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什么?”弗兰格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出了身旁两人心**同的疑问。
风铃闭眼摇了摇头,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只知道意识回归的那一刻起,长笙就想杀她。
“长笙,你怎么醒的?”拉基忙问。
长笙看了一眼蒋筝,道:“一片混沌中,似乎有人对我说,如果我继续留在那个地方,她就杀了阿筝……”
风铃:“……”
蒋筝苦笑:“你们精灵祭司医人的手法真是剑走偏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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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笙昏迷太久,早已不知局势现状,可现如今所有的计划都得围绕着她进行,于是她便被四人围起来疯狂灌输了一通。
莫妮说,虽无确切证据指认塔斐勒的所有恶行,但他与路雷克联手,在西南正逢战事之时以援助之名封锁西南一事,已使西南军心向冥络,只是现如今克诺萨斯几乎将大半国力都遣至了国/境线,塔兰不曾真正援助,西南战急,情势不妙,只得自保,短时间内难以伸出援手。
弗兰格则说,先王已受害而逝,路雷克继位,塔斐勒佐政,二人都已沦为魔族傀儡,疯狂在拔出塔兰中不为黑龙所用的反抗或中立势力,塔兰几乎沦陷大半,如今二人更是把手伸向了西南,明显有除掉冥络之意。塔兰当权者向来对远东不怎么上心,两地间的传送阵早已年久失修,如今路雷克急迫的想要修复那个传送阵,命令下达了好几次,柏德统领却是毫无动作,由此可见远东的态度与立场并未偏向路雷克,有极大可能拉拢。
风铃听后皱了皱眉,表示沃多已是岌岌可危,千叶流砂自从失去不死鸟之力,灵力便开始快速枯竭,渐渐力不从心,生命树的封印摇摇欲坠,也不知还能支撑多久。如果长笙不能尽快站出来带领艾诺塔结束内乱,发兵全力进攻魔族,抢夺最后的龙骨进行毁灭,怕是要来不及了。
拉基一直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直到所有人都说完后,才望着神色凝重的长笙说道:“黑龙之力,四方封印都难以彻底压制,不死鸟再强大,也只能短暂压制,蒋筝的身体支撑不了太久。”
所有人的所有话都在告诉长笙,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让她消化这一切。
她的记忆停留在数月前沃克里斯那一夜,对于同伴的死亡都还未能释怀,就已不得不去承担起这些本就属于自己,却已逃避了太久的责任。
“我该怎么做?”
“你只需要说出你所知道的真相,剩下的事,有我们。”弗兰格说。
之前之所以不敢去找柏德,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敢表明身份,长笙昏迷不醒,如果柏德无意相帮,暴露了身份的他们想要逃跑会比较困难,就算柏德有意相帮,见到一个无法醒来的长笙,也难免会产生疑虑——弗兰格以长笙的名义起义,长笙本人却昏迷不醒,谁知这一切是不是弗兰格的一面之词,长笙早已沦为可利用的傀儡。
只有一个醒着的长笙,才真正具有说服力。
长笙低头,默许了一切。弗兰格等人不再打扰她的休息,回了各自的房间。
蒋筝坐在她的身旁,一直没有说话,此时整间屋子安静了下来,她才轻声问道:“你知道黑龙的魔气已经渗入你体内了吗?”
“我知道。”长笙没有遮掩地回应着,“在那个地方……我能听到他对我说话,就在耳边。他助我破除了母后留在我体内的封印,找回了本就该属于我的力量。”
蒋筝不禁皱眉,望向长笙的目光中满是忧虑。
长笙继续说了下去:“在很漫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深陷一片混沌,感觉很累,身子很沉,没有力气去动,也不想睁开双眼。而他,一直叫我醒来,叫我替他做事,我没答应,他便叫我与他说说话……他和我讲了很多话,他说我是龙,是他的后裔,我改变不了天生的血脉。异族都排斥龙,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我的身世,到那时,不管我为他们做过再多,恐惧都会使他们对我举起武器。”
“我问为什么,他只说,生而为龙,便是原罪。”
她说着,不屑地笑了笑,道:“人会作恶,兽会伤人,当年的龙族,无非与各个种族一样,只是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上以自己的方式生存着,却因太过强大,惨遭五族联手专门选择精英培养出的斗龙士屠戮。
龙族未曾真正与其他种族开战,他们尚还强大时选择了忍让,后果就是被五族之人逼得四处藏匿,活动范围、生存环境愈渐变小变差,族人一一亡去……可他们并没有知足过,他们要的,从来都是让龙族消失,再也不能遮挡住他们头顶的阳光,投下哪怕一点点的阴影。”
“可龙族意识到敌人的残忍时,已经太晚了。”长笙静静说着,眼框竟微微泛红:“他们以族中最强的炽·加里为首,聚集了所剩无几的族人奋起反抗,大胜一场后,他们只要求五族废除斗龙士,给他们留一片互不相扰的生存空间。可五族却以此战为由,冠以他们难以饶恕的罪过,一边撤退了部分力量,一边暗中聚集了更多力量,准备将他们一网打尽。”
于是,龙族在即将可以获得一个安稳家园的美梦中,遭受了史无前例的惨烈袭击,他们用力量夺下的片刻安稳,终究还是被无情粉碎……大战过后,胜利的斗龙士对惨白的龙族没有任何怜悯之心,甚至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极端恶意,做出了极其残忍的事。
他们争先恐后地斩下龙族头颅以作炫耀,头被抢光了,就分走骨翼、利爪,甚至尾巴。败者的尸身,像是货物一样被他们盘算着估价,什么部位可以当摆件,什么部位可以铸兵器护甲,什么部位可以打磨成饰品。
那一战,甚至有绝望的母亲临死前用自己身体紧紧护住了怀中的幼龙,他们分尸时发现了,便无助的幼龙从母亲怀中挖了出来,活活烧死以为他们的胜利助兴。斗龙士们伴着幼龙垂死前的哀鸣,在火边热舞狂欢,火光照亮了他们挂笑染血的面孔,一个比一个更不像人。
炽成为了那场恶战后,龙族唯一的生还者,至少当时的他是那么认为的。
他说,纵使再过千年万年,只要他尸骨仍存,意识犹在,便忘不了那一夜的灭族之仇。
失去了妻儿的他负伤逃走,去到了一个环境恶劣的无名岛屿,岛上没有那些不计代价都要除掉他的斗龙士,只有一群为了争夺少有的食物,在这弱肉强食的地方拼命挣扎的野蛮家伙。他用自己的力量征服了他们,为他们带去了埃尔和大陆的文明,教他们幻化人形,告诉他们海的对面有一片富饶天地,大家过去了,便不用再忍受这环境恶劣的无名岛。
他们的首领,就这样将他们的未来都交给了他,随着他来到埃尔和大陆,成为了人们口中的“魔族”。
长笙说着,不禁冷笑:“他说,五族联盟满口正义,却不给他留任何余地,倒是那人人谓之凶恶残忍的魔族,反而对他百般信任,数千年来不离不弃。就好像,伤我最彻底的人,不是我憎恨的魔族,而是我曾无比信任的哥哥……很多时候,善与恶,是与非,哪有那么黑白分明?”
“长笙,别想那么多了,都过去了……”
长笙摇了摇头,继续道:“是人类将我抚养长大,可我……终究流着龙族的血,不是吗?当年母后宁愿露出极大的破绽让黑龙得手,也要为我与冥络设下封印,她肯定明白,人类的世界容不下龙,如果有一天,艾诺塔的子民得知了一切真相,那这个国家便也就容不下我与冥络了。”
蒋筝一时无言,她忽然觉得长笙长大了,不再是从前那个哄一哄骗一骗,就会点头应和“你说得有道理”的傻丫头,她有了自己的想法,有了心底难以化解的纠结。身而为龙的事实,终是在她心中烙下了一道红印,让她踌躇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