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后,何嘉彤只剩下复杂了。
——桑圣哲不会是知道会这样,才会没有劝说桑稚颜改主意吧?
——之前桑稚颜不会嘲笑过我吧?
——毕维斯的小提琴老师是不是该换一个了?
种种复杂的情绪充斥着她的心脏,之前看好戏的心情已经全数不见,仿佛回到了几年前第一次看到桑圣哲的样子。
——为什么她最终会选择嫁给家世并不算出众的桑圣哲?
——当然是因为,他的优秀如太阳,光芒太耀眼,让她直接忽视了其他,甚至不介意他还有一个女儿。
她万万想不到时隔几年,她又重新体会到了当年的那部分心境。
只能说,她不愧是桑圣哲的女儿吗?
她这反应尚且算是平静,其实最复杂的大概就是向桑稚颜递出来橄榄枝的同学。
连何嘉彤当年都会因为桑圣哲的优秀而觉得眼晕,更不用说站在太阳身边的人了,太阳太耀眼,哪里还会看得到群星?
当同一届的忽然出现了一个过于光彩夺目的人物,其他的就只能沦为陪衬,就如同当初珍妮特和加西亚哀叹自己的“不走运”,不是她们不好,只是对方太好。
而偏偏还要强忍着复杂去和这位“未来的大人物”主动交好,对这个年纪的女孩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尤其是对这些能考入斯宾塞尔的天之骄女来说。
想想当初刚开学时,谁特意把桑稚颜放在眼中?
而桑稚颜也过上了理想中的校园生活。
她不必强迫自己去加入什么小团体,同时也能在校内获得相对特殊的地位,让自己过的顺心。
——代价就是时不时去参加个什么比赛,这比整日应付一群不太熟的人来的有价值吧?
……
对于现在的桑稚颜说,在校园生活上了正轨后,有一件事就不能再忽视了。
“唉,该考虑新书了。”
桑稚颜苦恼的想。
其实不是她想一直吊着绿,而是她想不到自己想写什么。
换言之,她没有灵感。
当初初到海底世界,带给她强烈的刺激和兴奋,还有初次写书稿的跃跃欲试,让她宛如被缪斯吻过,灵感频频,可是这些灵感随着《海底历险记》的完结已经消耗完了。
她学钢琴,观赏各色名画,见到了形形色色的幽灵,她觉得有很多想写的,可是刚刚想写,又无从下笔,不知道该从哪里写起,也不知道该写什么,没有什么带给她强烈的表达欲。
可是这样下去不行啊。
她心想。再继续“浪费时间”下去,绿真的要发飙了吧,她还期待着还没有开启的新世界呢,就是这个世界,还有很多潜力没有挖尽,比方说她到现在还没有找到的理财经理人。
就是为了这个,她也要开始想新文了。
我才写了一个系列书,还是套绘本,不应该现在就江郎才尽啊,为什么我就是找不到感觉呢?
顺风顺水的校园生活也无法带给她快乐了。
她在空中漫无目的的游荡,风从她身体里吹过,带不走烦恼,反而让她更为忧郁了,抬头看着身边时不时的飘过的云,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忽的轻咦了一声,“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出现了?她眨了眨眼睛,不相信自己眼花,又飘了到了刚刚的位置,朝下方看去。
“这是黑色的火焰?”她不确定的想,为了看的更仔细一些,不由的降低了高度,更仔细的看去,果然在一片苍茫的绿色当中发现了不协调的黑色。
有些像是她第一次来到大剧院时的让她吃惊的纯白色火焰。
而这是……黑色的火焰?
她顿时积满了好奇。
当舞者起舞时,强烈的共鸣会形成纯白色的火焰,那是舞者留下的强烈执念,可是黑色的火焰呢?也是什么?幽灵周边的气都是灰黑色的,这似乎已经接近纯黑色了吧?
好奇心促使她朝着那处飘去,越靠近,越能感觉到阴郁冰冷,并非是身体的,而是精神上的,似乎在提醒危险,可是她现在正是苦闷,这份危险提醒反倒让她精神一震。
反正现在也无事,她也不觉得自己会真的有事,缓缓的降落,终于看到了被各种藤蔓野草灌木等覆盖住的废弃建筑,除了那些一时间无法垮塌的建筑物,它们已经消灭了人存在的痕迹,处处绿意葱茏,当然在桑稚颜的眼中,这里无论是植物还是建筑物都笼罩着黑色的气,张牙舞爪连在一起,如魔王的巢穴。
“青、青木疗……养院?”
桑稚颜勉强斑驳掉落并且缠绕着杂乱藤蔓的铁牌上勉强辨认出了上面的字。
所以这是精神病院?
桑稚颜脑中顿时闪过看过的一些带着恐怖惊悚元素的书、电影,电视剧,胳膊上似乎起了细小的鸡皮疙瘩,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
这黑色是因为里面的幽灵是精神病人?
这里曾经接待过诸多的精神病人,所以黑色才这么浓郁?
刺激感让她往里面飘去,在之前微微靠近的时候,她就能感觉到细微的战栗感,等她落下后,这种战栗感更清晰了。
仿佛随时有刀子从你脚下扎过来,有硫酸从你身后泼过来。
“这真的有点刺激啊。”
桑稚颜边想边戳宛如死机的绿,“这是怎么回事?里面有什么?我进去会有危险吗?”
绿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桑稚颜好声好气的哄它,“我也没有办法啊,没有灵感,没有感觉,现在我不是出来找感觉了吗?我现在似乎有了点灵感,你真的不告诉我吗?万一我出事了,你可不要后悔。”
第19章
桑稚颜边说还继续往里面飘, 怎么说作死是人的一部分劣根性呢,一些恐怖片主角也不是全然是为了推动剧情瞎编的。
绿本想继续装死一会儿,这会儿终于被念叨的忍无可忍了, “……你不要在这里久待就没事。”
终于得了回应, 桑稚颜精神一震, “怎么说?”
绿冷哼:“你不是已经看到了?这里是精神病院, 如果说你们的精神是有序的, 那这里的能量是错乱的, 如果你待久了,你本身的精神也会被影响。”
被影响了,最轻微的也会开始抑郁、暴躁、焦虑等, 影响再深一些, 就是精神分裂这样的精神疾病了。
桑稚颜悚然一惊, 脚步戛然而止,这个后果有些超出估计,在她琢磨要不要就这样走人的时候, 耳边忽然传来了飘忽的歌声。
啦啦啦啦啦,看呀, 看呀。
小熊的眼睛流血了。
看呀看呀。
乌鸦在唱歌了。
声音轻柔飘忽,又带着儿童的清亮。
桑稚颜抬起头,就看二楼的窗户那站着一个抱着白熊的小姑娘, 穿着一条蝴蝶结的红裙子,头发垂在身侧,黑亮的眼睛似乎在盯着她看, 嘴唇蠕动,歌声从喉咙里倾泻。
废弃的疗养院,忽然出现的恐怖歌声, 幽灵状的小女孩,真的是恐怖片标配啊。可这样反倒让她不想继续走了,绿都说了只要不待久了就没事。
桑稚颜飘到了二楼窗户那,和小女孩隔着破了一半的窗户对视,“你在看我?”
小女孩蠕动的嘴唇平静了下来,歪了歪头,“你为什么是白色的?”
“明明大家都是红色的。”
桑稚颜眼睛刷的瞪大,在本能的看了看四周,寻常人眼中是绿意葱茏,幽灵眼中是黑气弥漫,一丁点的红色都看不到。
“我是白色的?”
小女孩闻言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灿烂明媚如午日阳光,“你是不是看不到?”
“那这样呢?”话音刚落,眼睛忽然变成了两个空洞,红色的血从黑洞里流出来,眨眼间就流满了整张脸,手腕上脚踝上也忽然出现深深的伤痕,献血哗啦啦的流了下来,这种不科学的流血方式显然十分衬托这里的气氛。
桑稚颜:“
……”本能的后退了一步,有些惊悚的瞪着小女孩。
就在她眼睛流血的刹那,她的眼前似乎变成了血红一片,还能嗅到扑鼻的血腥味。
可也只是一瞬,就像是眼花,就看小女孩张开嘴打了个哈欠,精神顺便萎靡了下来,流血的眼睛和手腕恢复了正常,可还强撑着精神看着桑稚颜,脸上还是那可爱明媚的笑容,“白色的姐姐,你看到了吗?是不是变红了?”
她嘟着嘴,认真的问道,“我没有说谎吧?我说的都是真的,大家都是红的。”
说完这句话终于撑不住了,张开嘴大大打了个哈欠,“我困了,姐姐,等我睡醒之后我们再聊。”
说完后,本来就虚幻的身影又淡了几分,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桑稚颜嘶了一声,“……这是怎么回事?”她现在不可能眼花!
绿道,“这是那个小女孩的力量,她是精神病人,也可以说本身灵魂不稳定,没了身体后,能量更不稳定,不稳定的能量偶尔出现波动岂不是正常的?”
不过通常来说,不稳定的幽灵会因为能量不稳定比正常的幽灵很快的溃散,就像是恒星中的红巨星和红矮星之分,前者的寿命可比后者短太多了,可是这里显然不正常,让不稳定的灵魂都比存活了不知道多久。
现在因为她强行去控制这份不稳定的能量,本身存在的能量暂时耗尽了,所以“消失”了。
这么一解释,她刚刚冒出来的那点惊悚感又消失了大半,顺着这扇残破的窗户就飘了进去,“刚刚她说的是大家对吧?”证明这里面还有人,不对,应该是幽灵。
她拐了一个弯,果不其然的,又看到了一个淡黑色的身影,他看起来十四五岁,身体瘦弱,穿着病服,蹲在墙角,抱着头,眼睛看着地面,嘴里念念有词。
他声音很小,桑稚颜靠近了才听到他在说什么,“快下雨,快下雨。”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快下雨,快下雨。”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这两句来回重复,桑稚颜站了半天,也没见他有动静,只好问道,“你在做什么?”
可是他像是没有听到,继续蹲在那,翻来覆去的重复那两句。
快下雨,要死了,快下雨,要死了。
桑稚颜只好再重复一遍,“你在做什么?”
可还是没有反应,桑稚颜不想来第三遍,当然也是意识到了就算重复第三遍,这个少年也不会给她反应,她灵机一动,“下雨啦!”
果不其然,在她喊完的刹那,少年的眼睛刷的瞪大,绽放出了浓烈的惊喜,“下雨了吗?下雨了吗?我终于要发芽了吗?太好了!我终于可以发芽了,长出芽来我就可以开花了!”
桑稚颜:“……”卧槽。
这下也不用少年开口解释了,这个蹲在墙角等着发芽的少年显然以为自己是一颗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