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社县衙外。
鼓声震震,旌旗蔽日,长街上两支旗帜分明的军队剑拔弩张,互不相让。左边是一群黑压压的铁骑,阵列严密,杀气腾腾,当先一杆黑底血字的大
旗迎风飞舞,弥漫出令人窒息的杀气。
右边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步卒,俱皆头裹黄巾,但阵形撒乱,士卒的兵器都不齐整,仔细看去,阵营中还有不少老弱,但人多势众,也不可小觑。
张扬和李大目相偕来到堂外,眼见如此一副形势,张扬沉声大喝:“干什么?要造反吗?”
林冲下马来到张扬面前,低声把事情的经过一说,随后把李由扔在了地上。
李由面色惨白,右臂断口处白骨森森,泊泊的鲜血到现在也没有停歇。
眼见兄长就在面前,李由挣扎着爬到李大目身边,抱着李大目的大腿放声哭嚎,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
李大目怒火冲天,瞪着张扬道:“张扬,你要不给我个交代,这事没完!”
张扬并不搭理李大目,反而走到陷阵营仅存的两名守门士卒处,仔细观察他们的伤口后,道:“兄弟们安心去养伤,这事交给我。”
李大目见到张扬如此做派,怒火更甚,本来圆睁的怒目居然又大了三分,怒吼道:“张扬!难道你几个士卒还能比我兄弟的一条手臂金贵不成?”
此时的张梁和众人刚刚从堂内看出,看见眼前的一幕,张梁心中暗喜,但还是一脸严肃道:“大将军,此事你还是给卫将军一个交代为好。”
张扬慢慢渡步走到李大目身前,一抹冷笑在嘴角挥之不去,淡淡道:“你问我要个交代?”
李大目以为张扬屈服,趾高气昂道:“没错”
话还没说完,一抹寒光闪过,李由滴血的头颅冲天而起,眼神中还充满着不敢置信,直滚出好远才渐渐停止。
反手一巴掌把李大目扇到在地,张扬冷冷道:“这就是老子给你们的交代,别说是他的一条手臂,哪怕你们兄弟俩两颗狗头在我眼里也不如我麾下
士卒的一根汗毛重要!”
陷阵营呐喊声响彻天地,这就是他们死心塌地跟随张扬的原因,这就是他们哪怕不敌也死战不退的原因,他们知道,哪怕捅了天大的篓子,他们面
前那个算不上魁梧的汉子也会给他们抗着,哪怕必死的局势,那个汉子也不会放弃他们!
其余众人,包括张梁在内无不目瞪口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张扬仅仅为了几个士卒就敢在他们这么多人面前直接拔刀杀人,还把势力不弱的李大目
一巴掌扇到在地。
跌倒在地的李大目捂着通红的巴掌印半天才回过神来,看了看他兄弟死不瞑目的头颅,一口银牙咬得几近粉碎。
“张扬,老子跟你不共戴天!”
翻身爬起的李大目腰间刀都不曾拔出便直接向张扬冲来。
“滚!”
一声震天的怒吼响起,来不及冲到张扬身前的李大目直接被管亥踹飞,直直飞出去足有三丈远。
“大将军,你”
张梁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模样,半天也没想出该怎么说张扬才好。
张扬不搭理张梁,径直走到陷阵营阵前,放声怒吼:“杀我兄弟者”
“誓杀之!”
五百余人齐声响应,呼声震天动地,就连深受重伤的两名守城士卒都不顾伤势,振臂高呼。
对面一众黄巾众人无不面如土色,明明他们人数众多,但如今的形势却好像他们是在猛兽包围圈中一般。
尉氏,官军大营。
鲍韬大步冲入中军大帐,脸上欣喜的表情丝毫不加掩饰。
“将军,打起来了,颍川贼寇真的打起来了,两位将军果然神机妙算,所猜一点不差。”
皇甫嵩和朱儁闻言眼睛一亮,凝声问道:“颍川贼寇开始自相残杀了?具体情况如何?”
鲍韬一把端起摆在他兄长鲍信面前的酒樽一饮而尽,再以衣袖抹了抹嘴,大声道:“刚刚隐藏在长社城内的细作来报,昨日张梁召集黄巾众将议事
,并在堂下埋伏五百刀斧手,意欲抢夺张扬兵权,不想突生异变,张扬和李大目麾下贼寇因分赃不匀大打出手,致使张梁夺权之计功亏一篑。后来张梁
出面调停,不想张扬根本不给他面子,当场斩杀李大目之弟李由并羞辱李大目,张梁当场勃然大怒,联合李大目部向张扬发起攻击,双方贼兵混战半日
,死伤不明,张扬部陷阵营人少,被驱逐出长社,张梁、李大目、卞喜等人占据城池,何仪、何曼兄弟和黄邵因为与陷阵营亲近,被张梁安排于城外驻
扎。”
刘备眼珠一转,问道:“细作可有说陷阵营如今去往何处?”
鲍韬苦笑一声,道:“我军细作在各部黄巾中都有,唯有张扬的陷阵营不招人马,混不进去,是以只知其狼狈逃走,至于去往何处,不得而知。”
皇甫嵩目光冷峻,问刘备道:“玄德可是以为其中有诈?”
“绝无可能!”
刘备还没说话,鲍韬急着吼道:“双方贼寇血战半日,死伤无数,焉能有诈?唯一的疑点就是陷阵营战力强悍,张扬麾下数将勇猛非常,陷阵营不
曾有多大伤亡,战死的多是其余各部黄巾。”
刘备压低声音,缓缓道:“双方贼寇火并应是不假,我所虑者,乃是陷阵营不曾远遁,若他趁我等攻击长社之时反戈一击,后果不堪设想。陷阵营
俱皆为骑兵,来去如风,我军并无骑兵,防不胜防。”
鲍韬不以为意,道:“玄德未免太过小心,陷阵营不过五百余人,而我等大军足有万余,且都是百战精兵,他陷阵营五百人能耐我何?”
刘备并不解释,反而对朱儁和皇甫嵩道:“两位将军,张扬此人为祸日久,击败官军无算,自身完好无损,绝对不容小觑。”
朱儁闻言点头道:“玄德之言甚是,当初在南阳河滩之时,此人便凭借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此子若不死,必成我大汉心腹之患。”
鲍韬依然不大相信,只是碍于朱儁的官位名望,不曾出言反驳而已。
颍川郡,昆阳县。
袁术率军驻扎于此已十日有余。袁家乃是汝南世家,而颍川毗邻汝南,袁术率军刚至便有各地豪强纷纷来投。先是西平县本地豪强李丰、梁刚散尽
家财,募集2000余人前来相投,又有上蔡人桥蕤孤身来投,甘为爪牙,袁术之风头一时无两。
一日,袁术正在大堂宴请众人,忽然有一骑风尘仆仆的传令兵直直闯入堂上。
“启禀虎贲中郎将,我乃右中郎将麾下斥候,今有右中郎将书信一封,请将军亲启。”
袁术伸手结果书信,淡淡道:“尔远来幸苦,先下去休息吧,回信吾自有人去。”
传令兵不敢多言,径直退下。
袁术拆开信封,接着烛火把书信细细查看一遍,也不谈此事,继续与众人喝酒。
待夜色已深,众人散去之后,袁术把智囊阎象找来,却一言不发,面色不豫。
阎象小心翼翼道:“主公可是有心事?莫不是与右中郎那封书信有关。”
袁术不再掩饰,把书信往案几上一拍,怒道:“吾今为虎贲中郎将,论官位比那朱儁匹夫只高不低,论家世,我汝南袁家四世三公,他朱儁不过一
贱家子,安敢给吾下令!”
阎象捡起书信,仔细观察完毕,淡淡道:“主公切不可轻易出兵。”
袁术道:“军师也认同吾言?”
阎象不敢怠慢,赞同道:“将军所言只是其一,再者皇甫中郎与朱中郎所率皆为朝廷禁军,而此两人也是朝廷之将,必不会在颍川久留,主公此时
只需坐山观虎斗,待贼寇为朝廷大军所败,朝廷大军必然离去,如此主公不费一兵一卒就可全取颍川,岂不妙哉?”
袁术略显迟疑,道:“可是该如何给朱儁回信?我虽不怕此人,但此人为官多年,名望不小,不好得罪。”
阎象微微一笑,道:“此易事尔,主公只需将传令之人灭口,再通知各位将军不准多言,事后就算朝廷问起,主公只需推说不曾接到传令即可。”
袁术还不放心,继续问道:“可是我率军前来剿匪,如若一直没有动作,岂不惹人怀疑?”
阎象道:“将军只需把大军拉去附近山中做足姿态,言山中尚有残留贼寇,且昆阳城遭贼寇肆虐,破败不堪,粮草不足,如此一来,大事济矣。”
袁术大喜,道:“军师之谋神鬼莫测,便是比之异度也毫不相让,可惜异度离我而去,不然天下之大,谁又是吾之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