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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

夏桐只好酌情给她报了副病假,又让顾明珠开了些安神定惊的方子,好让她安心留在玉芙宫养病。

回头便朝皇帝发起牢骚:“妾看这世上的男子个个目光肤浅,先前说得多么好听,恨不得非卿不娶,结果冯美人不过出了一趟丑,那大王子金吉利便再也不来找她了,连问都不过问一声。”

这还是因单纯害怕而小便失禁,哪天若不小心放了个屁,金吉利是不是得闻风而逃了?

合着他爱的不过是想象中的东方佳丽,却忘了冯玉贞并非一幅画,而是个活生生的人——并非真正不食五谷杂粮的仙子。

刘璋见自己也被划入颜控的行列,忙分辩道:“朕和他们可不一样。”

之前他就没被冯玉贞的美色迷惑,事后也不会因冯玉贞出丑而难堪。

夏桐心道那当然,皇帝只把冯玉贞当成一件趁手的工具,自然不存在态度大变的问题。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比金吉利还无情得多呢。

刘璋咬着夏桐的耳朵甜蜜说道:“朕只对你有情。”

夏桐心中没有半点波澜,她不会妄想从皇帝身上寻找真爱,那只会伤人伤己。

可是某一刻,譬如现在,她仍是放任自己沉溺在这别样的温暖里——因他说话的语气像是真心实意的,由不得她不信。

两人抱着抱着便情动起来,刘璋轻轻撩起她的衣裙,却发现脚踝处有一块明显的擦伤,不禁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夏桐自己都没注意,应该是那日在台阶上磕出来的,只怪她皮糙肉厚,竟没发觉。

刘璋不便为这点小事去请太医,便从柜中寻出烧酒和金疮药来,熟练地为她抹上。

夏桐诧异于他还会这手,跟他平日高冷刚强的形象不符啊。

刘璋淡淡道:“朕以前也从过军,自然知道怎么处理伤口。”

哦,她忘了,皇帝并非在蜜罐里长大的暖宝宝,而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苦孩子。待要好好安慰一番,却见皇帝拧眉道:“朕先前阴了金吉利一把,原本心存愧疚,如今看来是不必了。”

显然把夏桐受伤归结在金吉利莽撞的行为上——尽管那两头雪狼其实很乖。

夏桐:……其实您就是想找个不负责任的借口对吧?

反正她当挡箭牌当惯了,多一桩也不在乎,倘若皇帝能借这件事发难,让北戎多交些好处,那对大周朝自然也更有利。

她轻轻叹道:“这么一看,贵妃娘娘受伤倒是件好事,大王子闹出这样大的事来,北戎那边总得松点口了。”

忽然想起蒋碧兰病了这些天,皇帝一次也没去看过她,夏桐不免有些担心,“您这样疏忽贵妃娘娘,恐怕不合适吧?”

总归蒋家也是皇帝母舅家,哪有对着亲戚不闻不问的道理?

刘璋淡淡道:“她的所求明明是别的东西,哪里需要朕去探视。”

*

麟趾宫内,蒋碧兰焦灼等待太后跟皇帝的反应。她费尽心机扑出去救人,又故意让自己受伤,自然不单纯为了一个好名声——那也太亏了。

荷花小心地为她上药,一壁轻声埋怨道:“娘娘也太大意了,咱这边还没动手呢,您怎么就自个儿冲过去了?幸而伤得不重,若真出了什么意外,奴婢如何向夫人交代?”

蒋碧兰抿唇不语。

其实就算金吉利的两头雪狼没发性,她也留有后手——兽苑是她在照管,她自然有法子操纵那些猛兽出来伤人。

只是自己动手再怎么隐蔽,也还是会被看出破绽,正好有这些傻乎乎的北戎人替她挡枪,蒋碧兰索性将错就错,只要能达到护驾的目的就够了。

尽管只是虚惊一场,可她受的伤却是真真切切的,太后与皇帝总不能视而不见。相信用不了多久,蒋太后便会重新将凤印交还给她。

蒋碧兰让荷花将铜镜递到床上,对着镜中的自己细瞧,额头那块伤处已经结痂,再过些时日想必便会剥落——只是伤处有些深纵,恐怕难免留下淤痕。

荷花怕她伤感,忙道:“娘娘莫担心,太医院有上好的去疤药,一定能将您医好的。”

还有先前冯美人在时,留下不少遮瑕的方子,荷花偷着试了试,可使肤色均匀,半点疤痕也看不见,用来涂抹患处正好。

然则蒋碧兰却并不为容颜受损担心,反而浅浅一笑,“不,本宫就要留着这块伤疤,这样,太后与皇上才会永远牢记本宫的好处。”

事实证明皇帝对她这张脸毫无兴趣,那么,她纵使拥有再皎洁无暇的容貌又有何益呢?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在皇帝心头种下一根永不磨灭的刺。

她不求爱情,但求恩情。只要皇帝与蒋太后时时看见她这张脸,总会记起她于冬日兽苑内奋勇救人的壮举,那么,她迟早也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荷花会意,“奴婢认识一位手艺高超的刺青师傅,不如由他为娘娘将额头的伤痕绣成花钿,如此既不损容貌,也能达成目的,还为娘娘您增光添色,娘娘觉得可好?”

蒋碧兰难得见这丫头派上用处,喜道:“这主意很好,你快着人办去。”

另一边,蒋太后琢磨半天,还是朝王静怡叹道:“你代替哀家去瞧瞧贵妃吧。”

蒋碧兰那点心思哪瞒得了太后这种过来人,见侄女连自己都敢利用,蒋太后实在不愿意搭理她。可这件事戳穿了,谁都没面子,蒋太后碍于人言也得对侄女稍加表示。

王静怡当然求之不得,她另有自己的打算,如今冯玉贞已跟蒋碧兰撕破脸,倘她能趁机跟蒋氏交好,一手握着太后,一手笼络贵妃,何愁将来没有出头之日。

于是王静怡来麟趾宫时,便开门见山道:“妾家中有一种秘药,能祛除旧伤,使肌肤焕然一新,不知娘娘可愿一试?”

蒋碧兰的态度十分冷淡,“你的好意本宫心领,可本宫并非只在意外表之人,还是算了。”

她仍记得这王氏在烤肉宴上如何奉承太后给自己没脸,自然不相信对方安着好心。

何况,这伤疤留着大有用处,她才不肯轻易除去呢。

王静怡只当这位娘娘故作姿态——哪有女子不爱美的?多半是空口说大话罢了——于是趁荷花不注意,悄悄滴了几滴灵泉在蒋碧兰的茶水里,准备事成再来邀功。

蒋碧兰毫无知觉喝了下去。

结果数日之后,那预先联络好的刺青师傅过来,看见蒋碧兰一张光滑如鹅蛋的脸,不禁诧道:“娘娘,刺哪儿呀?”

蒋碧兰:……她怎么知道?

真真恼火到极点,没了印记,她还怎么到皇帝太后跟前表功?这伤受了跟没受一样。

王静怡再来时,蒋碧兰毫不客气地让人将她轰了出去,多半是这小蹄子擅自主张做了些手脚,害她本来完美无缺的计划被打乱。

蒋碧兰的心情糟透了。就算是蒋太后派来的人,她也懒得多敷衍。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王静怡:……

早知道她不该在茶水里加灵泉,应该掺几滴毒-药,最好毒死这忘恩负义的女人。

本来还想说自己能治脚踝扭伤的,现下看来还是让蒋贵妃多疼两天好了——她这样的人活该遭罪。

王静怡气恨恨的回了宁寿宫。

第70章 招婿

蒋碧兰扭捏数日后, 到底按捺不住,试探着去问了蒋太后的意思。

她豁出去救人,还连累自己, 太后和皇帝不该有所表示吗?这未免说不过去。

蒋太后淡淡道:“你想要什么?”

蒋碧兰羞答答的道:“妾不求金银赏赐, 只是那块凤印, 从前一向由臣妾保管,如今没了它,妾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蒋太后不禁好笑, 从前那样不加掩饰的侄女居然也学会演戏了,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尽管她演得无比拙劣, 蒋太后还是给了面子,“你脚上的伤还没好全,何必急于整顿宫务,依哀家看, 还是先休养一段时日为宜。”

蒋碧兰好生失望,不由得撇了撇嘴——不想给就直说嘛, 何必找诸多借口?

她只是行动不便,又非不能写字, 那块金印还能长脚跑了不成?

蒋太后觑她一眼, 却是改口道:“也罢, 哀家年迈,也懒怠理事, 那凤印拿着总归不相宜,不如……”

蒋碧兰面露喜色。

谁知蒋太后话锋一转,“不如就交给映月打理吧。”

蒋碧兰原本准备好谢恩的话被迫吞回肚中, 怔怔道:“映月?”

蒋太后颔首, “你俩同出蒋家, 又是姊妹,自然体同一心。在你养伤期间,让映月代为照拂整顿宫纪,自是比旁人更合适。”

蒋碧兰虽有些不情愿庶妹获得如此殊荣,可蒋映月这半年来在她跟前做小伏低,处处本分,蒋碧兰原本对她晋封淑妃所起的不满也渐渐淡了。

何况太后也说了,只是代管,等她伤好痊愈,蒋映月自然会乖乖将凤印送回来。

蒋碧兰有这个自信。

*

披香殿内,蒋映月看着太后身边的宫人亲自送来那块印,不禁愕然,“姑姑,您这是什么意思?”

常嬷嬷含笑道:“太后吩咐了,如今贵妃娘娘凤体抱恙,由您代执宫务,太后方能放心。”

蒋映月嗫喏道:“这……不合适,我怎能占姐姐的东西?倘姐姐知道,她一定会怪我的。”

常嬷嬷嗔道:“娘娘好糊涂,亲姊妹之间何必分个彼此?一样是太后的娘家人,难道太后会光看重贵妃而不看重你么?”

轻轻睨了蒋映月一眼,“当然,您若一定不肯,老奴也会如实向太后回禀,只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娘娘您可得仔细想清楚。”

眼看她就要抽身离去,蒋映月恍若鬼使神差一般,伸手道:“姑姑留步。”

常嬷嬷笑着将那块印放到她手中。

蒋映月只觉手心沉甸甸的,她深吸一口气道:“请姑姑转告太后,妾定不辱命。”

宫里的风向悄然变动,温德妃徐贤妃得知太后将凤印交给蒋映月,一改从前对这位淑妃娘娘的轻蔑,急匆匆的到她宫中道喜。

蒋碧兰的宫殿反倒门庭冷落鞍马稀。

夏桐不得不感慨太后跟皇帝真是一家人,皇帝想法设法将宫中嫔妃拆开,避免她们结成稳固的联盟,太后则是借着一个侄女来敲打另一个侄女——本意自然是希望两人都能成才,可夏桐却莫名觉得有点像养蛊。

夏桐问春兰,“淑妃待温氏和徐氏态度如何?”

春兰打听得清楚,“自然是不计前嫌,还留二人喝茶呢!”

蒋映月心思深细,纵使内心有何不快,外表大概也表现不出来。

春兰道:“主子要不要也去道贺?”

夏桐摇头,“不用,送份礼物就够了。”

反正她有身孕这个光明正大的借口,半点麻烦都不想招惹。无论蒋碧兰还是蒋映月,都非好相处的人物。

何况,倘她也跟着奉承蒋映月,恐怕蒋碧兰会恨上加恨——双胞胎都免不了嫉妒攀比,何况是同父不同母的。

她还是站在一边看好戏就行了。

晚上刘璋过来时,也说起那块印的事,“朕本来想让你帮忙协理六宫,可太后发了话,朕也只好暂时答允。”

夏桐忙道:“妾并无染指宫权之念,陛下不必为妾忧心。”

别说她如今尚是婕妤,就算晋封了也只是位列九嫔,上头还有温德妃徐贤妃在呢。温氏徐氏都没说话,哪里轮得上她做主?只怕倒成了千夫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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