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磊踹了张福元一脚,“你他妈是不是傻?废了他手好让全班人知道这事儿是我干的吗?”
张福元被踹得一趔趄,他抠了抠头,“那齐哥你说怎么教训他,我们就怎么教训他!”
齐磊从包里摸出一盒烟来,抽了根含在嘴里,他转过身背对风口,一手挡风一手按打火机。这种红纸包装的软烟是比大白兔奶糖还稀罕的东西,是别人孝敬给齐磊他爹的,齐磊也只敢悄悄地偷那么一包,偷多了怕被发现。
三人见他抽烟都有些羡慕。
他吸了两口后,就又抽了三根烟夹在手里摆晃,“往衣服遮住的地方打,用多大劲儿明白吗?”
三人盯着烟一脸振奋,“明白!”
齐磊满意地点点头,而后走远,走到巷口去,美其名曰放哨。
王大鹏率先上前,棍子一挥就打在苏启言的肚子上,只听苏启言闷哼一声,随即便半跪到了地上。
刘海瞠了眼,“鹏子,你这下手是不是太狠了点?”
张福元也被他骇到,虽说他们仨儿跟着齐磊为非作歹了不少,但到底来说干的不过是些小打小闹的事,这一棍子可真够呛,“鹏……鹏哥,咱还是悠着点吧,这要是闹出人命来,齐磊倒是有个书记爹,咱仨儿可都只是点平头老百姓啊……”
表面上三人把齐磊当大哥,捧着他顺着他,但实际,王大鹏才是刘海和张福元的主心骨。
王大鹏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都别光站着废话了,刚才我是看齐磊还没走远才下了死手。”他说着又一棒子挥了下去,直直挥在苏启言的背脊骨上,但这一棍子明显只是虚张声势。
刘海和张福元瞬间就懂了他的意思,纷纷拿起棍子也做起样子来。
哪怕他们控制着力道,硬邦邦的棍子落在身上的滋味都没有好受的,三根棍子接二连三地落下,没有一刻停歇的。苏启言双手护着头,不出一会儿就整个倒在地上不动了。
王大鹏看效果差不多了,就率先停了手。齐磊也刚好走了过来,看到苏启言蜷在地上的落魄样子后,齐磊又朝他肚子上补了一脚,然后心情很好地把三支烟赏了下去,“行了,走吧,巷口来人了。”
王大鹏三人一听有人来了,接过烟小心翼翼地揣进衣兜后,夹起棍子就往巷子另一头飞奔而去。齐磊不急不慢地走在最后,“嘁,一群傻逼。”
阴黎站在窗边目睹了又一起校园暴力的全过程。王大鹏的第一棍子挥下去后,她要不是紧接着就看出来他们三人在做戏,阴黎就该找盆子接水往下泼了。
但后面的情形仍旧让她不住地拧眉。
学校的住宿条件太差,阴黎干脆在镇上租了个房子,老巷子里一间带院子的二层小楼的阁楼。
阴黎也没想到,自己随随便便租个房子居然就能租到苏启言频繁遭遇校园暴力的地点。没错,早上的巷子也是这个巷子,她就住这个巷子,不过今晚更喜剧,齐磊四人直接在她窗下施暴。
阴黎下楼出院子后往右走了十一二米,苏启言蜷在地上已经被打得爬不起来了。
“为什么不反抗?”
阴黎拧着的眉头从看到这场施暴开始就一直没松过,越到后面拧得反倒越厉害,哪怕王大鹏三人挥棍子的力道已经开始放水。
她拧眉,因为苏启言从头到尾都不曾反抗过,这种反抗不是指的出手反抗,敌众我寡的情况下出手反抗只会适得其反,阴黎问的当然也不是这种反抗。
苏启言是怪异得连情绪上的反抗都没有,就像一个假人,羞辱和拳头丟在他身上,通通像石沉大海,他全盘接收得甚至像没有应激反应一样。
阴黎又想起早上听到的:
“我就说他不会反抗吧?你们还不信!”
“你打他一拳试试?”
“要不我们撒泡尿在他头上吧?我真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这么窝囊哈哈哈……”
……
什么意思?阴黎的眉心皱得更紧了,美人脸上出现能夹死苍蝇的表情并不和谐。
她捏住苏启言的下巴迫使他和自己对视,但阴黎真正看清他眼睛的刹那,全身都窜上了鸡皮疙瘩……
苏启言眼里的阴翳更重了,浓厚得她都下意识想后退。
阴黎忍住这种不适,强迫自己逼近,直视着他的眼睛道,“告诉老师,刚才为什么没有一点反抗的情绪?”
苏启言一把挥开他下巴上的手,靠着手肘撑住身体,缓慢而艰难地移动到墙边,靠着墙半坐起来。
阴黎感受着苏启言打在自己手上的力度,不太确定道,“你在生我的气?因为我在课堂上的自作主张还是因为我没有及时出手制止他们?”
苏启言干脆别开头了,像厌恶看到她似地闭上了眼。
阴黎抿唇,上前伸手穿过他的腋下想要夹住他两个胳膊把他带起来,但甫一触碰到他,苏启言的眼睛又倏地睁开。
他被打时的身体反应有多平淡,此时眼底的阴鸷就有多浓烈。
被这么双眼睛盯着,真的需要一定勇气,阴黎稍稍退后,“跟老师进屋,我给你找点药来擦擦。”
苏启言仍旧没有要理她的意思,阴黎也不服输地就这样和他僵持着,直到他的嘴角淌出血来。
这熊孩子,倔得要气死她!看到他滴滴答答往下流的血,阴黎又气又急,哪还管他的抗拒,倾身抱住他就往上提。
这具身体是长年锻炼着的,甚至还学过散打,苏启言虽然高但是瘦,她一提气还真就把他给提起来了。
也是这么一提,阴黎才发现苏启言好像对她,好像也没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抗拒,他的身体甚至还稍稍配合了一下,她也就用了八成力吧。
但苏启言肚子上那一棍子是真的挨得挺重,后面齐磊又来补了一脚,他虽然站起来了,但根本就站不稳。
苏启言踉跄了两下就作势往后倒去,阴黎赶紧搂了他一把,然后他整个的身体重量一下就全压在了她身上。阴黎再能耐,这种情况下也没办法支撑住一个半大男孩,她带着苏启言后退了几步,关键时刻旋转身体,借由一根墙柱子抵挡了退势。
阴黎呼口气,还好墙柱子离得不远,不然再多退几步她和苏启言铁定要摔地上去。
两个人的重量都通过柱子撞在了她的背上,阴黎也只皱了皱眉就安抚地轻抚起苏启言的背,“你怎么样,感觉还好吗?”
苏启言比她还稍微高一点,这个姿势她和他就像紧紧相拥着,她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
阴黎感觉脖子突然痒了一下,然后苏启言就撑着柱子退开了,她低头撇见自己的衣领子上沾了一滴血迹,还被抹掉了,不过染血面积反倒被抹大了。
阴黎抬头望去,难得地在他眼里看到了阴鸷以外的情绪。她从衣兜里掏出一张手帕来,好笑地替他擦干净嘴角的血色,“没关系,身体要紧,跟老师上去先。”
苏启言感受着嘴角的温柔力道,视线从阴黎的脸上转到她的衣领口又转回到她脸上,然后伸手抓住了阴黎的手。
阴黎以为苏启言是不想让她碰他,便直接把手帕交给他手上,“那你自己擦吧,跟我来。”
阴黎租的虽然是个阁楼,但这栋房子整个二层都是阁楼,房东一家三口住在一楼,马上就要搬走了。他们本来是准备把东西搬到二楼去,一楼腾出来出租,但碰巧碰到个阴黎这种喜欢阁楼的租客,楼梯和卫生间又还独立,房东一家反倒省了心。
阴黎领着苏启言进了屋,屋里她已经打扫过了,米黄碎花的薄被整整齐齐地平铺在床上,被子和枕头的缝隙间还能看见深色的藤席;衣柜比较小,样式也很朴素,但是崭新;书桌很大,靠在窗边,书桌旁还立着一个老式书柜,满满当当地全是书。
整个屋很大,现在看起来有些空,以后后续应该还会添置些东西。
她拉开书桌旁,也是屋里唯一的椅子,然后按着苏启言坐了下去。找到药箱后,从里面拿出来一瓶红花油。
但阴黎觉得这红花油拿在手上有点犯难。
这个世界,她比苏启言大了六岁,按照她的打算,在苏启言高中毕业前,她就目的单纯地当好他的物理老师。甚至等苏启言大学毕业后,真正地脱离了学生的身份,她再做关系近一步的考虑。毕竟师生之间的伦理鸿沟是很大的,古代尤其,这个年代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几个人下手的地方都是些衣服遮挡住的部位,不是背就是肚子,所以阴黎是不可能亲自帮他擦药的。但红花油这玩意,不是抹在淤青红肿上就可以发挥药效的,全世界都知道这东西用的时候得使点劲儿,苏启言都快半身不遂了,让他自己擦的话也不怎么靠谱。
“你等一下,我让房东过来帮你擦药,完了我再带你去医院看看。” 阴黎说着就把红花油放到桌上,然后转身出了房间。
苏启言从椅子上起来,捂着肚子,更加细致地打量起整个房间。
他先是一本本地扫完书柜上那些码放得整整齐齐的书,然后走到衣柜前面,伸手打开了衣柜的门。
衣柜左半部分一套套的夏装和书一样,整整齐齐地挂着;右半部分从上到下是三个隔断,最上面的格子放着睡衣,全是丝绸的,很是清凉,下面两个格子分别放着胸衣和内裤。
苏启言虽没伸手去碰那些私密衣料,但视线却毫不避讳地一件一件地很仔细地看着它们,甚至还给它们配起了对。
吸引他转移目光的是床头柜上的照片。
苏启言拿起相框,这是一张毕业照,照片上的人不多,不到二十个。她站在第二排的最中间,是照片里的唯一女性,在她身后,“民济大学”的牌匾高高挂起,神圣又瞩目。
房东一家要赶明早的汽车,正忙着打包行李,阴黎就没好直接开口,而是帮了一会儿忙后才说起来意。
但等她带着房东上楼时,苏启言已经不再房间里了,阴黎看了看,发现那瓶红花油已经不在桌上了。
唔……还跑得挺快,说明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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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启言就是个见色起意的崽儿!
卫总裁也是,以后的容承湳和郁普生都是,嘿嘿嘿……
苏启言:唉,在哪儿都是被揍,行吧你们过来吧,小爷我就选这个地方了。
ps.苏启言心机重得很,专门挑的阴黎的窗下,因为早上他在院子门口看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