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灼华坐在院子里,披着萧之夜厚实的披风,看着院子里的积雪出了神。
恢复了记忆,忆起了所有一切,清楚了肩上担着的是什么,心中,再无法如往常般平静。
君无渊,是烙在她心上抹不掉的印记。为了在一起,他们那么多艰难险阻都一起闯过,现在,他成为凡人了,他不再是魔界少尊了,可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却依然无法逾越。
纵然有前世的牵扯,然曾经亏欠的、背弃的,又如何抛得下?
凡人有凡人的烦恼,神,亦是如此。
想起千年前萧之夜舍命开阵,只为许她与君无渊一线生机;想起曾经的道门法宗萧之夜如今现状,这一切,驱使慕灼华坚定了信念:此生不负萧之夜!
萧之夜推门走进院子,见慕灼华坐在外面,走过去蹲在她面前:“怎么坐在这里?不冷吗?”
慕灼华抬起头,微笑:“不是说去楚阳那里问了情况就回来,怎么去了这么久?饭菜都凉了,我去热热。”
随即起身走向屋子。萧之夜跟着起身,拉住慕灼华:“你哭了?”
慕灼华这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流了泪,立即转过身,抬手去擦。
萧之夜拉着慕灼华,强迫她面向自己,伸手擦去慕灼华脸上的泪水,双目之中柔情似水:“灼华,不管你是因为什么而流泪,都不要背着我。我知道你和他一定有很多故事,我可以做到不去在意,只要你现在、以后,都在我身边就好。你的喜怒哀乐,我都要陪你一起,给我这个机会,好吗?”
萧之夜此时有多么害怕慕灼华的离去,从他的眼神中,慕灼华看得透彻。将整个人窝进萧之夜怀中,这个冷酷的人,怀中的温暖,只由她一人独享。如果这一世能够还清对他的亏欠,那么无论要以怎样的方式陪在他身边,她都甘心情愿。
萧之夜欣慰的一笑,刚想说些什么,忽闻身后传来君无渊的怒吼:“萧之夜!”
感觉到君无渊正带着凌厉杀气冲过来,萧之夜揽着慕灼华向旁边一个闪身,随即挡在慕灼华身前,看向君无渊:“君无渊,你这是抽得什么风?”
君无渊怒道:“萧之夜,没想到你如此丧心病狂!阿三那么善良单纯的一个人,你为什么要杀他?不管你我之间有什么恩怨,可他是无辜的!”
慕灼华听了,心下一惊:“你说什么?阿三死了?无渊,夜他怎么会去杀阿三,这不可能的!”
君无渊看着萧之夜咬牙切齿道:“是我亲眼见到,怎么可能有错!他就是拿着那把剑,上面还带着阿三的血。”
萧之夜皱了皱眉,慕灼华凝重的对君无渊说道:“走,带我去看看。”
院中雪地上,阿三静静的躺在血泊中,小小坐在阿三尸体旁,满脸泪痕。
萧之夜走近,欲上前查看阿三的尸体,却被君无渊拉住:“你还想怎么样?”
小小见到萧之夜,吓得跌坐在地上向后退了退:“无渊哥哥,就是这个人,就是他杀了阿三!”
君无渊走过去抱紧小小:“别怕,无渊哥哥在。”
慕灼华走到阿三身旁,见着这个昔日活泼好动的人,如今就这么静静的躺在这里,心中顿生沉重之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小起身走过去,狠狠推了慕灼华一把:“你离他远一点,我们都不想见到你!”
慕灼华不曾防备,跌坐在地。萧之夜上前扶起慕灼华,吓得小小又是退回君无渊的怀中,嘴上却依然对着慕灼华指责道:“都是因为你,自从你出现之后,一切就都变了。如果不是你,我爹和蓝姨不会死。如果不是你,君无渊哥哥会对我一心一意,我们会多么幸福?如果不是你,我们也不用背井离乡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阿三也不会死。一切都是因为你的出现,该死的人明明是你,可你为什么还是没有死!”
萧之夜气得提起剑,慕灼华却是按下萧之夜欲拔剑的手,淡淡开口,不怒自威:“是,我也曾经以为我死定了,可偏偏没死成,抱歉,枉费了你一番苦心谋划。你尽可把一切都推到我的身上,我不会反驳,只是小小,难道这所有的一切,与你无关吗?”
小小被慕灼华的气势震得浑身一颤,整个人蜷缩到君无渊怀里。
是啊,当初若不是她去跟赤府的人说慕灼华在客临客栈,怎会招来那一连串祸事?
萧之夜上前一步,揭开阿三胸前的衣服,当那伤口呈现在眼前,萧之夜心下一惊,立即拔出随身的佩剑仔细查看。
这伤口,果然出自他的随身佩剑。剑身虽已处理过,可那消除血腥的药粉味还依稀可闻。萧之夜皱紧了眉头,剑归鞘,心中对此事已经有了判断。
起身,面向大门走了两步,对慕灼华说:“你信我吗?若不信,我不怪你。”
慕灼华上前拉住萧之夜的手:“我说不信,你信吗?夜,别丢下我。”
随即,二人对视,目光中充满默契。
身后,君无渊站起,怒道:“萧之夜,你需要给我、给阿三一个交待!”
萧之夜转过身看向君无渊:“没什么可交待,我无法左右你怎么想,也没兴趣反驳。死在我手上的人不计其数,多这一个也无所谓。”
听着萧之夜平淡的语气,君无渊顿时目光一凛:“一条人命,在你眼里到底轻微到什么地步?”
说罢,挥起拳头向着萧之夜迅猛攻去。
萧之夜站在原地,并不躲闪,君无渊身形极快,转瞬将至,慕灼华见状,连忙挡在萧之夜身前。君无渊的拳头在慕灼华的鼻尖前停住,看着慕灼华坚定不移的目光,君无渊沉声道:“你竟然还帮着他?”
慕灼华伸手按下君无渊的拳:“夜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我相信他。你与阿三情同手足,我能理解你此刻心情,但报仇要找对目标。你若想杀他,我不介意与你为敌。”
说完,拉着萧之夜,走出这个院子。一路上,心中情殇难抑,原来,转身越是决绝,便要承受相等的痛楚。待走出老远,泪水终于再也抑制不住,一行行落下。
不管是否心甘,他们之间的距离,终究还是越来越远。她做的决定和说的那些话,已经明确了立场,不留下任何退路。
(:君无渊,过去的已经太遥远。但愿从此以后,我们都不要再出现在彼此的世界,也不枉此刻割心锉骨般痛一次!)
发觉到慕灼华在落泪,萧之夜停下脚步,小心的将她揽进怀中,任由她在怀中放肆大哭。
“灼华,我允许你为他流泪、为他心痛,只要你别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
……入夜,楚阳住所……
穿好夜行衣,拿起佩剑,楚阳刚准备出门,忽的被窗口的人影惊得一个战栗,待看清来者,楚阳平静下来:“是你!”
萧之夜从窗口跃下,走到楚阳身前:“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来吧?”
楚阳把长剑放到桌上,坐下,倒了一杯茶放在对面的位置,又倒了一杯轻抿一口:“是我杀的。”
萧之夜走到楚阳对面坐下:“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想来想去都不明白,你杀阿三的目的。”
楚阳笑了笑:“我以为这样做能让你和慕灼华决裂,是我高估这小子的地位了!”
萧之夜皱了皱眉:“你为何不干脆杀了君无渊?那样我会很感谢你。”
楚阳撇了撇嘴:“我没有把握杀得了他,况且我需要一个熟悉你的人去给慕灼华报信。”
萧之夜满意的点了点头:“嗯,有进步,此番布局完整周到,没有任何破绽。不过楚阳,你不仅低估那小子的地位,还低估了灼华对我的信任。说说,为什么要离间我和灼华?”
提到此事,楚阳面色一冷:“我担心你会出事!夜,离那个女人远一点,趁着义父还不知道你们的事!”
萧之夜一怔:“你都知道了什么?告诉我!”
楚阳面色凝重,迟疑片刻道:“如风知道的,我都知道,还有一些你不知道的。今晚去过义父那里之后,你会明白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