丫鬟们一样,就连与宋家其他姐妹们身边的受宠丫鬟都是不能比的。
桌子上面摆放的不过是一碗白粥,两个馒头罢了,加上一碟小菜就是宋西楼今天的午饭,对于这些她也是吃惯了的,拿起一个馒头就塞进嘴里:“这些已经很好了嬷嬷,你看粥还是热的呢。”
舀起一勺白粥刚要放进嘴里,却感受到手心里的莲花突然间发热起来,宋西楼舀粥的手顿住,垂下的眼睛闪过疑惑。
她感受小苗在散发着“危险”的讯息。
“嬷嬷,”她放下手中的碗抬起头:“这粥是哪来的。”
吴嬷嬷双手往身上擦了几下,有些局促:“你刚刚在洗澡,我就去厨房帮了会忙,这不。”她手指着粥:“我那老乡偷偷塞给我的。”
宋西楼没说话,只端着粥来到窗边,那有一株兰花开的艳丽,手里的碗往下一碗白粥就全部倒进了花盆中。
没一会就看见兰花的根部开始冒起白烟,之后腐烂变黑。
“这……这这。”吴嬷嬷的手都有些抖:“小姐,不是我不是我。”吴嬷嬷摇着手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我知道。”宋西楼一把握住吴嬷嬷的,“嬷嬷你别急,我知道不是你干的。”略下黑沉的双眼宋西楼语气发凉。
“宋家,想让我死的人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