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韩馨月年近30岁了,渐渐地,她将自己活成了一个剩女。
她曾以为,大学一毕业,青春便戛然而止,可她依旧将青春拖拖拉拉地过到了30岁。有一天她蓦地发现,她终于老了。她在那本用了十几年的日记本上写道:
每一段青春都会变老,而你在我的回忆里一直美好。
她在爱情里老去,也在职场里老于世故。活在职场,她必须像一只猫,时刻保持警觉,随时准备捕捉猎物,也防止成为别人的猎物。韩馨月进入电视台工作后,见过各种尔虞我诈和勾心斗角,凭着出色的业务技能,她渐渐成为一只屹立不倒的老鸟。受排挤和非议时,她也曾无数次想过跳槽,但惯性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它足以消磨掉你所有的意志与斗志。
韩馨月和李磊、鲁西们生活在一个无形的轨迹里,沿着这个永远也走不到头的圆圈,漫无目的地高速旋转, 日复一日,周而复始,这是他们逃无可逃的桎梏与枷锁,轮回与宿命。
他们一天天长大,一天天老去,他们还要哈哈大笑,死去活来。
李磊的工作需要经常出差,韩馨月自制了一个平安香囊送给他,藏在他随身携带的背包内。平安符是用紫色的绸缎面、上面绣上一只苹果,内里装上干花,干花里藏了一张她写的小字条,再用一条缎带封口。李磊曾问:“字条上写的什么?”
韩馨月说:“不告诉你,也不要打开,打开就不灵了。”
李磊虽很想知道字条上写了什么,却从未打开,他带着这只平安香囊去了许多城市,仿佛韩馨月如影随形。
那一年约定相见的日子,韩馨月缺席了,她与同事去黄山录节目。她特地在天都峰上锁了一把连心锁,锁上刻着她和李磊的名字。她在连心锁桥前默默地许了一个愿。
她站在黄山之巅,于随身携带的日记中写道:我要的爱情,是奋不顾身,纵然有一天回忆让我们老泪纵横。
她在电话里流着泪告诉李磊:“一年的365天里,无论何时何地,不问时间空间,一定有24小时属于我们,剩余的364天用来回忆这短暂的1440分钟。”
节目一录完,她就乘坐深夜的航班飞往武汉,她想给李磊一个意外的惊喜,赶到他身边时,他却已沉沉入睡。她坐在李磊床边,看他疲惫的样子,心说:我不懂什么是爱情,只知道,疯了似的想和你在一起,同你相处的每一分钟都是我人生最美的记忆。你的笑,你的傻,你的纯,你的真,在我眼中都如此可爱,如此难忘。
她趴在李磊床边渐渐走进梦乡。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飘着鹅毛大雪,雪地里一个男人蹒跚而行。蓦然回首,却寻不到他的足迹,只剩下模糊的影子。
她缓缓睁开眼,感觉头部铅一般地沉重。李磊躺在她身边,将她搂得紧紧的。她翻了个身,却被李磊搂了过去。她递过一个微笑,李磊回她一个轻吻。
“李磊,我们结婚吧。”她说。
“什么?”
“我们结婚,好吗?”她期待地望着他。
李磊翻身下床,找到开水瓶倒水,却将水淋到了手上,左手瞬间红肿。韩馨月捕捉到这一幕,悄然背过身去,闭上眼,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睡。她和李磊这十数年来经历的一点一滴像咆哮的海浪,纷纷涌到她面前。
体弱多病的她因工作和升职压力太大,开始严重失眠。从前她经常迟到,如今却是来办公室最早的主播;从前四月姐姐曾批评过她迟到,如今她可以义正辞严地批评下属“迟到是你的不对,但迟到了还忘记道歉就更不对了”。看着下属羞愧的模样,她仿佛回到了从前,她多希望变回从前那个没心没肺、经常迟到的韩馨月。
李磊利用一切时间陪伴她,整夜整夜地给她讲故事、朗读,睡前为她洗脚,清晨哄她起来,陪她锻炼。一段时间过去,她的失眠稍有改善。
除了失眠,她还患上了厌食症,本就消瘦的她渐渐瘦成柴禾,最小号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也显得空荡荡的。李磊上网查了许多资料,去了许多医院咨询,最后亲自下厨,为她进行食疗,每天想方设法研究出各种菜式,强迫她尽量多吃一口,几个月后,终于治好了她的病。原来爱情就是,他不在身边的日子,她不想吃饭。
两年前,他们一起去南方一座城市旅游,贪玩的她在涨水的小河里浣足时,不慎落水,李磊奋不顾身跳下水救她,不谙水性的他差点丢了性命,所幸二人被当地村民救下。
李磊就是这样的一个傻里傻气的人。他没有钱,却舍得为她付出一切;他没有时间,却将仅有的时间陪伴她做她想做的事;他不帅,却温和而善良。
她渐渐习惯没有他的日子。他不来,她默默等待;他来时,她一定在。
当你需要他时,他在;当你难过时,他懂。
他在。他懂。
他时常让她感动,而女人是靠感动来爱着的。
所有的人不过是沿途的风景,只有他才是最真实的河岸,牵着他的手才能找到回家的路。
可是,这样一个温暖的人,她向他伸出渴望的双手时,握到的却是一把空气。那天,他们在一家酒店进餐,她一气喝了六瓶啤酒,大半瓶白酒,邻桌的人被她的酒量震惊了,她醉得手舞足蹈,却还嚷嚷着“我还要喝,快给我上酒”,李磊将她扛到背上,她在李磊身上吐得稀里哗啦,吐完又不停地说话。
韩馨月说:“李磊,你知道吗,我很小的时候就没有了爸爸,妈妈不管我,也管不了我,她一管我就是打,往死里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