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听到齐妙这话,微微蹙眉。随后,苦笑着摇摇头,说:
“妙儿的心思娘明白,娘也挺想这么做,可是……我跟你爹都健在呢,她的名字……上不了家谱。再说了,她是个个丫头,根本没有资格。”
东陵规矩大,女子生下来就没有资格进家谱,毕竟要嫁出门,成为别人家的人。
齐妙听到这话,略有些惋惜。看着曹氏有些哀伤的眼睛,想了一下又说:
“娘,要不这样,在祠堂给她立个牌位呢?毕竟……”
“不用了。她就是你,你就是她。娘的闺女还活着,就是活着。”曹氏说完,紧紧抱着齐妙,不让她再说下去。
有些事情,一就这样了,在想转变也不可能。
梁桂香就是齐妙,齐妙就是梁桂香。
至于那个孩子……日后他们夫妻俩到了下面,再给她赔罪也不迟啊!
屋门拉开,梁安从外面走进来,边关门边说:
“孩子他娘啊,二哥那边差不多了,咱们过去呗。”
曹氏赶紧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然后下地迎出来,看着当家的莞尔一笑,说:
“回来了,外面冷不冷?天都没亮就进山,路好走不?”
“好走好走,放心吧。”梁安说着,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进屋一见闺女怔了一下,道,“哟,起来了?”
齐妙看的真切,亲爹尴尬了。
想想也是,在自己的女儿面前跟自己的媳妇儿亲热,还被闺女看个正着,的确是挺尴尬。
小妮子轻笑,蹦下炕,瞅着曹氏说:
“娘,我先过去喊他,就咱们四个人去吧。他们几个……端过来,行不?”
“行啊,那咋不行。你快去吧。”曹氏忙把闺女打发了。
梁安看着低头从自己身边走开的丫头,指着刚刚关的屋门,说:
“她笑话我。”
“噗嗤——”曹氏轻笑着摇头。
梁安心里也挺高兴,毕竟昨天晚上他动手要打闺女来着。
如今,知道了不是亲生,万一沉心他真的挺失落。
现在看来,担心都是扯淡的,他闺女就是他闺女,怎么打、怎么骂,都跟他亲。
曹氏挽着他的胳膊来到炕沿儿,指着那些布包,道:
“咱们就带这些走,那些给二哥、二嫂还有芳儿留下。你也知道,这些衣服在京城……不够看。”
梁安明白的“嗯”了一声。瞅着那些已经叠整整齐齐的衣服,轻叹口气,说:
“我才发现,我这衣服怎么这老多?”
“是啊,分家三年,不知不觉就置办了这么多。”
梁安听着媳妇儿的话,酸楚的摇摇头,道:
“真没想到咱们还能回去,而且还是这么体面的回去。”
“是啊,我也没想到。”曹氏柔声的回答。
有人说故土难离,不过这七家屯对他们夫妻俩来说,真的不是故土。
一个是因为嫁人过来。
另一个,则是被家里卖了,离开后又回来。
各种心酸,经历了什么,也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自己知道。
梁安伸手把人搂在怀里,感慨的长舒口气,说:
“梅儿,以后我定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曹氏好笑的点头,并没有拆穿他。
其实,自打分家之后她就再也没受过气。
往后……
便更不可能了!
……
独孤寒很不喜欢去梁庐家吃饭,确切的说,是不习惯。
农家吃饭他感受过,在梁安家用饭倒也没什么,可去了那梁庐家,总是觉得不自在。
齐妙看出了他的局促,故意拉着他走在后面,轻声地说:
“你就只管吃饭,其他的一概不用理。咱们吃完就该出发了,权当陪我爹娘。”
独孤寒看着她,突然俯身在她耳畔呢喃着说:
“我为什么要陪你爹娘呢?他们是我什么人啊!”
明知故问!
齐妙斜眼看他,随后伸手在他腰软处捏了一下,压低声音道:
“你说呢,太子爷?”
独孤寒被捏的有些疼,瞅着皮笑肉不笑的小妮子,赶紧求饶着说:
“得得得,你牛,你厉害。本宫服了行不行?你爹娘就在前面呢,然他们看着不好。”
“怎么不好了?”齐妙不在意的说着,手也没有丝毫要松开的意思。“我跟你说,我爹娘可老担心我了。要是他们看到我御夫有术,肯定得为我高兴哦!”
“别别别,娘子手下留情,本宫好歹是东宫太子,你得给我留些面子,对不对?”独孤寒忙不迭的说着。
齐妙见好就收,收回手轻拍他胳膊一下,道: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皮了。你说我爹娘是你什么人?欠拾掇。”
说到底,独孤寒刚刚想抽身,怎么都做到了。习武之人,还能被一个丫头片子给制服?
只不过……
情侣之间小打小闹罢了。
更何况,他们之间的相处,本就轻松,愉悦。
在梁庐家吃完饭,时辰尚早。蒋氏把泡好的茶端过来,放在桌上,小声的说:
“这是……上次妙儿拿回来的,殿下尝尝,应该还能入口。”
原本以为他虽然是太子,可跟侄女有婚约,应该不会拿架子。可没想到从进门开始就不说话,他们两口子还真是战战兢兢。
早知道这样,就不该邀请他,倒让他们不自在。
齐妙并不知道梁庐夫妻俩有压力,相反,她还觉得独孤寒表现不错,没有说话,让人家有惶恐的机会。
端着茶杯闻了闻,笑眯眯的看着蒋氏,说:
“二大娘,我家那辆马车你们就用着吧。家里总要有个车,方便。”
“哎哟哟使不得,使不得。”蒋氏忙不迭的摇头。
梁庐听了,也不停地摆手,道:
“妙儿啊,那衣服、家什啥的二大爷要了。马车太贵重,这个可不能留。那可不老少银子呢,不能要,不能要。”
齐妙耸耸肩,放下茶杯,看着他们夫妻俩,说:
“那马车我没花钱,他给的。反正他送出来的东西也不能要回去,我爹娘那边,官家给配车了。至于我……就更用不到了,我骑马。你们就留着吧。”
“那也不行,太过福了。”梁庐再次拒绝。
旁的也就算了,马车啊,多难得的东西,就算是殿下送的,他们也不能那么没身沉,人家给就要。
梁安看了一眼独孤寒,见他就那么慢条斯理的喝茶,心下立刻明白他的意思。看着自家哥哥,轻叹口气,说:
“你们一会儿送我们去县里,回来咋办?家里得有辆车。况且……孩子他娘给临镇那边准备不少东西,眼瞅就要过年了,你们去送也得有车。”
“那么多的地,就是雇长工也得有牲口犁地,留着吧。你们拿没事儿,我跟孩子他娘都有个闲官在身,你们有马车不会有人说的。”
“谁说伯父是闲官了。”
从进屋到现在,一直都没有说话的独孤寒,终于在这一刻开了口。放下茶杯,看着梁安淡淡的说:
“宫内巡防营头目,必须是由靠谱、信任的人来做。”
轰——
简单的几句话,顿时让梁安都木了。
旁人或许不知道,但是宫内巡防营是什么意思,他是知道的。
而且……
头目这个位置,那可是个肥差。
不敢相信的看着独孤寒,张了好几次嘴,不知道该如何说。
这么一打岔,便把马车的事情给岔过去了。独孤寒见差不多了,起身说要回去收拾收拾。齐妙自然得跟着,冲几位长辈侧身行礼一下,欲走——
没想到独孤寒竟然转身,看着梁汉柏,说:
“过完年去县里腾飞书院。”
说完,不等他有所反应,直接拉着齐妙的手就走了。
屋子里,几个人互看一眼,谁都没有说话。蒋氏沉不住气,看着梁安纳闷的问:
“三弟啊,这去县里念书……那得多少钱啊!”
梁汉柏看着母亲,轻咳两声,说:
“娘,腾飞书院是官家办的,不收束脩,只要带口粮就好。我听……”
“真的啊?哎呀妈那可太好了啊。”蒋氏高兴的不行。毕竟儿子念书,一年束脩二两银子。去了县里,可就省了二两银子呢!
梁庐也很高兴,他想的不是银子,而是觉得县里教书要比镇上好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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