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唇角勾起一抹微笑,将林傲雪身侧的被子拉起来,给她简单盖了一下,便示意身旁丫鬟将散落的水盆收起,道了一句:
“他既不喜人陪,你便在屋外候着吧。”
言罢,云烟缓步走出屋子。
林傲雪喝了醒酒汤之后在烟雨楼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惊恐地睁开双眼,神色慌张地检查了一番自己的衣衫,发现并未有人动过她的衣服,她这才长舒一口气。
她坐起身,朝窗外看了一眼,日光暗沉,天还未亮。在青楼醉酒已经很是荒唐,她竟然还在这里留宿。
林傲雪依稀记得昨晚的事情,除了怒斥小丫鬟之外,应该没有言行失当的地方。
她揉了揉刺痛的额角,翻身下床,推门走出去。
昨日那小丫鬟候在门外,见林傲雪醒了,她既惊吓又有些好奇地看了林傲雪一眼,并垂首向她问了安。
林傲雪轻咳一声,脸色紧板着,生硬地说了一句:
“在下昨日失礼了。”
小丫鬟惊奇地眨巴着眼睛,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林傲雪是在为昨夜凶狠吼她的事情道歉。
她没见过像林傲雪这般奇怪的人,也从来没有哪个公子哥会在无端发怒之后向她们这些青楼女子道歉的。
加之昨夜林傲雪异于往常的表现,这小丫鬟忽然觉得,林傲雪虽然看起来凶狠,但其实人还是很好的,连带她瞧着林傲雪脸上狰狞的面具也不那么害怕了。
她脸上显出些笑意,待林傲雪问出北辰霁所在,小丫鬟立马领着她过去。
林傲雪从弥散着浓郁脂粉馨香的被窝里将北辰霁抓起来,北辰霁惊慌失措,林傲雪杀气腾腾,那陪床的姑娘却好像已经见怪不怪,任由林傲雪擒着北辰霁离开了烟雨楼。
他们离开的时候没有再见到云烟,一场闹剧落下帷幕。
倒是在林傲雪二人离开之后不久,小丫鬟将方才林傲雪向她道歉的事情告诉了云烟,彼时云烟正拨弄着古琴,听小丫鬟说完,她也莞尔一笑:
“这林傲雪倒也确是个与众不同之人。”
这次休沐结束,寒冬很快就过去了,冰雪消融,草木苏生,春风拂过邢北寸寸土地,带来勃勃生机。
一日,邢北关外喊杀声起,城头的号角呜呜咽咽,响彻整个军营。
关外突然来了蛮人攻城,敌军规模约摸三万余,走在最前面的骑兵和步兵共计两万,大将军北辰隆坐镇城楼之上,军令下达,队伍飞快集结,林傲雪等众全部出关迎敌。
飞羽营将士于城头放箭,待敌军闯过关外数道埋伏,步兵营众人踏过护城河,与蛮人短兵相接。
北辰隆并未因为北辰霁是他的儿子便格外关照,而是让北辰霁和林傲雪一样排编入队,上战场杀敌。
林傲雪混在人群里,形容冷肃,握紧了手里银枪,悍勇无畏地冲入敌军之中,连挑了几匹战马的前腿,战马嘶鸣着跪伏于地,马背上的蛮子摔下来,林傲雪飞快出招,干净利落地将他们全部斩杀。
她武功精湛,来敌没有能近她身的,一波冲杀下来,死在林傲雪手里的蛮族敌兵超过二十人。
一番冲杀之后,林傲雪浑身浴血,而她身侧,隶属北辰国的将士也倒下了不下数百人。
蛮族的士兵开始第二次冲锋,林傲雪淹没在人潮之中,她一个人的力量始终有限,哪怕她武功高强,力所能及的,也不过她自己身旁数丈之内的范围。
不管在什么年代,何种境况,战争始终是残酷的,随着越加喧嚣的喊杀声,蛮族之兵数量不断削减的同时,北辰兵卒也接二连三地倒在地上。
鲜血迸溅,染红了将士们的双眼,纷乱之中,林傲雪见北辰霁被两个蛮族敌兵纠缠,他武功平平,几招之后便落入下风。
其中一人手中的刀刃划过北辰霁的胳膊,北辰霁脸色煞白地咬紧牙关,反手一刀割了那人的喉咙,但他体力消耗殆尽,脚步虚浮踉跄,拿刀的手开始不听使唤。
另外一个蛮族士兵瞅准机会,举起朴刀朝着北辰霁当头劈下!
什长陈二距离北辰霁不远,但见此状,他怕自己遭受牵连,竟没有出手相救,反而是匆忙后退几步,意图拉开与北辰霁之间的距离,当做不察此事,撇清关系。
林傲雪怒从心起,却没闲暇去管陈二,她避开迎面而来的刀刃,枪尖划过来敌喉头,随后腾身一跃,踩着此人的肩膀冲向北辰霁。
北辰霁杀了一个蛮兵,体力透支得厉害,又被鲜血糊了视线,只感觉冷风扑面,却没看到临近眼前的刀光。
危机当头,只听叮的一声金铁交击的脆响,北辰霁被一股大力震开,待他终于挣扎着睁开眼睛,便见林傲雪用手里的银枪将刚才袭杀他的蛮兵捅了个窟窿。
北辰霁劫后余生,心跳如鼓。
林傲雪一抽枪刃,蛮族士兵噗通一声跌落于地,她再回头欲寻陈二时,却见后者因退得仓惶,被蛮兵从身后砍了一刀。
陈二惨叫着倒在地上,林傲雪眼尖,见那一刀只伤了皮肉,根本没有触及要害,陈二这般作为,竟是要在战场上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