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区大院的门敞开着,有点老旧的墙头爬满爬山虎,虽然是初冬,依旧绿意盎然,门口两位站在圆形高台上的军人向着轿车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轿车没有丝毫停留,穿过大门沿着一条两边站立着一排排高大松树的道路缓缓前进,拐了几个弯,一栋青砖红瓦的别墅出现在眼前。
轿车在别墅门前停下,凌威推开车门,四处望了望,有点茫然,转脸看着皮老:“您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到里面再说。”皮老笑了笑,领先走进别墅的大门,凌威紧跟其后。进门是一个很别致的小院,没有流水花束,两边布着假山和翠竹,俊秀挺拔。刚刚踏进院子,龚明汉迎面走了过来,笑着和皮老打了声招呼,看到凌威微微一愣,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
“难道这里我不能来。”凌威反问了一句,对于龚明汉那种自我优越的感觉没有什么好感。由于楚韵的原因,这小子对自己一直有点敌意。
“我不是这个意思。”龚明汉回答了一句,没有多做解释,向皮老客气了几句,匆匆离开。
进入楼门右拐是一间会客厅,听起来静悄悄的,走到门口凌威吃了一惊,里面坐着足足有二十几人,有老有少,老的白发苍苍,少的唇上刚刚生出淡淡的胡须,基本上都在喝茶,只有一两人窃窃私语。凌威快速扫视一眼,还好认识一两个人,一位是黄思羽的爷爷黄老,还有一位是凌威比较亲切的人,楚韵姑娘。
大家纷纷向皮老打招呼,年纪相仿的称呼老皮,听寒暄的语气像战友,凌威则是无人问津,只有楚韵笑着迎过去:“刚才和黄老还谈到你,皮老就把你带来了。”
“要不是我那不孝的孙子到保和堂闹事,我还找不到凌威。”皮老轻声笑着,有点得意。凌威在保和堂看到皮亚鹏的时候忽然想起在云梦山认识的皮影丘,估计京都姓皮的不多,还好记得电话号码,试了试,原本只是认为会管用,没想到是皮亚鹏的爷爷。
旁边一位头发和胡须完全花白的老人看了看凌威,又看了看皮老:“这位是、、、、、、”
“这是一位神医,我专门请来替卫老诊病的。”皮老笑着解释。
“哪来的神医,老皮啊,你也相信江湖这一套。”白发苍苍的老人摇了摇头:“亏你还是老革命。”
“桑老,我见识过他的水平,可以说是出神入化。”皮老微笑着解释,凌威太年轻,有人不信任是在情理之中。
“水平再高也离不开仪器。”一位戴着粗框眼睛的中年人撇了撇嘴,有点不屑。楚韵低声说道:“这是洛阳科学研究会的副会长,中原医学院的教授,还是一位国际著名的外科医生,罗丹林。”
凌威暗暗吸了一口凉气,倒不是害怕,也不是敬佩,而是有点震惊,看派头这个中年人在所有人中只是一般,其他人岂不都是跺跺脚就能让京都震动的人物。
“我看就这样定了,按照我们的计划进行手术。”罗丹林眼睛从凌威身上离开,扫视一眼其他人。
“你有多大把握?”白发苍苍的桑老问得很直接,如果是平常人这样说简直就是对罗丹林的侮辱,卫老的身份却不同,罗丹林脸上没有丝毫不悦,神态恭敬,思索了一下:“五成。”
一个医学专家回答五成把握,病人的情况不容乐观。要是平时凌威会忍不住好奇,现在却不同,既然皮老把自己带来,恐怕想躲也躲不开,只要在一旁耐心等待就行。
“五成不行。”黄老在一旁摇了摇头:“事关重大,没有六七成把握不能动手术。”
“医生不是神仙,我说的已经是最好结果了,再拖延下去会更有生命危险。”罗丹林轻声争辩:“除非谁有更好的方案,不然就必须立即动手术。”
“罗教授,稍安勿躁,我们听听京都医学院的建议。”皮老抬手示意罗丹林安静,转脸看着楚韵,楚韵是京都医学院近年来最杰出的外科手,也是医学院的代表。
楚韵柳眉微蹙,转脸看着凌威,轻声说道:“你有什么看法?”
“我连病人都没见过,谈什么建议。”凌威摊了摊手,表示一下无奈。
“我还没有来得及向凌威说明。”皮老在一旁插言:“他来干什么都不知道。”
“我先把检查和化验的结果给你看看。”楚韵伸手拿起茶几上的一个文件夹,刚要打开,罗丹林伸手拦住她,另一只手推了推眼镜,淡淡说道:“既然是神医,就不用看化验单,我倒要见识一下神到什么地方。”
“罗教授,神不神是我们京都医学院的事,和您没什么关系。”楚韵忽然冷着脸反驳了一句。凌威立即看出罗丹林和京都医学院是两派,都是医学界的翘楚,有了分歧大家不知道如何取舍。他现在要站的当然是医学院一边。
“病人在哪?”凌威没有坚持去看资料,而是把目光投向旁边敞开的卧室,里面露出床的一角。
“跟我来。”皮老转身走进那间卧室,凌威立即跟过去,客厅里有几个人好奇地也尾随着,大家都屏住呼吸,唯恐打扰到病人。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躺在床上,脸颊消瘦,眼睛闭合,嘴角不时颤抖一下,显得有点痛苦,房间里有暖气,老人身上还是盖着薄薄的棉被。皮老缓缓拿出老人的手腕,床边有一个凳子,凌威轻轻落座,伸出三根手指搭在老人的腕脉上,闭上眼细细体会气血流动的感觉。诊脉看起来很简单,古代医书对于各种情况都有详细讲解,但其中的细微之处只能凭医生自己的领悟,这也是脉诊很有名但做到准确的极少的原因。一般诊脉需要两三分钟,凌威却足足用了五分钟,然后放下手,一言不发走出卧室。
中医诊病要求望闻问切,如此重大的事情,凌威竟然直诊了诊脉就出来了,连一句病情都没有问。跟进观看的有两位是和罗丹林一起来的中医师,是洛阳城赫赫有名的,看完凌威的诊断也都满脸不解,甚至怀疑凌威是不是中医师。单单诊脉算得了什么,现在中医确诊都和仪器检查结合在一起,诊脉甚至于可以不需要,大多数作为辅助手段。
罗丹林看了看坐在一旁皱眉沉思的凌威,又看了看自己带来的两位中医师,两个人同时摇头,表示绝对否定。罗丹林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盯着凌威:“怎么样,几成把握。”
凌威抬头看了看罗丹林,缓缓摇了摇头,罗丹林笑了起来:“没把握,那你来干什么。”
“他没有了解全部情况,怎么能决定有多大把握。”楚韵反驳了一句,愤愤地盯着罗丹林:“您研究了一整天,还不就五成把握,生死各半。”
“这已经不错了,要不然就送国外最好的医院。”罗丹林又推了一下眼睛,语言上一点没有退让。
“绝对不能出国。”黄老做了个下劈的手势:“卫老的病情还要绝对保密。”
争执停了一下,楚韵的目光再次回到凌威身上,凌威眼神变得坚定一些,缓缓说道:“我不是没把握,是不能动手术,现在动手术,半点把握都没有。”
“你没有把握,不代表别人没有。”罗丹林立即顶上一句:“何况你还不知道什么病,凭什么下断言。”
“病人长期受病痛折磨,气血亏虚,脾胃虚弱,心肌附近有一个硬块,应该是四十年前留下的,脑部有轻微血栓,动脉管狭窄,在肝动脉还有肿块。”凌威没有理会罗丹林,继续说道:“心机附近的硬块是最大的危险,但那里神经丰富,血管众多,稍有不慎就会危及生命,即使不出现一点意外,病人的体质也难以接受手术麻醉,必须先把体质提高才能做手术。”
凌威的话让客厅里刚刚响起的争论声迅速平息下去,脸上同时露出吃惊的神情,凌威没有依靠任何东西竟然把病情说得清清楚楚,大家都研究过,凌威的分析包括手术细节丝毫不差,令人惊叹,最让人震惊的是凌威一口断定是四十年前留下的伤,这一点就是仪器也无法测量。
“不可能,这些都是有人事先告诉你的。”罗丹林声音提高了很多,他不敢说皮老背后搞的鬼,把目光转向楚韵,楚韵不屑地撇了撇嘴:“我上午才接到消息,来到这里寸步未离,你用不着怀疑我。”
“不是你会是谁?”罗丹林眼睛扫了一圈,确实没有怀疑对象,不甘心地重新把目光转向楚韵。
“你不管我怎么知道的,我说的是不是事实?”凌威毫不客气打断罗丹林的话。
“是又怎么样,除非你证明是你自己诊脉诊出来的。”罗丹林是个比较严谨的学者,自然不会否认凌威说得对,就算想否认也否认不了,大家都知道病情。
“我为什么要证明。”凌威摇了摇头,他生性对人温和,但是对于咄咄逼人的对手毫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