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三入慎邢司
“快喝口茶。”顾婉仪将一杯放凉了的茶盏递给了苏眉笙。
苏眉笙接过来一口气喝了个精光,这才缓过气的坐了下来。
“你可知悠妃是何背景?”顾婉仪也不废话,直接步入了主题。
“是何背景?”这正是苏眉笙想要知道的。
“悠妃闺名徐悠素,乃从一品左翼前锋统领徐衡泰徐将军之女。”
听到这里,苏眉笙并不觉得有何不同之处,后宫嫔妃里多的是这样的家世。
“徐衡泰与陆家陆延岐大人可是世交。”
苏眉笙猛然明白了:“也就是说悠妃和皇贵妃是一伙的?”
“正是如此!而且,皇上曾说待悠妃诞下龙子,会晋封为悠贵妃。”
这一刻,苏眉笙心中所有的疑惑顿时解开,难怪今日在御花园里,所有的嫔妃都对悠妃如此逢迎,一切只因为她是后宫之中唯一一个未来的贵妃,只在皇贵妃之下,又在众嫔妃之上。
加之,陆、徐两家不仅在朝廷是通同一气的重臣,就连后宫,陆、徐两妃也是沆瀣一气。
皇贵妃陆卿云屡屡对苏眉笙下狠手而未果,如今悠妃的涉入,就不会只是表面上见到的需要一个大厨这么简单。背后究竟会是什么阴谋,无人得知。
“眉笙,悠妃将你留在粹仁宫,只怕不会安下好心,你可千万要多加小心。”顾婉仪担忧的看着苏眉笙,她第一次心中如此的不安。
苏眉笙点了点头,从昨夜见到悠妃开始,她就觉得悠妃很是古怪,却一直找不出古怪在何处。现下虽已知道悠妃和皇贵妃之间的联系,还是无法揣摩出悠妃找上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先回粹仁宫了。”既然已经知晓陆、徐两妃的关系,苏眉笙不再耽误,需尽快回去,以防发生变故。
顾婉仪站起来将苏眉笙送到了门口,直至见苏眉笙消失在夜色里,方才收回视线。
这一次,她与苏眉笙都无法猜透悠妃的目的,或者说猜不透皇贵妃的目的,不免有些心慌。
“哐当!”想的太过出神的顾婉仪在转身之际,袖袍扫落了几上的茶盏。
看着一地的碎片,顾婉仪的心里没来由的一沉。
……
苏眉笙悄无声息的返回粹仁宫,进了屋子,悄悄关上了门。
一切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知道了悠妃和皇贵妃的关系后,苏眉笙躺在床上仔细想着悠妃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可依旧没发现有何破绽。连她和顾婉仪两人都发觉不了,悠妃着实是个令人捉摸不透的厉害人物。
已不知是几更,睡得迷迷糊糊的苏眉笙忽然被一片嘈杂声给惊醒。
她忙下床打开门,原本漆黑一片的粹仁宫内此时烛光大亮,早已安歇的宫女太监们不知何时已起来,各个神色惊慌的不断在院子里来回奔跑着。
太监们从厨房里端着一盆盆的热水出来,宫女们接过水盆直往悠妃的屋子里钻,而从屋子里出来的宫女们手里的水盆里竟是殷红的血水。
苏眉笙抓住一名经过的太监:“悠妃娘娘这是要生产了吗?”
这样的架势,令她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龙子即将出生。
太监古怪的看了一眼苏眉笙:“娘娘小产了……”
“啊?”苏眉笙心里一惊,“怎么会?晚膳时都还好好的?”
“这就要问你晚膳给娘娘吃了什么?”太监厌弃的一把甩开苏眉笙的手,忙活去了。
一刹那,苏眉笙似乎悟出了悠妃这次找上她的真正目的。
可……
为了害她一个小小的宫女,悠妃用皇上的龙子和难得的贵妃封号来做赌注,这笔账怎么算都不划算,代价太大。
苏眉笙总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劲。
这时传来了兰花带着惊慌的声音:“找太医,快去找太医……娘娘,娘娘您醒醒……”
本就慌乱的场面,越发的乱,宫女太监们时不时的你撞着我,我撞着你,一个个手忙脚乱,神色紧张。
悠妃小产之罪,粹仁宫所有的宫女太监都逃不掉。
苏眉笙刚走近主屋想看看情况,就被一名端着血水出来的宫女双眼一瞪,恶声恶气道:“你还有脸站在这里?若不是你,娘娘又怎会如此?我们都被你给害死了,滚一边去。”
苏眉笙只得退远些的站在一旁,那一盆盆触目惊心的血水还在不断的往外端,悠妃小产不似有假。
怎么会小产?
她做的菜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但苏眉笙知道,这次不论是不是她的责任,悠妃的小产,她脱不了关系。
她抬头望向夜空中的皎月,月亮很圆很亮,正如顾婉仪所说,今晚会有圆月。
月满而亏。
半个时辰后,古太医背着箱子急急忙忙进入了主屋。
没多久,屋子里传出了一阵哭声。
古太医摇着头的出了屋子。
苏眉笙急忙迎上去,拦住了古太医:“太医,悠妃娘娘……”
“龙嗣保不住了……”古太医惋惜道,“娘娘陷入了昏迷,老夫刚开了药方。”
苏眉笙大惊:“怎么会?今日还好好的,为何会如此严重?”
“看此情形,悠妃娘娘应是误食了极为厉害的落胎之物,至于是何物,还有待查实。”古太医不敢做停留,急忙返回太医院去抓药。
苏眉笙看向了主屋人影晃动的窗户,里面的哭声仍在继续。
这时,一行侍卫在一名宫女的带领下,一进入粹仁宫,宫女立马指着苏眉笙道:“就是她,娘娘吃了她做的晚膳,半夜说肚子疼,结果……”宫女说着眼圈发红,声音哽咽。
侍卫里为首的正是樊齐,在见到苏眉笙时,不由的一愣,可职责在身,大手一挥:“带走!”
心知逃不掉的苏眉笙不说一言一语的辩词,安静的跟着侍卫们走出了粹仁宫。
出了粹仁宫后,樊齐小声问道:“苏姑娘,你为何会在粹仁宫?”
“一言难尽!”苏眉笙淡淡道。
“此事真与你有关?”
苏眉笙摇摇头。
“我信你!”
闻言,苏眉笙抬头看向了樊齐,突然展颜一笑:“只怕这回,我出不了慎邢司了。”
悠妃既然想害她,就一定做足了功课,一个能亲手杀死自己未出世的孩子的人,其心狠,其手段,就不是她苏眉笙能比的了。
樊齐脸色一僵:“你为何还能笑得出来?”他不用等结果都知道,如悠妃这次的事情真落在苏眉笙身上,那就是死罪,谁也保不住。
“难道要我哭?”苏眉笙反问道。
“这……”樊齐从未见过一个明知自己快要死了的人还能笑的如此淡然。他不死心,“可有疑点?可有证人?可有能帮你的人……”
苏眉笙摇了摇头:“毫无疑点!整个粹仁宫的人都是悠妃娘娘的证人,我无一人可作证。这件事也没有人能帮我。”
樊齐顿然明白苏眉笙为何会说这回出不了慎邢司,若真如她所说,这次就真会定罪了。
“苏姑娘,有需要我樊齐帮忙的,我绝对不推迟。”
“多谢樊头领,你已经帮了我不少了。”苏眉笙婉言谢着,此事谁参合进来谁倒霉,她不想多害人。
气氛沉默了下来。
两人一路无话的走到慎邢司。
苏眉笙抬头看着大门上写着慎邢司三个字的匾额,不禁有些唏嘘。
加这次,算是第四次进入慎邢司,除了第二次是以对质的身份进去,其他三次都是被抓来的。
“我这是不是叫三进司?”苏眉笙打趣道。
樊齐没有她那样的轻松,缄默着不答话的进入了慎邢司。
苏眉笙被关在了第一次待的牢房里,只是这一次隔壁没有樊齐,只剩一个空荡荡的牢房。
“何时开审?”在樊齐离开之前,苏眉笙问道。
“如今悠妃娘娘还处在昏迷之中,需待娘娘脱离危险后,才会审理此案。”樊齐答道。
“既然如此,为何要这么早抓我?是怕我跑了吗?”苏眉笙问道。
在这深宫之中,谁能跑得掉?
“是粹仁宫的宫女跑到慎邢司说你有意谋害悠妃娘娘,关大人才下令抓人收监。”
悠妃还没有脱离危险就先抓人,仿佛事先就安排好了似的。这是个疑点,苏眉笙想到了,樊齐也想到了,却对她的脱罪没有丝毫帮助。
苏眉笙平静的往木板床一坐:“记得给我送饭,别还没砍头,就把我给饿死了,我可不想做饿死鬼。”
看着这样的苏眉笙,樊齐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
嘈杂喧闹了一晚上,身处大牢内的苏眉笙顿觉四周一片安静。索性躺下来,头枕着双臂,双眼看着天花板,愣愣出神。
头脑里却在不断的闪现着这两日的点点滴滴……
……
今日,早朝上的段景焕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在议政中他几次走神,大臣们谁也不敢出言询问,令朝中出现尬局,都被晋王段景逸巧妙的化解掉。
段景逸的眼中有着一丝费解,一向勤政严己的皇兄从登基以来从未在朝中有过今日这般恍惚。
下朝后,段景焕一言不发,脸色冷肃的疾步离开大殿。
段景逸忙拦住李德海,问道:“李公公,何事令皇上不快?”
李德海左右看了看已经散去的大臣后,小声说道:“悠妃小产,还未醒来。”
段景逸的目光闪了闪,他深知皇兄的性格,身为大清皇帝,向来以国家大事为重,后宫的事并不足以对他产生如此严重的影响。
“听说是宫女苏眉笙给悠妃下了落胎之物,现已被关押在了慎邢司,只等悠妃醒来后问清缘由,便可定罪。”
段景逸猛然一震:“此话当真?”
“绝无虚言!”见皇上走远了,李德海弯腰低头:“晋王,奴才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