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钟终于在公寓门外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估计当时醉醺醺地进门,手机不慎从兜里掉了出来——时钟揉一揉还有些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蹲身捡起手机。
手机设定成震动,他刚捡起,手机就欢快地震了起来。时钟一接起,听筒里就传来孙秘书泫然欲泣的惊呼:“谢天谢地!你终于接电话了!”
时钟脚步迅疾地走向电梯间,声音倒是淡淡的,还淬着一丝沙哑:“来昨晚那个公寓楼下接我。”
“我现在就在楼下,”孙秘书掬一把辛酸泪,“你失踪一整晚,电话也不通,我哪敢走?”
果然时钟一走出公寓楼,就见孙秘书和车都等在原地,分毫没有移动。孙秘书透过车窗见时钟迈着惬意的步伐朝这边走来,再透过后照镜看一眼自己熬黑了的眼圈,默默感叹自己太过命苦。
时钟径直走向车旁,孙秘书已下车替他开好门,时钟一条腿已经跨上了车,又莫名的顿住——
他回头望一眼公寓楼高层的某扇落地窗,耳边不由得回响起臭脾气小孩儿的那句:你还想不负责?
他当时怎么就没一口答应下来?时钟顿觉懊恼地摇摇头,闷头坐进了车后座。
司机启动车子,一宿没睡的孙秘书终于可以搂着安全带闭眼休息片刻。就快要睡着了,突然听见一格外神清气爽的声音问:“你是不是去年刚戒的烟?”
孙秘书一个激灵睁开眼睛:“是。”
“难不难?”
“啊?”
时钟不耐的扶额,自己怎么会请了这么个脑筋转不过来弯的秘书:“我说……戒烟难!不!难!”
孙秘书有气无力地答:“说难也不难,找些转移注意力的东西就行。比如美食,又比如……美……女……”孙秘书是真的撑不住了,音量越来越小,眼睛也越闭越紧,终于头一歪,彻底睡死过去。
时钟没再打搅他,只默默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兀自揣摩着,那个唯一能让他转移注意力的人,何时才会拨通他的电话……
***
任司徒这几天快要被寻寻的“紧箍咒”念得心力交瘁了——
“大大后天就是周末咯!”
“大后天就是周末咯!”
“后天就是周末咯!”
寻寻一心等待着时钟周末约他出去,周五一大早任司徒送他去学校,下了车后,寻寻还不忘折回到车旁,叮嘱任司徒:“明天就是周末咯!”
这可难为了任司徒,万一这只是对方的一句客气话、时钟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可怎么办?
她索性不想这事儿,把这周最后一点工作安排好才是当务之急。
周女士是她早上安排给自己的第一个来访者,之前一直以邋遢面目示人的周女士,今儿一进任司徒办公室,任司徒就发现对方整个人气色都不一样了。
或许是因为周女士今天精心打扮过、还化了个淡妆的缘故,人都显得年轻了几岁。
任司徒面对来访者时必须保持微笑,就算来访者的状态再糟糕,她也不能过分表达自己真正的情绪,而此时任司徒的微笑,是真的发自内心替周女士感到欣慰:“看来妈妈话室对你挺有效的。”
“妈妈话室”是本市各大月子中心联合婴幼儿早教机构,每周一、三、五定期举办的茶话会,原本只是用来让新手妈妈们分享心得,交流彼此的育儿经,还是莫一鸣托朋友让任司徒的周女士也加入了进去。
自从周女士因泼硫酸险些闹出刑事案件后,只过去了一周半的时间,任司徒估摸着周女士也就参加了五次妈妈话室,但事实可见,她的心态已经和之前大不一样了。
周女士将一本崭新的日记贴本从包里拿出来,递给任司徒,“任医生,你之前不是建议我给女儿写一本成长日记么?可我当时脑子里想的全是她爸爸对我如何如何残忍,根本就静不下心来写日记。可就在前天,我女儿第一次对我笑了,那一刻我整个人都想明白了,为了一个贱男寻死觅活,真的不值得……”
任司徒翻开日记贴本,只见第一页上就贴了张拍立得照片,照片上的婴儿咧着嘴、露着嫩嫩的牙床笑眯了眼。
看着那小婴儿的笑容,任司徒也不由得心情明媚起来。可这一时段的诊疗时间结束后,预约前来的下一个来访者所带来的满身负能量,令任司徒刚回暖的办公室又阴冷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