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羲之气得面色发青,他抬脚奔跑起来。
王献之与王操之正在院子里拔鹅毛。刚开始他们两人抓不到大白鹅,那群大白鹅甚至想攻击他们两人。这时候, 鸿雁出场了。鸿雁一出场,那群大白鹅立马撤退。
在鸿雁的助攻下,王献之与王操之成功抓到一只又一只的大白鹅,将它们身上最丰满的羽毛拔了下来。
鹅池里传来凄厉的惨叫声,王献之一边拔鹅毛,一边安慰手里的大白鹅:“莫怕莫怕。回头你多吃一些,能长回来的。”
“官奴!六郎!”
院门传来王羲之震怒的声音。
闻言,王献之被吓了一跳,手下意识地哆嗦了起来。
王操之也被王羲之的声音吓到了,身子颤抖了一下,他放开手里的大白鹅,捡起掉在地上的鹅毛,连忙跑到王献之的身旁。
王操之躲在王献之的身后,声音小声颤抖地说道:“官奴,阿耶发怒了……他、他会不会动手打我二人……”
见王羲之脸色发青,王献之咽了咽口水,低声回应道:“阿耶乃温润之人,应当不会动粗……”
王羲之目光冷冽地扫了一圈鹅池,见大白鹅全都躲起来了,地上还有零零散散的鹅毛。其中,王献之与王操之手里攥着不少鹅毛,他气得手指发抖,抬起手指向他们,咬着牙骂道:“你二人竟敢薅鹅毛!”
追上来的王玄之与王肃之拉住王羲之,二人劝王羲之冷静:“阿耶冷静!莫恼!官奴与六郎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
见王羲之如此震怒,王献之赶紧将所有鹅毛塞进怀里,他朝王羲之跑过去,本想乖巧一笑。
王羲之看到王献之跑过来,立马呵斥道:“站住!把鹅毛交出来!”
王献之磨磨蹭蹭地拿出鹅毛,笑如春光般明艳,一脸乖巧地说道:“阿耶莫恼,且听我解释。这鹅毛,另有用处……”
王羲之出声打断王献之的话:“你二人要做笔,为何不用鸭毛鸡毛!偏要用我的鹅毛!这些鹅精心细养!平日里掉一根毛,我都心疼!你二人竟然敢薅掉!谁给你二人胆子!敢对我的鹅下手!”
说话间,那双凤眼泛红了。
见王羲之要哭了,王献之心里不安,他连忙把鹅毛放下。凑过去抱住王羲之的腰,小声地说道:“阿耶,我知错了。下回不敢薅鹅毛了。你莫要生气……”
王玄之与王肃之正在拉着王羲之,一个给王羲之顺心口,一个给王羲之顺后背。
在王献之道歉认错的时候,王操之悄悄地躲到了花丛里,猫着身子往院门的方向前进。
王玄之扫了一眼,发现王操之不知何时,竟然躲起来了。心道这小子真是太怂了。
王肃之往花丛的方向瞟了一眼。
看到王羲之气哭了,王献之慌张地说道:“阿耶莫哭,若是恼怒,可打我撒气,莫要憋着。郁气结于心间,对身子不好。你若是生气,就打我,千万别忍着!”
王玄之劝道:“是也是也!阿耶莫要动怒。若是你不愿动手,我可以代你动手,替你教训六郎与官奴。”
经王玄之这么一提,王羲之蓦然想起还有个王操之。他吸了吸鼻子,眼睛冷锐地扫向四周。不见王操之人影,王羲之恼怒地叫道:“六郎!你有本事薅鹅毛,有本事出来!”
刚爬到院门口的王操之,听到这话,身子颤抖。他干脆站起来,脚下生风,跑得飞快。
听到脚步声,王羲之等人立马回头望向院门。正好看到王操之逃走的背影!
王羲之大怒,推开三个儿子,转身追出去。
“六郎!你给我站住!”
王玄之震惊,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这一幕。他伸出手,指着王羲之的背影,呆呆地说道:“这还是那个温柔似风的阿耶吗?”
王肃之叹了口气,眉眼担忧地望着院外,低声言道:“六郎惨矣!”
王操之要是跟随王献之一起过来向王羲之认错,让王羲之罚一顿,过几日王羲之就气消了。奈何他如此怂,躲起来也就罢了,现在还当着王羲之的面溜走了!看来这一回,王操之免不了一顿打!
王献之点头,缓缓言道:“让阿耶动手撒撒气也好,如此一来就不会把怒气憋在心里了。”
王玄之低头,瞪了眼王献之,伸出手戳王献之的脸蛋,不满地说道:“你还好意思说!早就劝过你二人,不要动阿耶的鹅,你偏要带着六郎去薅鹅毛!”
王献之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只不过是薅几根鹅毛,又不是将鹅炙了。我以为向阿耶解释,阿耶会理解的。谁知道阿耶竟然会如此动怒。”
说话的时候,王献之转身弯下腰,将地上那些鹅毛捡起来。
王玄之指着王献之手里的鹅毛,语气不好地问道:“你还敢捡!不怕阿耶连你一同责罚?”
王献之一边捡鹅毛,一边回答道:“薅都薅了,总不能浪费吧?大郎、四郎你二人要做好准备。”
“准备?什么准备?”王玄之警惕地问道。
王献之将鹅毛捡起来,交给阿陌:“速藏好。”
阿陌苦着脸劝道:“七郎,郎主已经动怒,你还要留着这鹅毛?”
王玄之追问道:“官奴,你所言何意?”
王献之转头回答王玄之:“身为兄长,知晓幼弟要做坏事,却不阻拦。我兄弟几人,这回有难同当了。”
王玄之瞪着眼睛,激动地说道:“我明明劝阻过你二人!不让你二人去薅鹅毛!你二人偏不听我的话!非要去薅鹅毛!”
对比王玄之的激动,王肃之就比较淡定从容了。这个结果,明显在预料之中。
王献之安抚道:“大郎莫恼,回头六郎开了笔铺,赚了钱。定会好好孝敬你!”
王玄之翻白眼,指着王献之说道:“你还敢提开笔铺的事情!若非你怂恿六郎,他怎有胆子敢跟随你一道薅鹅毛!”
本来王操之薅鸿毛一事让王羲之不悦,被王羲之责罚了一顿,王操之已经老实了。没想到王献之一回来,对王操之的成果进行了赞赏与支持后,让王操之壮大了胆子!跟着王献之一起搞事!
王肃之淡定地开口言道:“事已至此,责怪有何用?不如好好劝劝阿耶。也不知六郎是否被阿耶逮到了……”
王献之挑眉:“去看看?”
王玄之心里亦是好奇,他点头。兄弟三人一道离开鹅池。
兄弟三人追到前院的时候,听说王操之跑出了府,王羲之追到大门口,面色阴沉地停下了脚步,一脸怒意地回了后院。
王玄之望向王肃之与王献之,开口问道:“如今怎么办?”
王献之出声说道:“我去寻六郎,大郎与四郎去劝阿耶。”
王玄之摇头,他说道:“我去将阿娘请回来!让阿娘来劝阿耶!”
郗璇去了刘家,探望女儿与外孙。今日并不在家中。
王肃之开口说道:“还是我去将阿娘请回来,大郎你先去劝阿耶。”
王玄之瞪向王肃之:“四郎,平日里我待你不薄。”
王肃之叹气道:“大郎,身为长兄,爱护阿弟是应该的。”
王玄之无语,干瞪着王肃之看了一会儿,无奈地转身离开。心里下定决心,日后绝不生儿子!
王献之与王玄之一起出门,他出声问道:“四郎,你说六郎会躲去何方?”
王肃之告诉王献之:“你随我一道前往刘家,在刘家等着。他自然会寻上门。”
果然,最了解王操之的人是王肃之!
王献之点头,跟随王肃之一起前往刘家。
王孟姜出嫁之后,极少归王家。三年前生下一对龙凤胎后,王孟姜身体不好,更不愿出门了。郗璇想女儿的时候,便到刘家探望女儿与外孙。
说来,王献之不曾去过刘家,不曾见过自己的外甥与外甥女。
王肃之倒是曾经去过刘家,但是不曾见过自己的外甥与外甥女。
从车上下来,王肃之指着刘家大门上的牌匾,告诉王献之:“原本畅之将阿耶所书制成牌匾,挂在门上。不料,一夕之间,遭人摘下牌匾顺走了。此畅之因此懊恼了许久,自此不敢再将阿耶所书挂在外面。“
王献之点头,这件事他不曾听说过。
刘家仆人听闻王献之与王肃之来了,立马笑吟吟地欢迎两位进府。
刘家不如王家,不过百步,便走到了前堂。
听到屋里传来稚子念书的声音,王肃之挑眉,告诉王献之:“定是瑾儿与琦儿在背诵。”
王献之问道:“四郎见过他二人?”
王肃之摇头,他当然没有见过外甥与外甥女!
见王家兄弟不进屋,刘家仆人也不催促。仆人笑着回应道:“王四郎所料不差,就是我家小郎君与小女郎在背诵!往日里王老夫人过来,便会听郎君与女郎念书背诵。”
听到外面的声音,王孟姜疑惑,抬高声音问道:“何人在外?”
刘家仆人进去禀告:“主母,王四郎与王七郎到!”
听闻两位弟弟来了,王孟姜惊讶,连忙说道:“速请!”
王肃之笑着走进屋内,朗声言道:“已经到了。许久未见,姊姊可好?”
王献之跟在王肃之的身后走进屋内,看到郗璇正在搂着两个三四岁的孩子。王献之朝郗璇叫道:“阿娘!”
见幼子归来,郗璇立马放开外孙与外孙女,连忙起身朝王献之走去。“官奴归来了!”
王献之不等郗璇朝他走来,他主动脱鞋入席,向郗璇行礼:“让阿娘担忧,献之不孝!”
“归来便好!何必说这些。”郗璇笑容温柔地拉着王献之坐下,眉眼慈祥地打量着幼子。
小儿子两三岁不曾开口说话,郗璇曾经一度怀疑他是个痴儿。后来她才发现,小儿子是众子当中最聪慧的那个!她的小儿子,美貌过人,性子温润,天生聪慧。不过六七岁,便心怀天下,将拯救苍生作为自己的责任。去年王献之被王彪之关起来,郗璇担忧不已。好在最后平安无事,也没有被剔除族谱。上一回王献之连夜离开会稽,一走便是半载。郗璇天天关注前线的情况,生怕小儿子会出事。如今看到王献之平安归来,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郗璇打量着王献之,温柔地说道:“官奴长高了。”
王献之点头,他笑着说道:“是长高了一些。”
“在外过得可好?”郗璇没忍住,伸出手摸了摸小儿子的脸。
王献之笑眯眯地回答道:“阿娘看我平安归来,还长高了,自然是在外面过得可以。”
王孟姜与孩子静静地观察着王献之,静看王献之与郗璇说话。
王肃之也不打扰他们,他脱鞋入席坐下后,打量着外甥与外甥女。
郗璇点头,她笑着指向王孟姜,对王献之说道:“官奴可还记得你姊姊?”
王献之尚在襁褓的时候,王孟姜曾经归家探望过他。但是自从王孟姜怀孕之后,就极少回娘家了。当王献之把话说顺时,便开始搞事,从会稽到建康,压根没有机会与王孟姜见面。对于这个姊姊,王献之觉得有些陌生。
见王献之摇头,王孟姜有些无奈,她浅笑着言道:“上回我与官奴见面时,官奴尚未开口叫人,不记得也正常。这是我的儿女,这是瑾儿,这是琦儿。瑾儿、琦儿,快叫舅父。这位是你二人的四舅父,这位是七舅父。”
刘瑾与刘琦直勾勾地盯着王献之,半晌不叫人。
见状,王孟姜笑着说道:“瑾儿与琦儿对官奴看直了眼。”
郗璇与王肃之也笑起来。郗璇笑着开口告诉外孙与外孙女:“瑾儿、琦儿,这就是七舅父。七舅父虽然年纪与你二人差不了几岁,但是却已经出仕为官。”
刘瑾盯着王献之,看着看着,口角流延了。
王肃之轻笑道:“快为瑾儿擦擦。”
王孟姜用手巾给儿子擦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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