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1章 抵达幽冥深渊
墨雪舞正在收拾东西，看到他的样子就愣了一下：“要哭啊？谁欺负你了？”
“母后。”墨天云向姐姐告状，“我就是说再陪大哥多聊几天嘛，她就骂我，说让我永远不要回去了！你说，她是不是太过分了？”
墨雪舞还未开口，北堂苍云已经一脸严肃地摇头：“一点都不过分！母后说得对，你不能再陪我聊了，必须立刻回国主持大局！快走吧！再见！”
墨雪舞噗的笑出了声，墨天云已经委屈地大叫起来：“大哥你什么意思？你就那么讨厌我吗？我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讨厌我？我哪里对不起你？”
北堂苍云的嘴角微微抽了抽，尽量保持微笑：“这跟讨厌没关系，你是一国之君，老粘着我算怎么回事？你应该心怀万民……”
“怀不了！人太多！”墨天云噘着嘴哼了一声，“我的心不大，只能容得下你一个人，连个双胞胎都怀不了，你别强人所难！”
“哈哈哈！哈哈哈哈……”墨雪舞已经笑得浑身发软，花枝乱颤，“这叫什么……话……哈哈哈……”
北堂苍云挠着眉心，却怎么都抹不平额头上的三排黑线：“你……哪里像个一国之君？我教了你那么多年，就把你教成这个样子？”
墨天云更委屈了，咬着唇看着他不说话，眼圈红红的。如果说刚才他只是假哭，现在可就是真的想掉泪了：又被大哥嫌弃了。在大哥眼里，我总是那么差劲，一点都上不得台面。
北堂苍云见状，只好叹了口气：“天云，我的心，你真的不懂吗？我教了你那么多年，最大的心愿是什么，你可还记得？”
墨天云吸了吸鼻子，乖乖回答：“我能做个好皇帝。可是大哥，我照你的话做了！他们都说我这个皇帝挺好的，百姓安居乐业，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赤日国国力日盛什么的，他们都是这样说的！难道他们都是哄我？我……”
“不是，不是哄你。”北堂苍云立刻摇头，嘴角露出几分微笑，“我虽远在朝龙帝国，但云卫时常传书给我，你做的一切我都知道……”
墨天云缩了缩脖子，竟有些害怕：“你都知道？那我睡觉的时候和皇后……”
北堂苍云有些无语：“想哪儿去了？我是说，我知道你这个皇帝当得挺好，百姓的确安居乐业，并不是他们对你报喜不报忧。”
墨天云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一乐：“我就说，你怎么会那么低级趣味。既然我答应你的事做到了，你为什么还这么嫌弃我？就知道赶我走……”
“不是嫌弃呀！你怎么还不明白？”北堂苍云伤脑筋地叹了口气，“我是想告诉你，你是赤日国的王，你已经可以坐镇那片江山，不需要再依靠我了，更不需要通过我的肯定确定你存在的价值，懂吗？”
墨天云默然片刻，终究只是叹了口气：“我懂。大哥，你放心，我没打算永远粘着你，就是有点……舍不得跟你分别。我好羡慕二哥，他可以一直留在你身边，我却见你一面就要离开……”
他语声渐渐哽咽，哪里还说得下去。北堂苍云唯有苦笑：你若知道行云一直留在我身边是因为他随时准备和我一起死，你就不会羡慕他了吧？
你们的岁月静好，是因为我们在替你们负重前行。天云，你真的不懂。当然，你不用懂。
墨雪舞也早已笑不出来了，因为她此刻想的，跟北堂苍云一模一样。作为墨天云一母同胞的亲姐姐，这基本上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这次之后，就是永别。
所以多看一眼吧，看一眼就少一眼了。
“大哥，二哥这次跟我们一起回国吗？”墨天云倒是迅速调整好了自己，至少面上还算轻松，“他离开真的好久了，爹已经说了好几次，要他赶紧回去娶妻生子，他等不及要抱孙子了。”
墨远流虽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那么多年却已习惯了，他也不打算改口。
北堂苍云的心又轻轻揪了一下，面上也只是微笑：“还不行，我们有一件很重要的事的要做，做完了，他就会回去的。”
是的，会回去，或者是他的人，或者，是他一缕思乡的魂。
墨天云多少有些失望，却也只能点头：“好吧，等事情办完了，让他赶紧回去，大家都很想他。当然，更想你。可你是不可能回去的，所以大哥已经走了，二哥就别再丢了。咱家人也不多，丢不起。”
北堂苍云失笑，压着心里的痛苦点头：“会的，用不了很久了！”
不管墨天云再怎么不舍，分别是一定的。作为一国之君，一个堂堂男子汉，他也不至于要死要活、痛不欲生什么的。等双方都收拾好行李，又费了好大的功夫彼此告别，这才各自踏上了返程。
秋锦瑟是真心舍不得就这么分别，本来就欠缺了姐弟俩那么多年的母爱，如今她虽然刻意尽量弥补墨天云，却终究要继续欠着墨雪舞的。可是没办法，每个人这一生都有注定要做的事，也有注定要担的责任，再不舍，也必须分别。
墨雪舞心里也挺难受。尽管她并不是真正的原主，秋锦瑟却终究是她名义上的母亲，给了她很多温暖。墨天云虽然也不是她真正的弟弟，那个似乎永远长不大的大男孩儿却是那么可爱，那么惹人疼惜。所以赤日国的车队已经走出去了很远，她还有些怔怔地望着尚未散尽的尘土，一动不动。
北堂苍云上前几步，轻轻搂住了她：“小舞。”
“我没事。”墨雪舞冲他笑笑，看起来的确比较轻松，接着转头看向了沈飞羽，“表哥，你也走吧，秋水城还等你回来呢！”
沈飞羽虽然点了点头，却站着没动：“苍云，小舞，你们没事吗？我怎么觉得你们好像有一种……此地一别再不相见的味道？”
两人微微一怔，北堂苍云已经叹了口气：“很有可能。这次若不是他们遇险，我们根本没打算来，哪有机会见面。”
沈飞羽一时不疑有他，便颇有些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是啊！若非怕他们有性命之忧，我也不敢劳烦你们跑这一趟。不过话又说回来，我总算知道那个秋连烨的表情为什么僵硬了。”
当然知道了，那是凌浅月把秋连烨的脸皮剥下来，罩到了他自己的脸上。一块死皮，表情能不僵硬吗？
北堂苍云就笑了笑，语气中不乏赞叹：“所以，你够厉害。”
“拉倒吧！哪有你厉害，你早就知道有问题了。”沈飞羽摇头，“当时我问你需要我做什么，你说现在还不用，但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很忙很忙。那个时候你就知道，我会做秋水城的城主，当然会很忙很忙。所以，还是你厉害。”
北堂苍云摇头：“不是我厉害，是小舞，她看出那个秋连烨是假的。不管怎样，秋水城交给你是最合适的，你尽快处理好玲珑轩，回来就任。”
“是，我知道。”沈飞羽点了点头，翻身上马，冲两人抱了抱拳，“珍重，后会有期！”
怕就怕是个后会无期。北堂苍云点头，也抱了抱拳：“山高路远，珍重！”
嘚嘚的马蹄声渐去渐远，终于完全听不到，连影子也看不到了，北堂苍云才长出一口气：“出来吧，我们也该上路了！”
话音刚落，步天等人已经带着雕儿出现，在他面前一字排开。北堂苍云的目光在他们脸上一一滑过，末了微微一笑：“这场旅程，我会陪你们走到最后。如果我护不住你们了，记住，那必定是因为我已化为一缕魂魄，有心无力。真到了那个时候，各位，别怪我。走吧。”
这几句话其实还可以，并不是太煽情，可每个人都觉得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要说怕死，也不算是，更多的是一种……不舍。
他们是七煞，是同气连枝的兄弟，不是亲人，胜似亲人，那种特殊的关系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可是七煞刚刚齐聚没多久，就必须一起去死了吗？上天留给他们相聚的时间，未免太少。
所以北堂苍云已经说完好一会儿了，谁也不曾挪动半分，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北堂苍云心里何尝好受，但他半点也不表露，只是笑了笑：“怎么了？要反了我这个老大吗？这就不听我的话了？是，我知道我不是合格的老大，你们都觉得我没有资格做七煞之首，可……哎哟！”
话未说完，潇绝情突然狠狠地抱住了他，语声格外低沉：“苍云，我若真的死在天劫之日，唯一的遗憾就是跟你在一起的时间太少。”
然后，他放开了手，慢慢后退了两步，神情还算平静。北堂苍云叹了口气：“这有什么好遗憾的。我这个人一身毛病，脾气又臭……”
“这我承认。”楚星辰笑眯眯地上前，也抱了抱他，然后松手后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留在你身边，跟着你。你脾气臭又怎么样？你长得美呀！你毛病多又怎么样？我喜欢呀！所以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们都能活着回来，太子我也不想做了，我去沧海王府找你，念在曾经同生共死的份上，你赏我一个护院什么的当当就行！”
“你抢我的饭碗。”墨行云叹口气，挠了挠头，一脸苦恼，“我本来想给大哥当护院的，我都想好了，工钱我不要，管吃管住就行。”
楚星辰搂着他的肩膀，亲亲热热地商议：“咱俩一起当不就好了？沧海王府那么大，一个护院忙不过来的。”
墨行云赶紧点头：“行！到时候我负责东边，你负责西边。”
楚星辰皱眉：“你不要跟我说东西呀！我分不出来的！你说左右就比较好懂。”
墨行云可高兴了：“啊哈！你也不懂？我以为就我不懂，我其实也只会分左右……”
这些人若是多愁善感地掉泪悲伤什么的，北堂苍云或许还不会被影响，可是此刻，他却几乎被瞬间涌上的痛苦击垮！
他何尝不想跟这帮兄弟朝夕相处，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仗剑江湖快意恩仇？他何尝不想跟最心爱的女人朝朝暮暮，长长久久，不离不弃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上天给了他七煞之首的使命，他不接不行！
虽然如此，他仍不想让自己的心情再影响众人的情绪，便故意看着步天和风凌夜：“你们呢？不表白表白我？”
风凌夜挺平静的，脸容依然如初见时那般冷冷淡淡：“我早就说过，要把化朽阁给步天，然后去沧海王府找你的，你不会忘了吧？”
北堂苍云一怔，跟着失笑：“没忘……”
步天倒没有多说，只是挥了挥手：“行了，走吧！一切，天劫之日见分晓！”
是的，天劫之日见分晓！
众人不再多说，很快收拾起心情，各自骑着雕儿出发。
墨雪舞坐在前面，耳旁虽是呼呼的风声，却遮不住北堂苍云紊乱的气息。她懂，所以什么都不说，只是紧紧依偎在他的怀里，并紧紧握住了他搂在自己腰间的手。
北堂苍云的手很凉，准确地说，是冰冷，即便如今是炎炎夏日，依然仿佛南极的冰雪，没有丝毫温度。
“小舞，你比我厉害。”北堂苍云突然苦笑一声开口，“我一个大男人，都会时不时难受一把。你一个弱女子，反而始终淡定从容。跟你一比，我很惭愧。我是不是很娘？”
墨雪舞摇头，偏过脸在他腮上轻轻吻了吻：“哥说过，你这个人，从骨子里就至情至性，跟娘无关。我看起来淡定，只不过是天性凉薄，也不比谁坚强，更不比谁不怕死。相反，我怕死着呢！除了死人，没有人是真正不怕死的。不过如果死得有价值，死就死了，我们来世再续前缘。”
北堂苍云笑了笑，越发搂紧了她：“好，来世你等我。”
这个话题不宜再继续了，墨雪舞想了想，干脆转移了话题：“苍云，你说凌浅月现在会不会也赶往幽冥深渊了？”
“那是一定的。”北堂苍云点头，眸子微冷，“他能成功穿越幽冥深渊，本身就是个极可怕、极难对付的高手。如果他说的‘这次不一样’是可以让狐族包括他的力量变强，那就更可怕了！天劫之日马上就来到，他必定会趁着这次机会，拼尽全力破除封印，让狐族重回虞渊大陆！”
墨雪舞眼前又浮现出了凌浅月的脸，唇角便微微一挑：或许，我们真的会再次见面，而且很快。只不过这次见面，究竟是你死还是我亡？
生怕真的误了事，他们绝大部分时间都在赶路，休息的时候比较少。幸亏一路上都没有碰到什么意外，终于顺利赶到了幽冥深渊。降落的时候，正是七月初一的傍晚，距离天劫之日还有六天，倒是完全来得及。
虽然时值盛夏，此处的温度却比朝龙帝国低很多，众人刚刚落地，便都不自觉打了个冷战，立刻运起内力护体，才感到那种寒意瞬间减轻了不少。
自知这一趟必定是有去无回，落地之后北堂苍云便让雕儿自行返回，多少有几分破釜沉舟的味道。
墨雪舞正在四处打量着这个传说中的地方。其实这么看过去，倒觉得跟印象中或者说想象中差不多。但见四周绿草如茵，鲜花遍地，并没有任何异常——如果说有异常的话，最明显的就是许久都不曾看到有任何动物，哪怕是蜂蝶飞虫之类的出现。
当她转过身时，就发现除了相同的碧草野花之外，大约二十丈开外是缭绕的云雾，几乎遮住了半边天空，便抬手一指：“那里就是幽冥深渊？””
北堂苍云点了点头：“是。
墨雪舞顿时有些好奇：“那我们过去看看吧。”
北堂苍云还未答话，步天就冷笑了一声：“你现在过去，不是看看，是找死。别告诉我你没感觉到，有一股吸力把你往那边拽。”
这一点墨雪舞还真感觉到了，只不过当察觉到那股吸力的时候，身体就生出了本能反应，下意识地运行内力与之相对抗，一时半会儿倒也没刻意注意。此刻步天一提醒，她才恍然：“这股吸力就来自幽冥之渊？太夸张了吧？我们距离那边少说也有二十丈……”
步天虽然又哼了一声，目光却说不出的凝重：“夸张？一点都不，如果不是如此强大的吸力，怎么会成为狐族穿越幽冥深渊最大的障碍？狐族人有多厉害，还用我告诉你吗？”
墨雪舞这才恍然，看着远处那升腾缭绕的云雾，终究是好奇压过了震惊，便试探性地往前走了两步，瞬间感到那股吸力骤然强大了许多，竟然让她一个趔趄，差点趴在地上。
这还只是往前走了两步，就有一种要被吸进去的感觉，那股力量真的难以抵抗，就像磁石吸引磁铁！当然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这么强大的力量，的确挡不住狐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