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杀的阴云在天空中不断凝聚,杀气冲霄而起,在很多年前,这里便是汉人和胡人作战的主要战场,可东汉的二百余年中,这里成了胡虏的草场。直到
张扬一举击破鲜卑人,五原郡才重新回归到汉人的怀抱之中,而现在,这里居然又成为了汉人之间的战场。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后,公孙瓒眉头皱起,面色难看的问道:“袁绍这是什么意思,准备看我们和马腾拼个两败俱伤,他再坐收渔翁之利
吗?还是想把我军当成消耗?”
罗艺面色冷酷道:“主公,不如我军让出正面战场,让袁绍去和马腾死磕,如何?”
不等公孙瓒答话,一脸怒气的单经纵马冲了过来,气冲冲道:“主公,刚才袁绍那厮派了斥候来,说...说...”
公孙瓒两眼一瞪,怒道:“说什么?”
“袁绍说,我军再不进攻的话,之前答应的一切条件作废,还会直接率军进攻我军。”
“什么?”罗艺勃然大怒,紧握银枪的双手青筋暴起,怒道:“主公,不如我军先斩了袁绍,率军率军会幽州,直接出兵吞并冀州。”
“不妥。”公孙瓒颓然道:“既然袁绍敢如此说,便肯定做好了我军会反戈一击的准备,而且,我军已经得罪了马腾,只怕张扬也会容不下我等,若是
再得罪袁绍的话,只怕是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那这口恶气我们便忍了不成?”
“不忍还能如何?”公孙瓒苦笑一声道:“罢了,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传令下去,全军冲锋!”
片刻之后,停歇半晌的马蹄声重新响起,闪烁着寒光的长刀炫亮苍穹,无穷无尽的杀气在天地之间回荡。
“终于要开始了吗?”马腾一勒马缰,胯下骏马人立而起,手中大刀斜指苍穹,怒吼道:“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两万大军中的五千羌人疯狂回应。
凉州苦寒,这并不是一句空话,虽然如今已经迁徙到了并州,但没有几代人根本不可能改变羌人深入骨髓中的好勇斗狠。再加上马腾在羌人的威望无人
能及,所以,哪怕是明知是绝境,这些羌人依然士气高昂,不曾认命。
但剩下的那一万五千新丁则根本无法和这些羌人相比,不过其实也不能怪他们,虽然训练了不短的时间,但毕竟没有经历过血战,如今的他们在三万铁
骑狂奔的气势下没有四散奔逃,已经算是表现不错。
但马腾深知,若只是如此的话,只怕只需要一轮冲锋,这些新丁便会溃败。
“兄弟们!”马腾大吼道:“我们的身后就是河套,就是并州,就是我们的父母妻儿。若是被敌军攻下并州,我们的父老妻儿将会如何?在主公的治下
,只要不懒便能吃饱饭,但若是回到之前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你们愿意吗?”
“不愿意。”
“那便拿起你们的刀枪,击退所有的来犯之敌吧!”
“杀!”
遥望士气都颇为高昂的两支大军,袁绍得意的面孔上带着一丝笑意,一想到曹操和袁术还被拦在大河以南,而他已经将要击破河套,攻入并州,袁绍脸
上的得意不由更胜三分。
唯一遗憾的是张扬不在并州,否则的话,此次若是能一举击杀张扬,他四世三公袁本初的名号将再一次响彻四海。不过,刘辩如今可是在晋阳,若是他
能够得到刘辩和何太后,便无需再受制于曹操,还能拥有大义的名声,可谓两全其美。
袁绍用手中马鞭虚指战场道:“则注,你认为此战谁胜谁负?”
沮授微微一笑道:“马腾军背水一战,虽然士气大振,但人数略少,而且基本全部都是步卒,难免会吃亏。反观三万幽州军全部都是铁骑,士气虽然不
如并州军,但人数却略胜一筹,所以,授以为,此战当是幽州军胜。”
袁绍点点头,道:“我也如此认为。”
“军师此言差矣。”
袁绍皱着眉头向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说话之人乃是郭图,不悦道:“公则有何高见?”
郭图仿佛没听出袁绍语气中的不悦,开口道:“此战的胜者只会有一个,那自然是我冀州军,主公觉得图说的可对?”
袁绍愣了一下,哈哈大笑道:“公则此言正合我意。”
“主公快看,已经要开战了!”
袁绍猛然回头,果然见到两支大军正在疯狂的突进,只怕用不了片刻的功夫便会轰然相撞。
“这马腾倒也是一个狠人,竟然敢率领步卒向骑兵发起冲锋。”
沮授微微一笑,解释道:“主公,如今马腾麾下除了一千亲兵之外全是步卒,而昨天他又是轻装偷袭我军,别说鹿角之类的防守器械,连盾牌都没带,
若是等在原地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他也只能冒险发起冲锋。”
袁绍却没有回答沮授的话,因为两支大军已经轰然相撞。
马腾一骑当先,手中大刀挥舞开来,根本无人可近其身,方圆数丈之内,别说活人,连一具完整无缺的尸体都找不到。
但马腾个人的勇武并不能改变一场大战的胜负,骑兵毕竟是冷兵器时代的王者,若是有坚城可守的话,那步卒还能和骑兵战上一场,但若是野战...
亲卫将凑到马腾的身边,大声道:“将军,形势对我军不利,若是继续这样被敌军包围分割的话,只怕我军很快就会全军覆没。”
马腾一刀将一名幽州军小校拦腰斩成两段,也顾不上泼洒了一脸的鲜血,回头俯视整个战场。果然见到自己麾下的大军已经陷入苦战之中,只有那五千
羌军还凭借着一腔气血之勇不落下风,但若是再继续下去的话,只怕落败只是迟早的事。
“擒贼先擒王,看来我们只能孤注一掷了。”
亲卫将愣了一下,问道:“将军的意思是,斩杀公孙瓒?”
马腾摇了摇头,道:“是袁绍,公孙瓒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此战不管是我军胜还是冀州军胜,都不会允许他再活下去,而且他麾下的三
万骑兵对美稷城的威胁并不大,但袁绍却不同。冀州军全是步卒,还有先登营这等强军,对美稷城威胁极大,而且若是能够斩杀袁绍的话,冀州军必乱
,公孙瓒也不敢再留下来。”
“将军英明!”
“好,传令所有亲卫骑,随本将出击!”
“遵命!”
片刻之后,以马腾为首的八百余骑竟然从幽州军战阵中突围而出,径直朝着冀州军本阵冲来。
一脸诧异的罗艺凑到公孙瓒的身旁,问道:“将军,那马腾竟然朝着冀州军去了,我们要不要率人去追?”
“什么?”并不曾亲自动手的公孙瓒大吃一惊,回头向身后望去,果然见到一支八百人的骑兵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向着拥有足足五万大军的冀州军阵冲去
,连空气中都带上了一丝肃杀之气。
“擒贼先擒王吗?”公孙瓒一眼便看出了马腾的打算,不过他只是微微一笑,道:“由他去吧,若他真的能斩杀袁绍,那我们退避三舍又有何妨?若是
冀州数万大军都无法保证袁绍不死的话,那我们追上去也没用。”
“遵命!”
罗艺应诺一声,率领自己麾下的幽云十八骑重新加入了战团之中。
而冀州军先明显发现了突围而来的马腾,沮授率先开口道:“主公,马腾好像过来了?”
“看见了。”袁绍的一双眸子里,倒映着八百余骑的身影,大军阵前,一杆血底黑字的大旗正在迎风飞舞,正中央龙飞凤舞绣着一个斗大的马字。
“不自量力!”袁绍勃然变色,怒吼道:“既然这马腾这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他。麹义何在?”
全身披挂的麹义踏前一步,抱拳道:“末将在!”
“率先登营出阵,把马腾的人头取来给我。”
袁绍说得轻描淡写,语气中的不屑丝毫没有掩饰,但麹义却并没有觉得有不对,大声应诺道:“末将领命!”
说罢,麹义大步来到先登营阵中,反手抽出腰间长刀,狠狠一磕自己手中的盾牌,大喝道:“兄弟们,马腾不过区区八百余骑便敢冲击我军的大阵,这
是对我军的蔑视,你们能忍吗?”
“不能!”
“那你们还在等什么,前进,给我撕碎他们!”
“杀!”
八千先登营将士紧随在麹义的身后,向着马腾的骑兵狂奔而去。
同样是用步卒冲击骑兵,但先登营的气势却是并州那群新丁所不能比拟的。
“轰隆隆...”
无数的马蹄狂乱的叩击着大地,烂泥和碎草漫天飞舞,马腾一骑当先,一双瞪得滚圆的眸子通红的仿佛能滴出血来。
“有进无退,有我无敌!”
陷阵营的口号再次响彻在草原,但其中除了冲天的杀气之外,还饱含着一股有去无回的悲壮。
“不自量力!”
麹义不屑地嘲讽了一句,嘴角不知何时已经挂上了一抹冰冷至极的杀意,仰头大喝道:“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