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片刻恣意
眼瞧着太后提起嘤酥花来便滔滔不绝,齐福有些害怕的赶忙伸手拿过了那些书:“那等奴婢得空了好好瞧瞧。太后,皇上和曦妃说,今儿个中午会过来永福宫用膳,您看,奴婢要为皇上准备些什么?”
皇太后果然打住了话头。
目光微挑着看齐福一眼,皇太后有些意外的问:“皇上真这么说的?”
“是,还让曦妃好好打扮着,别待会儿过来触怒了您呢。”齐福展颜欢笑,像是风中的菊花突然焕发了无穷的活力。
皇太后搭着齐福的手坐到了一旁的软塌下,把手腕上戴着的佛珠拿下来在手中摩挲着,她笑道:“看来皇上是真对曦妃动心了,被她吹吹耳边风,这么快就主动来陪哀家用膳了。”
这是好事儿,可她怎么从中听出了一股酸溜溜的忌惮之意来?齐福站到皇太后身后,抬手轻轻柔柔的在她额头两侧揉捏着,语调浅浅:“曦妃是个知恩就报的,她得了太后娘娘的步摇,自然就要为太后娘娘考虑一二的。”
“说不得趁此机会,太后您和皇上能回到多年前的那般融洽。”
母慈子孝,想着就觉得那画面美好无比。
皇太后心里有点激动,可想想她的头疼之症,她又突然有些意兴阑珊起来:“你说哀家要是在午膳时和皇上提及要嘤酥花的事情,他会不会也和先帝一样,大发雷霆,翻脸不认人?”
先帝爷那是为了保护皇太后,怎么能说他是翻脸不认人?
想归想,齐福可不敢说出口,她轻抿了下唇:“太后还是歇歇这份心思吧,先帝爷下的禁令,皇上也不敢轻易违背。您总不能让皇上落个不仁不义不孝的罪名。”她这话说的已经很大胆了。
皇太后瞪了她一眼,却也只能压下那份心思:“哀家明白。”她起身重新走到门边,抬手搭在门框上,隔空眺望御花园的方向,幽幽叹了口气:“可哀家就是不甘心。明明能让哀家摆脱这种折磨,却偏偏要让哀家日复一日的受着这委屈,先帝爷,好狠的心呐。”
齐福见状,心里也沉了一沉:“之前的太医院昏庸,但如今皇上已经好好整顿过太医院了。想来,太后的顽疾不日也能攻克的。”
皇太后沉甸甸的叹了口气。
……
景宁宫中,苏眉笙让锦儿去给新进的那几名宫女分配任务,她则又拿了一本古医书来看。先前她查阅古籍,想要为娴妃治疗腰伤的时候,曾经无意间瞥到过治疗头疼的方子。
娴妃是腰伤,腿脚不便,太后则是头疼……这两者看起来风牛马不相及,可却又都带了痛。
在医学中常流传一句话,“通则不痛,痛则不通。”或许,皇太后的头疼之症根本原因是在于脑部经络堵塞?因受寒后,人体血管会有所收缩,那时候她脑部血脉流通不畅,自然便会堵着头疼?
苏眉笙的目光落在医书的某行字上,若有所思。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顾婉仪从外走来,她身上穿着一件烟青色的衣服,行动间若烟雾轻洒,飘逸有加。
苏眉笙将书合上后,站了起来:“婉仪,你来的正巧。本来我还想着今儿个晌午过后去看看你。”她滴溜溜的转着眼球朝顾婉仪的腰际瞟去。
那火热炽烈的眼神像是一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碰到腰肢纤细的美人儿时的垂涎,让顾婉仪心头一梗。抬手,她便要去捂苏眉笙的眼睛。“我虽然和你吟诗作词,可不代表我就能接受你这种眼神。”瞧的她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喜鹊在旁捂嘴轻笑:“先前奴婢就听过曦妃娘娘的风流韵事,之前还当时玩笑话。如今看来,曦妃娘娘这是故态复发,想要和我们娘娘芙蓉……”
她话没有说完,顾婉仪红着一张脸,又羞又恼的捂着了她的嘴巴:“本宫是不是最近对你太纵容了,竟然连主子也敢编排?”她松开手,耳朵根都红了起来的冲着喜鹊低斥,“滚出去!”
“奴婢这就滚出去。”喜鹊低头,眼角眉梢止不住的轻轻上扬。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苏眉笙还是以前的苏眉笙,古灵精怪,总能做出些出人意料,却又让人忍不住放声大笑的事儿来。
苏眉笙和顾婉仪这般要好,最高兴的莫过于她们这些贴身伺候的宫女。
主子好,她们便好!
喜鹊站在门口,朝着景宁宫的四处张望了一眼。怎么没有一个人影儿呢?难不成是锦儿训斥新人去了?要不然她也偷偷溜过去,看看锦儿训起人来会是什么样子的?顺便也偷点师,学点艺?也省的顾婉仪一直说她没个大宫女的样子。
眼睛里冒出一副跃跃欲试的光芒来,喜鹊抬脚就想离开。可刚走两步,她又停住。
不行,万一锦儿不是在教育新人,而是那些新来的宫女在做其他事儿呢?若是她们过来,岂不是要把两位主子之间的话都听了过去?
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只能乖乖的在这儿守着。
喜鹊坐在台阶上,双手托腮望向天空。
室内,苏眉笙正笑得前俯后仰的。她看着顾婉仪那脸红的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的模样,玩弄心乍起。抬手,她就又朝着顾婉仪的脸颊摸了一把:“小娘子细皮嫩肉的,这般容易害羞?可是看上本公子的翩翩风度,玉树临风了?”
顾婉仪家教甚严,那里遇到过这种“登徒浪子”似的女子。她愕然的睁大眼睛,脸蛋红的像是娇艳的花儿似的,她竟是忘记了要打掉苏眉笙的手。
苏眉笙看她怔住,笑得越发恣意:“小娘子被本公子的盛世容颜倾的丢了魂?失了神?”
“你呀……”顾婉仪脚步急急后退,离苏眉笙的“魔爪”远了一些:“我真是服了你。这里可是后宫,深宫内苑,礼教甚严的。你以后还是稍稍收敛些吧。如今你可是皇上的宠妃,哪能还像之前似的这般胡言乱语的,胡说八道?”她绷着脸,摆出一副教训人的面孔来。
苏眉笙乖乖的站好,“嘻嘻”笑了两声:“若不是你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娇羞样子来,你以为本公……”苏眉笙连忙捂了下嘴,“说顺嘴了。”她冲着顾婉仪摆摆手,“反正此事怨不得我。我本来就是想要瞧瞧你有没有戴着我给你的那块暖玉的,谁知道你会想那么歪?”
她啧啧两声,故意用可惜的语气道:“果然是伺候皇上次数多了,连思想都变得这般龌龊。”
这话……顾婉仪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两下:“阖宫上下,就你胆子大,消遣我不够,还敢说皇上坏话。你小心被人听着,告到太后宫中去。”
提起这茬事情来,苏眉笙脸上的“玩世不恭”瞬间消失。她悻悻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微微前倾的双手托了腮:“锦儿现在给她们训话去了,都不在这儿,我才敢这般恣意浑说。日后,怕是我也别想有什么逍遥日子了。”
这辈子她就没想过要当帝王妃。
可偏偏的,她现在不仅仅是段景焕的曦妃,她还要迫不得已的卷入这一场场的宫斗中来,多方周旋。撇了撇嘴,苏眉笙抬眸看向坐到一旁的顾婉仪:“以后我们商量什么重大事情,我过去找你们。婉仪你就做好让我叨扰的准备了。”
“我倒是巴不得你天天陪我看书聊天,但我却是不太明白太后这是何意?试探还是考验?亦或者是为你铺路?”
毕竟她才听说皇上要苏眉笙掌管司院事务,后脚皇太后便又是赐步摇,又是赐宫女的。
这乍然看来,倒像是皇太后有意栽培苏眉笙,又觉得苏眉笙刚为妃不久,不敢贸贸然让其接手司院,便先赐人于景宁宫,考验于她。若是苏眉笙能将这景宁宫里的人事管理的井井有条,那么,日后她自然也有经验去处理司院的人和事。
顾婉仪把事情想得很好,因在她心中,她觉得苏眉笙也有那种本事儿。
能从宫女一跃成为曦妃,还能击败陆卿云并送入冷宫,在香妃手下多次逃脱,她又岂会是池中之物?
苏眉笙抬手摸摸自己头上的步摇,声音闷闷的:“我更倾向于她塞人进来是想要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当然,其中可能有试探和考验的意思。她要试探我为妃的目的,也要考验我能不能在皇上的糖衣炮弹下依旧不骄不纵,不胡作非为。”但凡她有点出格的举动,怕是皇太后就会揪着,无限放大。
皇太后所做的一切,苏眉笙从来就不会自作多情。
顾婉仪听得心中一紧:“我还以为皇太后是觉着香妃不堪重用,想要重新扶持一人和嘉贵妃分庭抗礼的。”
“那也不会是我。”苏眉笙速度打断了她的话:“我觉得,太后倒像是很中意你。但因着现如今后宫的局势,她暂时还没替你说话。”她目光又重新瞥向顾婉仪的腰际,“你怎的没戴那玉?”
顾婉仪刚想要伸手从颈项里掏出那枚暖玉。
“那可是上好的暖玉,能够很好的缓解你体内寒症,一旦寒症消失才更容易怀上龙子。”
闻言,顾婉仪的手僵了僵。
想要让她早些怀上龙子?
可皇上现如今心心念念都在景宁宫,她又怎好意思和苏眉笙争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