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盐商们密谋的时候,张扬已经在众人的陪同下入城,直奔当年刘璋的蜀王宮,也就是如今的晋王府。
全身披甲,队列整齐的亲兵行进在成都的街道上,让第一次见到晋王大驾的百姓们纷纷窃窃私语。
“晋王殿下亲自前来,恐怕这次要杀不少人吧?”
一个铁匠铺的铁匠看着那全身覆盖在厚重铠甲之中的铁骑,低声喃喃自语。
而他的邻居,一旁米铺的掌柜却摇头到:“不知道,成都令被刺,这是何等的大事,晋王必然会以雷霆之怒让那些盐商服服帖帖,但是杀不杀人却不好
说。”
“为什么?”铁匠憨憨地问道:“殿下可是小人屠,十余万胡虏说杀就杀,区区几个盐商,还有他不敢杀的?”
“你不要命了!”米铺掌柜大惊失色,突然暴起,一把捂住铁匠的嘴,左右看看,发现无人注意他们之后才松开铁匠的嘴,低声道:“当着这些铁骑的
面叫殿下为小人屠,你想死别拉着我。”
铁匠此时也反应了过来,一脸后怕地向米铺掌柜道谢,这才继续问道:“你还没说呢,殿下为什么不敢收拾那些盐商?”
米铺掌柜斜睨他一眼,压低声音道:“二憨子,你爹真是没白给你起这个名,你想想,要是殿下把那些盐商都抓了,那益州、凉州、甘州、京兆的盐市
都得乱,他们下面的掌柜还会老老实实的卖盐?那可是要出大乱子的,纵然殿下再怒,此事也不得不考虑后果。”
二憨子面带忧虑道:“既然这样,我们是不是赶紧先买些盐囤在家中?要不干脆将铺子也关了,等殿下处理了此事再出来。”
“二憨子,别怪哥哥没提醒你。”米铺掌柜左右看看,发现还是没人注意他们,这才低声道:“别乱动,殿下刚刚入城,你便买盐闭铺,到时候人家判
你一个哄抢食盐,罢市的罪名,你以为你有盐商那般让殿下忌惮的实力?”
二憨子恍然大悟,一巴掌拍在米铺掌柜瘦弱的肩膀上,一脸感激道:“多谢提醒,那俺还是老老实实打铁,反正俺也没沾盐,殿下最是赏罚分明,不会
牵扯到俺头上。”
不谈成都城中百姓对张扬入城的忐忑,如今晋王府正堂上的气氛也有些诡异。
益州一众文武坐在张扬的下首,全部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更无人敢直视张扬。
冷笑一声,张扬缓缓开口道:“这是孤第一次来成都,来益州,但孤万万没想到,会是因为此事。”
这话一出,众人的头颅不由得又低了一些,不少心虚之人额头上已经是冷汗滚滚,仿佛一柄利刃已经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一般。
“成都令,孤任命的成都令都有人敢刺杀,是不是今晚就有人来行刺于孤?!”
这话一出,以严颜为首的益州武将们可坐不住了,老将严颜起身出列,右拳撞胸道:“末将无能,还请大王责罚。”
严颜身后的一众武将紧随着起身出列,一时之间,请罪的声音充斥在整个大堂之上。
说起来他们其实也冤枉,谁能想到盐商会胆大到这种程度,而且他们也不可能派出大队人马保护城中的每一位官员,但出了这种事却一定是他们的责任
,逃都逃不掉。
“此事稍后再说,那些刺客可曾抓住?”
严颜松了一口气,道:“一人不曾逃脱。”
“幕后主使者可曾查清?”
“这...”严颜摇摇头道:“大王,那些刺客都是死士,无论如何用刑,他们就是闭口不言,不过此事肯定是那些盐商所为。”
张扬点了点头,道:“成都城中有多少兵马?”
“五千。”
严颜不加思索道:“如今整个益州的大军基本都随药师将军屯驻在上庸,大王可要召集他们回来?”
“对付一群盐商,还用不着这么大的阵仗。”张扬大手一挥道:“严颜,孤与你两千五百人马,你亲自屯驻在城外,剩下的二千五百人马由吴懿带领,
屯驻在城内,给孤盯好那些盐商,你等可明白?”
“末将领命!”
严颜和吴懿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张扬摆明了要拿那些盐商开刀,如果这个时候还分不清轻重的话,那他们的末日也就不远了。
一众武将退下,张扬看着张松,突然开口道:“永年,孤很失望。”
张松楞了楞,在他预想之中,张扬可能会暴怒,可能会责骂,但万万没想到,张扬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臣辜负大王厚望,还请大王降罪。”
“还请大王降罪。”
刚才请罪的一幕重新上演,不过上一次是武将,这一次是文臣。
“都起来。”张扬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盐之重,不需要孤来多说,尔等心中应该清楚。”
“现在开始,有谁收过盐商的好处,自己站出来,否则的话...”
寂静,没有一个人开口,不管是真的干净,还是强装出来的,这一刻,不会有傻子主动站出来。
“永年留下,其余人都退下!”
第一次见面,张扬可以说是一点面子都没有给益州的文武留,不过却没有一个人胆敢有意见,全部都乖乖退出大堂,唯有张松依旧端坐在原地。
“永年,孤之前不曾设立益州牧,你可知为何?”
张松不知张扬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老实道:“大王,臣愚钝。”
“不,你一点都不愚钝,刘璋父子是废物,这你早就看出来了,所以在孤的人联络上你之时,你没有丝毫的犹豫。但这一次,永年,你本为益州人,莫
说这些盐商的事你不知晓,可你为何不曾提醒阎圃?”
张松沉默了,为什么不提醒,这个原因其实很简单,他和阎圃之间并没有什么矛盾,但官场之上,很多事情并不需要仇怨,他和阎圃又没什么交情,看
阎圃吃瘪,然后由他来收拾残局岂不是最好?
问题是事情的后果有点出乎他的意料,这种残局已经不是他能够收拾的了。
张扬也无意在这种事情上深究,继续开口道:“此事暂且不提,孤且问你,那些盐商的实力如何?”
张松沉吟皮纳克,道:“那些盐商财力雄厚,为人也谨慎,具体的数额臣不知晓。”
张扬摇摇头道:“孤问的不是他们的钱财,而是武力,盐商手下有多少亡命?器械又如何?”
亡命,就是亡命之徒,可能是杀人之后的逃犯,也可能是江洋大盗、山贼马匪,同样也可能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游侠。
张松苦笑一声,他已经从这句话中听到了张扬蕴藏的杀气,这次的事恐怕无法善了。
“各家的家丁不少,若是将城外的也都算上,臣估计最少得有上千之数。至于兵刃铠甲...这个臣确实不知。”
“上千?”张扬不怒反笑,“在孤麾下,早已明确不准各家豢养家丁,世家尚且不能违背,几个小小的盐商便敢如此嚣张,莫非这益州不是孤之治下?
”
张松大惊,连忙请罪道:“大王,此事乃是有缘由的,益州多蛮人,虽说自从魏延、张任两位将军挺进南中之后,南蛮势力大减,但仍有躲在山中的蛮
子时常下山劫掠,益州的盐井大多在犍为郡,此郡紧邻南中,山中有不少蛮子为患,那些盐商便以此为借口豢养亡命,各地官员收了好处之后也是睁一
只眼闭一只眼...”
张扬缓缓闭上双眼,暗中盘算。
千余人在他眼中不值一提,拿下那些盐商也容易,但有两个问题,其一就是荀攸之前说的拿下他们之后,盐市必定会混乱,其二就是,益州的世家和百
姓会不会以为他张扬是来清洗的,万一造成混乱,得不偿失。
不知过了多久,张扬突然开口问道:“盐商中可有知大义的?”
“郑志!”张松没有多想,直接开口道:“大王,郑志一直都颇为配合,说愿意遵从朝廷的诏令,只是忌惮其余盐商,不敢单独有所动作。”
张扬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询问郑志的事,反而开口问道:“永年,此事...你可有参与其中?”
“没有!”张松万分笃定道:“臣一家绝对没有收过一两不该拿之金银,只是张家,臣不敢保证。”
张扬点了点头,道:“你且回去,一切如常便可。”
张松退走,宇文成都不解道:“大王,此人就算没有收取盐商的好处,但打压阎大人绝对有他,何不将其拿下?”
荀攸笑着解释道:“宇文将军,拿下张松简单,但他如今却是益州世家的头面,拿下他,益州的世家如何想?况且官场上的事,他不出言提醒其实算不
得过错,大王需要拿下那些盐商也需要他们的配合。”
宇文成都点了点头,这些事,他一点都不敢兴趣,刚才出言只不过是看这个相貌丑陋的小矮子不顺眼,得到回答之后自然不会再有什么表示。
对于宇文成都和荀攸的对话,张扬不置可否,只是低声吩咐道:“元芳,你去查查那个郑志,盯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