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赐唇角一抽,霎时无言。
余光瞟到那风中摇摆的残门,有气无力地耷拉着,似在无声控诉他刚刚残暴的所作所为。
他就想问问,他能把门安回去,再接着把里头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给重新塞回去重塑吗?
林落抬大步子迈出厕所,不料在下阶梯时,腿由于站得太久,酸麻苏爽得崴了下脚,响起嘎地嘣吱脆响。
“小心!”
许赐身体快于意识地接住了她下落的身体,两人抱了个满怀。
与此同时,厕所大门紧跟着传来音色不一的欢声笑语,由远及近。
两人相视一眼,目光幽幽地往门口瞥去。
“啊啊啊!”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眼瞎了瞎了!”
“瞎了瞎了瞎了!!”
“瞎了我的铝钛合金狗眼!!!”
闯进来的女孩子纷纷默契十足地捂住了眼,只是十指根根岔开。
空出两条缝。
林落无比淡定地从那群“娇羞”的女生抽回视线,冷静地瞅了眼许赐敞开无颐的脖颈。
距她不过十公分。
锁骨冷冽流畅,衣领歪歪斜斜敞开一大片,喷张的蜜色胸肌若隐若现。
不难想象下面是何等……
林落默默吞了把口水,面不改色说道:“你领子歪了。”
许赐眉心狠狠皱了皱,冷冷睨了眼她死死缠住他脖子的手:“拿开你的狗爪子。”
林落一瞧,可不就是她刚刚一顺手就捞住了他的脖子,还顺带把他衣领往下拽了拽。
哎哟哟,怎么刚刚就没手抖再往下扯点呢。
林落讪笑:“误会,误会,纯属误会。”
她狗腿地松了力气把他衣领往上扯了扯,只是那速度都慢过乌龟了。
在彻底贯彻无用功。
门口开始钻进越来越多的脑袋。
许赐冷眼一横,浑身散着森森寒气。
女孩们又齐齐尖叫:
“啊啊啊!”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麻麻说,我还小,看不得这些!”
“嘤嘤嘤,我还没成年呢!!”
“我还没满十五岁呢!!!”
许赐唇线紧抿,眸子渐渐袭上戾气,怒吼道:“都他妈给老子滚出去!”
一溜烟的功夫,几行人仓皇而逃,厕所里瞬间清净。
许赐似笑非笑地瞅着还在扒拉他领子的爪子,咬牙切齿道:“看够了吗?”
林落头晃成了拨浪鼓:“不不不……”
这点……哪能够!
她一抬眸,视线在触及许赐想杀人的目光时,终是贴心地把他衣领子慢慢还原,赶忙应声:“够,绝逼够了!”
林落在替许赐将衣领往上扯的时候,指尖不小心划过他的脖颈,酥酥痒痒。
他背脊霎时绷紧,呼吸加促。
“你好了没?”
“啊呀呀,快了快了。”
“到底好了没?”
“就最后一步了,很快!”
“林落,你他妈再不快点,老子就——”
“哎哟哟,好了好了,那么急干嘛唷。”
没等林落做好准备,许赐“唰”地一下松开了抱着林落的手,一言不发转身走了出去。
“噔”,她后跟着地,筋骨震痛。
被吓走跑出去的女生并没立刻走,依旧守在门口偷偷听里面传来的令人遐想的呓语。
也有不少男生围过来,面上笑得贼兮兮,善良地给单纯无知的女同学解码。
“哦,这样啊!”
“啊,他们真的……!”
“天啦噜,我们才是高中生欸,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难道就没有人关心一下年级大佬是上还是下嘛……”
许赐冷冷地走出,以往清俊绝伦的脸上罕见地带着欲.求不满的一团黑气。
他恰好听到最后一句:“???”
什么上下!
吃瓜群众齐齐噤声。
与此同时,林落半瘸着腿半按着脚,拖着残步走了出来,一张小脸蛋是娇羞粉嫩,望着前方许赐的小表情那是似嗔还怒。
惹人遐想。
天地良心,林落是因为被震得脚痛才把脸涨红,做死盯着前面那道背影是气他太小气,好事只做到一半就把她丢在半路。
脾气还臭,差评!
许赐想尽力狠心绝情地走回去,奈何后面那道怨念目光让他怎么都忽视不了。
像要把他背板戳出两个洞。
许赐不负重压,终是转回头,冷冷问:“还能走吗?”
吃瓜群众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不能走路了……是个什么鬼???
林落拖着碎步经过一处时,恰好看见一个小姑娘瞳眸里明显的担忧与害怕,与周边人幸灾乐祸的目光都不一样。
湿漉漉的大眼睛干净清澈,小巧可爱的细身板被众人一衬,看着像是个稚嫩的初中生。
小姑娘见林落向她看来,下意识地咬紧下唇,只是眼神却毫不避讳地直直跟林落对上。
林落心底忽地划过一股暖流,袭遍全身。
她扯开唇角弧度,回以小姑娘一个大大的笑容,灿烂明媚。
那小姑娘似乎愣了一下,没料到林落会对自己笑,半晌,她才勉强弯弯嘴角,挤出一个生涩僵硬的笑脸。
林落见状,唇边是笑得更欢了,小虎牙浸在月色的笼罩下比天空繁星还要璀璨几分。
瞧瞧,这一中不是还有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嘛。
可真是让人心生欢喜啊。
问了半天,许赐都没得到林落的回复。
甫一转头,他恰好看见林落对一小姑娘傻笑,两人在静谧的空气中展开了一场友好的笑容大战。
许赐额角无声地突了突,忽地由身到心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他总算懂得他老子想抡根棒子打死他的冲动是从何而来了。
这不,现成三好模范摆在这。
林落正在对人小姑娘挤眉弄眼逗趣,猛地身前覆了一层暗影,遮住了她的视线。
紧接着下一秒,她就感觉自己被人像拎小鸡仔一样给拎离地面。
没错,不是什么白马王子的公主抱,也不是英俊绅士友好而礼貌的肩背,就是——
简单粗暴的拎而已。
轻轻松松的事。
林落被拎着走前,还不忘冲那小姑娘作死挥手,胳膊肘都快甩出去了。
许赐余光瞥见,底下的步伐是迈得越发大了。
直到再也看不见那道细小身影,林落才安安静静地老实下来,还顺带困乏地打了个呵欠。
许赐无语了:“你每天除了睡觉还会干嘛?”
她的睡眠持久度,实属他平生罕见。
林落认真寻思片刻,清澈见底的瞳眸直直对上许赐:“还会打架。”
许赐气极反笑:“你倒是挺懂得接受现实。”
被人锁厕所了不哭不闹,听见其他人的流言蜚语也不以为然,真不知道她脑子是什么豆腐渣工程做的!
林落生怕他被气到而半路将自己甩下,忙不迭捞紧了许赐的粗胳膊:“那肯定啊,又不要我自己走,何乐而不为。”
许赐嗤笑:“呵,还挺会享受。”
她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漫不经心说:“人生嘛,若不给自己找点乐趣,那岂不是太没意思了。”
许赐步伐几不可见地顿了下,轻嗤:“小小年纪还跟我装深沉。”
*
教室里已经在进行最后一节晚自习了,听着怪安静的。
因此那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还是异常清晰,前排同学不约而同地望向后边。
只见面色暗沉的许赐手里抱着个人,啊不,是拎。
被他拎着的人皮肤惨白,病怏怏的,跟腊东季节打焉了的寒霜茄子一毛一样。
有情况啊!
【看吧,我就说,年级大佬怎么会放过欺负了他的人!】
【瞎说什么呢,你见过谁打了人的,还把那人尸首给好心好意夹回来的!】
【对哦⊙_⊙】
【我刚刚可是亲眼瞧见了,他们在女生厕所里@#=*@】
省略少儿不宜三千字。
【卧敲,不是吧!!!】
【羡慕嫉妒恨哪!!我宁愿被夹回尸首的那人是我,哭死.jpg】
【得了吧,真是美不死你,咱们级花都没这个待遇呢,就凭你,哼哼!】
许赐把林落一拎到座位,就立马松开了缠在她腰间的手。
掉头就走。
赵天辰一早就掌握了最新资讯,笑眯眯地凑过去,大掌一拍:“赐哥,威武啊!”
许赐冷眼一觑,毫不留情地拍掉他挥来的爪子。
“话说,你真在厕所把那丫头给办了?”
赵天辰对许赐为人有所了解,心知他不会做此事,但奈何,听了外人的传言后,他实在是压抑不住心中那呼之欲出的悸动啊。
啧啧,没想到他也有今天。
厕所?
还是女厕所!
光听听都是很带感的名!
许赐头痛地按住额头,他就知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哎,这种事情,解释起来真的是很麻烦啊,说了别人还未必相信。
那他还是沉默吧。
赵天辰一瞅,这心里是老担心了,这默认可是比亲口承认还可怕啊。
不妙,事态发展实在不妙。
许赐余光忽地瞥见林落将校服裤腿卷了起来,露出的一小截脚踝红肿一片。
他联想起先前的骨折声,猛地明白林落对他的怨念了。
林落回到座位,卷起裤腿一看,果然,这耸起的高度真真是对得起她方才的那声脆响。
哎,只能挨到放学滴滴回去了。
学校的第三节晚自习通常比一二节要短,因此没过多久,班里就开始躁动不安闹哄哄了。
唐时也是十班的,坐在第一大组倒数第二排,他翘首以待把脖子都扭断了,偏许赐对他是视若无睹,无动于衷。
连眼神都不赏一个。
当悦耳鸣人的铃声响起,一班子人一窝蜂地冲出去,打车的打车,赶公交的就拼命去挤空地,怎么快回家怎么来。
唐时凭借一身蛮力,也飞快地冲到了最后排。
他瞪着两眼黑白珠子,大喇喇问:“赐哥,你真的失身了吗!”
许赐唇角一抽:“怎么说话的!”
他抽过隔壁桌的现代词典就甩了出去:“没事多背背语文字典吧,学学二字词语怎么用。”
赵天辰急得大喊:“别拿我的书扔啊,这可是我家小可爱昨儿个才送我的嘞。”
唐时接住那本厚砖头,绞尽脑汁想,又大咧咧地问:“赐哥,你们真的在厕所那啥啥了?”
唐时不比赵天辰的浪.荡.成.性,人是老实巴交,实诚的厚道人。
倘若不跟他解释清楚,他是一定会误会。
许赐绝口否认:“没有,别听那些风言风语。”
唐时一听,顿时喜笑颜开,操着口大白牙傻笑:“嘿嘿,我就知道赐哥不是那样的人,再说,我还没见着有哪个女的能配得上赐哥呢。”
许赐颇为嫌弃地睇了他一眼。
确认过眼神,是脑残粉无疑了。
反观另一边,林落倒是不急不慢补作业,等班里人散了大半才拢上书本。
就凭她这二级小残疾,哪经得起那些活泼乱跳健康人的摧残。
“赐哥,反正时间还早,我们再去玩一会吧,兄弟们包厢都订好了。”
许赐撇眼。
林落正好颤巍着身子借助桌子的力气,慢吞吞地从小板凳爬起,仿佛就此耗尽毕生力气。
啧,小瘸子瞅着怪可怜兮兮的。
林落刚经历万番艰难辛苦,果敢励志地爬了起来,猛地自肩头摁下一道大力,又把她按回了原地的小板凳。
“谁啊!”
她脚爪子痛得都要哭爹喊娘了好不好!
再说,她看起来有那么弱.鸡好欺负嘛!
害她的那人似乎轻笑了一声:“来,小瘸子,爸爸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