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的客房里,不知是赵日还是阿四发出短暂而尖锐的“啊”地一声惊叫。
之后,一片静谧。
两个熊孩子分出胜负了?
等候在一楼大堂的众斗笠人都不由地屏住了呼吸。
银色面具人的左手微微一滞。
但也只是微微一滞,他又踏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又过半晌,“铮!”,最后一条金丝渔线也断了!
“嗖嗖嗖嗖!”一片银光闪烁,这次金丝渔网阵送出的是万针齐发。
银色面具人早有防备,他拔身而起,那丛银光正正从脚底掠过,而他也踏上了二楼的地板。
身后的楼梯彻底空了出来,地面上落的是羽箭,毒粉,银针……等等。
可以想见,若是众斗笠人贸然闯阵,这一切,都会往他们身上招待!
此刻,众斗笠人亦顾不得后怕,鱼贯上楼,列队于银色面具人之前。
屋里依然静静的毫无声响。
从先时的争斗,到现在的悄然,屋里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着实让人费解。
众斗笠人训练有素,很快地两人一组,分成了几个小组。
一组人站到门边,一组人接应,一组人断后。小小的楼道里便显得颇为拥挤。
如果不是之前的金丝渔网阵骇人,他们原也不会如此小心。
第一组人推了推房门,立即闪到一边。
“吱呀……”木门应声而开。
没有想像中的暗器,也没有踹出来的长腿。
第二组斗笠人对视一眼,背靠着背,各持兵刃冲进房门。
推开房门的第一组斗笠人立即紧跟其后……
木门一开一合,四个严阵以待的斗笠人傻立当场——屋里一个人也没有!
戴银色面具的人察觉到属下的情绪,心知不妙,一把拨开挡在他面前的矮个斗笠人,大步踏入房间。
房间里空无一人。
房间里何止空无一人,房间的墙上,还有个大洞!
戴银色面具的人将手中的刀向那个大洞飞去。
“夺!”刀直直地插入墙壁,抖动不休。
一个斗笠人立即向大洞冲过去。
银色面具人:“追不上了。”
依然是不带任何语音语调的起伏、更听不出任何情感,仿佛楚亓他们没给他带来任何情绪上的影响。
墙壁上的大洞当然不只是一个大洞而已。
大洞后面是隔壁房间,而隔壁房间的对墙上也有个大洞,对墙的大洞后面,自然是隔壁的隔壁;而隔壁的隔壁墙壁上,当然还有洞……
前有狼后有虎都不好对付,可左右没有啊,左右都是一条街的好街坊。
龙湖镖局的三大两小,硬是在整条街的房屋墙壁上打出一条逃生的空中“地道”!
老鼠会打洞没错,那也不是这么一洞穿街的啊!
而两个孩子“打架”的目的再清楚不过:就在他们乒乒乓乓的同时,三个大人加紧打洞,他们发出的声响不但迷惑了敌人,也掩盖了打洞的声音。
等敌人大队人马过了金丝渔网阵杀进屋,他们早已逃之夭夭,就算这些斗笠人有绝顶轻功,一时之间也找不到他们的去处。
至于这条街上混杂着商铺住户,有的洞就打在人家的睡床边上,他们经过时还差点踩到一对狗男女……
且不论楚亓本就是个不拘小节的主,这时顾着逃命更不会在乎,不等那对男女出声,一掌出去就将两人一并打晕。
至于那男子会不会因此马上风,楚大少也只能念声阿米豆腐抱歉抱歉了。
龙小凤这时就特别感受到了在古代逃跑的好处。
她是看过美剧《越狱》的,人家米帅炸个水泥墙,得用上建筑师的专业原理,精切布点巧用力……
那些龙小凤可是一窍不通的,她当然也不指望楚亓或是谁会懂。
可他们不需要啊!
古代建筑,那可是木头结构的,柱子是木头,墙也是木头。
不过就是木头而已嘛,砍木头的工具,他们有!
用砍人的兵器来砍木头,当然有点没节操,可是看在自己小命的份上,节操直接丢地上不捡了也罢。——在这点上,她倒是和楚亓非常一致。
几人一路破洞,直到洞穿整条大街。
最后一个洞的后面,是另一条街,楚亓背着赵日(以防赵日又缠着龙小凤要她背),陈胜志背着阿四,发足狂奔。
小镇子不比大城市,没有城门和守城卫士的阻挡,不久之后,他们就转进了山林。
天蒙蒙亮的时候,几人在一条溪流边停下来。
精神紧崩了大半夜,几人都有点疲倦,尤其是两个少年,在跑出敌人的视线范围之后,他们自也不能继续地被背着走了,一步深一步浅地,把喝奶力气都使出来逃跑了。
阿四还好,铁青着一张脸,明明累得极了也没多吭一声;赵日却是弯腰捂肚子不停叫唤。
“就地休息。”龙小凤简洁地道。
以前的特工生涯,这种夜急行并不少见,她是习惯了,所以语气也像从前那般命令式的。
“遵命!”赵日立即道,麻利地找了个枯草堆,把包袱里能盖的衣物全都拿出来,连着这些衣物,把自己堆成个小山。
阿四亦听话地裹紧自己,靠在树下小眠。
虽然暂时没有敌人的踪迹,但三个大人不敢松懈,约好了轮流休息和站岗。
山林间一时静了下来。
楚亓先站岗。
龙小凤抱着竹伞闭目养神。
在战斗的状态下,她很难真正放松;还好是多年来的训练留下了好底子,只需小小的浅眠,就能最大幅度地恢复精力。
耳边抚过山间的微风,小溪的水涔涔地流动,小鸟飞过树梢,发出清脆的叫声。
龙小凤感觉自己很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宁静了。
恍惚间,又回到那个世界,同小寒在一起山间徒步的日子。
可是这日子,怎么就变了呢?
大概被是山间的晨露沾到睫毛,龙小凤的眼睛感觉到有点湿湿的。
“叽啾!叽啾叽啾!”
又来了只鸟?
龙小凤觉得这只鸟叫得很耳熟,于是便将眼皮拉开了一条缝。
天色渐亮,能清楚地看到溪边楚亓修长笔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