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黎听完脸都吓白了。
一直到车上,他都没有再作声。车开得很快,但开得很稳,车窗外下着瓢泼大雨,雨珠串成帘,滴滴答答地砸在车玻璃上,声音响得让人烦躁不安。
徐檀兮比戎黎要镇定很多,她打了一通电话给第五人民医院的何院长。
“您好,何院长。”
何院长不知道她改过名,她报了以前的名字:“我是南城医院的徐檀兮。”
南城医院和第五医院有过合作,徐檀兮和这位何院长见过两次。
何院长态度很客气,问候完,询问是否有事。
徐檀兮省去寒暄:“我现在要去你们医院,能否帮我行个方便?”
“当然可以。”何院长思忖了片刻,“冒昧地问一下,哪个科室?”
徐檀兮说:“妇产科。。”
妇产科的话,这么紧急,不是要生就是流产。
何院长懂了,也不多问:“我这就去安排。”
通话结束。
徐檀兮放下手机,双手轻轻放在腹上,腹中还隐隐作痛,冷汗打湿了两鬓的碎发。
戎黎沉默着,握着方向盘的手在抖,他额头有汗,原本唇色发白,但被他自己咬破了,嘴角有点红。
徐檀兮把手覆在他手背上,这么燥热的天,他的手冰凉。
“先生,”她说,“不用慌。”
能不慌吗?
他要慌死了。
因为徐檀兮提前打过电话,她和戎黎刚到医院,就有人前来给他们领路,带他们直接去了妇产科。
诊室里已经有医生在等了,是位女士,年纪不轻。
她戴着老花眼镜:“我姓郑。”就简单介绍了一句,然后她说,“请坐。”
“您好郑医生。”徐檀兮坐下。
戎黎站在她身后,手扶着她。
郑医生是中医出身的妇产科医生,她已经退休了,是何院长请她过来的。
郑医生说:“我先给你把个脉。”
徐檀兮伸出手,平放在桌子上。
郑医生边把脉,边问了句:“这位是?”她抬起眼皮扫了家属一眼。
家属一副吓坏了还没缓过来的表情。
徐檀兮回道:“是我先生。”
哦,有证驾驶。
郑医生问徐檀兮:“我要给你检查一下,需要他回避吗?”
徐檀兮回头看了看戎黎,回答说:“不用。”
郑医生了解了:“换一只手。”
徐檀兮换了手放在桌子上。
另一只手把完脉,郑医生起身去拉帘子,帘子后面有张床:“过来躺下。”
戎黎抱起徐檀兮,放到床上。
郑医生扫了一眼他发青的指尖,觉得这位家属应该去吃点清心丸,先镇定一下。
噌的一声。
郑医生把帘子拉上了,家属隔在了帘子外面。
后面,是医生和患者的对话。
“腹痛吗?”
“嗯。”
“从什么时候开始痛?”
“午饭之后。”
“这次之前,有过腹痛和出血的情况吗?”郑医生补充,“月经不算。”
徐檀兮说:“没有。”
“上一次月经是什么时候?”
“上个月22号。”
“平时日子准吗?”
“不准。”
“出现过妊娠反应吗?”郑医生列举,“比如头晕、乏力、嗜睡、恶心等。”
“没有。”
郑医生又问:“最后一次同房是什么时候?”
徐檀兮停顿了几秒:“昨天晚上。”
“有没有,”看着就像新婚燕尔,郑医生怕两个新人尴尬,尽量措辞委婉,“有没有激烈行为?”
只听见徐檀兮很小声地嗯了声。
“做过婚前检查吗?”
婚前没做过,上次戎黎怀疑他自己不育的时候,徐檀兮偷偷去做了检查:“前不久检查过,身体没有问题。”她尽量说得详尽,“我之前一直在接受精神科的心理治疗。”
“有吃药吗?”
“有,这个月的月初断了药。”
“有药品名的话,等会儿发给我看一下。”
徐檀兮说有。
检查完了,她穿好衣服。
郑医生有了初步推测:“不是经血,可能是先兆流产。”她拉开帘子,“去楼下抽个血。”
戎黎不知道什么是先兆流产,光听到流产两个字,他整个脑子都空白了。
徐檀兮整理好衣服,唤了他一声。
他回过神来,颤着手抱她去楼下。
她其实能走,腹痛一阵一阵的,但已经没有那么疼了。她还好,戎黎不太好,他好像有点恍惚。
就算走绿色通道,检查结果也没那么快出来。
等结果的时候,戎黎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一言不发。
徐檀兮身上披着外套,脸色比刚刚好了一点,有些血色:“先生。”
“嗯。”
她身体靠着他,走廊里很安静,空气里有消毒水的气味,她说话的声音很低:“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戎黎说:“在反省。”
“反省什么?”
他单手搂着她,另一手握着,因为太用力,手背泛清:“我太大意了。”
“你不要瞎想。”徐檀兮偎在他怀里,把他握着的那只手拉过去,她掰开他的手指,果然,他掌心有血红,“那次是安全期,本来就是小概率事件。”
“杳杳。”他声音紧绷着,像拉紧了的弦,在断裂的边缘。
他们房事很频繁,如果是因为这个流产,如果流产……
他不敢想,握着徐檀兮的手:“我有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