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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2章

冲出走廊,冲出秦王府的大门,一路冲到大街上。

没了黑暗的光线,宁翠翠渐渐的安静下来,怯弱的看着周围陌生人的嘲笑和指指点点。

委屈的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秦王府门牌。

那里竟然那么恐怖,她怎么敢嫁进去。

不要!不要!

看着那打开的秦王府门,就像一个张大嘴的老虎,那么凶,要吃掉自己的,心里想着,脚下退着。

那女婢不知为何迟了这么久才追出来。

看着她匆匆而来的脚步,宁翠翠并不想接受她恭敬的礼节。

女婢大概是追得太紧,一丝不苟的头发在额间有几缕散落下来,她向着宁翠翠伸手,“潘小姐请。”

宁翠翠曾经混乱的神智还有些慌乱,“不不不,我不要进去,我头疼。”

女婢急了,不把这位小姐拉进去,她怕是活不到明天了。便不顾宁翠翠愿不愿了,用了狠力拖着她的手腕。

宁翠翠惊愕的盯着这个面露凶光的姑娘,心中一悸,莫非里面真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那她更不要进去了。

两人就这样在门口一拉一扯,宁翠翠听着那女婢竟然说出威胁她的话,她急了,低头冲着那紧紧掐着自己手腕不放的手,咬下去。

“啊!”随着痛呼,宁翠翠也得了自由,扭头就跑,才没跑两步,就撞进一堵墙,还好不是真的墙,是个人,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扭身躲在这个人的身后。

从他手臂和腰的缝隙里看着后面的动静。

“宁翠翠,我从来不知道,你胆子变这么小了。”这声音好熟悉,她抬起头,斜着脑袋。有些吃惊,好撞不撞,竟然撞进了杨顶的怀里。

巧的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先不管那么多了,走为上计。“杨顶,你可不可以带我回家。”她明知道可怜巴巴的表情对他没有用,但是她还是这样看着他了。

看着她精致而清丽的打扮,从潘府上的马车,一步一步走向秦王府,他一直悄悄跟在后面,随着她走进秦王府,杨顶的心一点一点下沉,那沉闷感足以让他窒息,他明知道自己和她没可能,那天她失望又委屈的离开,洒落在楼梯扶手上的泪滴,他轻轻的覆盖上去,像是滚落进他的心,烫碎了。

直到看不到她的身影,他还紧紧的抓住那扶手,生生的扳出了裂痕,碎木插进他的手掌,渗出血,而他不自知。

今日她会这样走出自己的世界,再没了那个活城墙跟在自己身后了。

原本就要告诫自己,这就是最后一眼,从此各自两个世界。

正想让马夫调头就走,他突然听到宁翠翠的尖叫,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紧张的跳下马车。

走向秦王府,已经顾不得亮不亮相的问题了。

然而,一切平静如初,没有什么异常。杨顶自嘲的笑笑,自己真是草木皆兵了,刚移步,又听到一声尖叫,这次没有听错,是她!

他紧张的想要冲进去,哪怕被皇上治罪,他也顾不得了。

里面更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急,像是宁翠翠在跑。果然,他担心的那个人,脸色惨白的冲出秦王府。

他刚想走过去拉她,她却再度转身,她背对着他,抬起头似乎在看秦王府的牌匾,怎么她还在思量自己要不要放弃?

看着她的犹豫,杨顶退步了。

不多时,秦王府里的女婢追了出来。

而她竟然——咬人。

她突然没头没脑的冲来,撞进他的怀里,看来她是有选择了。

杨顶不再有迟疑。“好,我带你走。”

女婢闻言,脸上的惊恐加剧,然后是狰狞的上前。不等她说话,秦王大门口响起了冷肃的声音。“这是表示杨家要与秦王府对立了?”

门外众人惊讶的发现,很少露面的秦王竟然站在王府大门正中。

这也是宁翠翠失忆后第一次见到这个传闻未来相公的样子。

她仍是躲在杨顶的身后,小心翼翼地细细地打量这个人。

他身穿一件深紫色缎衣,腰间绑着一根黑色蝠纹腰带,头发并没有像杨顶那样高高束起,而是随意的披散在身后。

一边打量对方,一边没有察觉的跟杨顶作比对。

原本箭拔弩张的局势,却因她像小猫玩毛团一样让人有种无力的感觉。周遭见此情景知道不对了,早就跑得光光。

宁翠翠躲在这安全的‘墙’,继续看着秦王,他有着一双深沉睿智的眼眸,身躯消瘦,当真是温文尔雅品貌非凡,姐姐当真是一点没有夸张。

可是宁翠翠不解秦王为何刻意营造那种神秘的氛围。

杨顶不卑不亢的回答,“秦王言重了,下官只不过是应人所求。”

秦王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传闻中他们可是牵扯甚多,而今似乎自己也被扯了进来。

“好一个应人所救,如果有人求你造反,你也应吗?”

杨顶脸色一变,秦王真是好厉害,这种话,他也敢当街说出来,似乎真要致杨家于死地吧。正欲开口回击,身后的人却怕死的钻在他的臂弯之间。

“秦王放心好了,我不会想要让杨顶造反的,我只是想让他帮我找回我的记忆。”宁翠翠认真的看着秦王,这个人看起来不讨厌,她觉得他应该是个讲道理的人吧。

秦王听了她的话,倒是产生了兴趣般,向前走了几步。“你是说你失忆了?”

“秦王,我见你不像个坏人,可是为什么你的王府布置得那么可怕,所以你的邀请我可以拒绝吗,我一进王府头就疼死了。”她似乎很安心自己站的位置,所以也就慢慢胆大起来,还说出自己跑出来的原因。

原来是这样,可是不知她话里有没有水份。

两个男人都如是想,毕竟她的名声太响了,潘洪又是出了名的老狐狸,不可能生出一个像小娃娃的女儿出来,看潘贵妃就知道了。

只是现在的她,明明就很懦弱和胆小,偏偏又要装出很倔强的样子,宁翠翠就像一个谜。

“你吃饭没有?”秦王倒是真心关怀,知道眼前的两位都是大病初愈。而且他真的对宁翠翠没有男女之情,更需要的是杨家的助力。

“我又不是来赶饭的,我要回家吃。”她已经不再躲避,站直了身体,面对秦王她越来越没有害怕的感觉。

“那既然这样……”秦王思量了一番,说出的话,吓了宁翠翠一跳,同时也让杨顶意外。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二位有缘在本王门府相遇,那都请进王府共聚一餐可好。”这明里是邀请,暗里谁敢拒绝王爷的命令,不然宁翠翠也不会害怕得那么厉害了。

杨顶愣了愣,瞬间明白秦王的意图,既然对方已经给了台阶下,那他也没必要端着了。“那下官从命。”

也不管一旁傻站的宁翠翠有多不情愿,他就是把她拎进去了又怎样。

似乎没有意识到杨顶会这样硬着来,宁翠翠有点伸手舞了几下,完全打不到身边的这个武夫,还没等她叫起来,他们已经再度走进了秦王府。

而他也放她下地,还在想踢他两脚的宁翠翠发现自己的窘态,立即抚了抚额前并没有一点乱的头发,站着不动。

“为什么不走了?”如果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他想这个倔强心硬的丫头死也不会理睬他的吧。

“那里,那里……我走了头会疼。”似乎嘴里有一个大石头,她好困难的张了这个口。

看她愁眉似锁难开,杨顶也没有心情刁难,“怎么回事?”同时问出口的还有秦王。

闻言,宁翠翠低下了头,杨顶耐着性子,看她欲言又止。

自从她大病愈后,性情大变,他曾一直以为宁翠翠采用欲擒故纵的手段想接近他,结果到现在他才真正悟透,宁翠翠真的失了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非他不嫁,纠缠到死方休的‘京都活城墙’了。

“走进去,会出现奇怪的记忆,很可怕,有好多人,还有女魔头。”闭了闭双眸,长而密的眼睫毛像蝴蝶扇动翅膀一样颤抖在眼前。

这是一件杨顶如何也想不到的事,宁翠翠说的女魔头难道是指万毒窟的蚩幽?

一边是杨顶和秦王的疑惑,一边是宁翠翠回忆痛苦的心。

他低首凝视着宁翠翠,他也在到底让她记得自己还是忘记自己的矛盾中纠结。

明明天气令人舒适,宁翠翠却感觉到闷热得令她喘不过气了。这两个男人跟自己都有特殊的关系,她要进去吗?

“潘姑娘,你可以不用进去,但你也许会错过一个找回你记忆的机会。”秦王的声音不疾不徐,甚至让人有一种愿意听他再多说几句的意愿。

埋头思量的宁翠翠,像是被魔音蛊惑似的抬起头,直直地盯着这个有可能会成为自己夫君的秦王。

他的表情看起来略带笑意比起一旁他的女婢显得和气多了。只是,她突然觉得周遭的气氛好怪啊,大白天的秦王府门口竟没有任何声音,压抑得宁翠翠想要夺门而逃了。

只是秦王的眼神似乎有一种强大的镇定作用,她的脚就像钉在原地,动不了。

“还有,你可以不用走那边。”秦王示意女婢带路。

看着宁翠翠在秦王一步一步的带动下,重新走进了秦王府,杨顶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到底是怎么了,每一个念头都这么矛盾,他既想她去秦王府弄清记忆的真相,又想她不要那么听那个秦王的话。

不得已,那个女人已经跨进秦王府,这次婢女带着她往右边前去。

“杨校尉请。”秦王站在王府大门前,很有礼仪的摊了摊手,示意他跟上。

杨顶挑眼看了看这个传闻中非常低调的秦王一眼,或许他与传闻的出入很大。

“你可以告诉我,你想要知道什么?”杨顶抢先一句,在秦王还在打发下人的时候,他不愿再被动的处于下风,有些沉不气的向宁翠翠提问。

“你先告诉我,你帮不帮我?”宁翠翠已经决定,如果他说不帮,她立即走人,这里的感觉太让人觉得难受了,而且早前他都拒绝自己了,今天实在是太诡异了,莫名其妙的际遇。

本来杨顶想说,我都不知道是什么事,怎么帮。又心想,这话太冷硬了,怕她好不容易伸出来的触角又缩回去。

只得试探性地开口,“难道跟我有关。”不然她那么关心为什么,总要有个由头啊,但是这个问题一出,一切又会回到原点,她是假装失忆。

宁翠翠听了心震得全身跟着一抖,如果杨顶不施加帮手,再像庞家那样加以阻挠,那事情会变得更加混乱了……那就像那些人所怀疑的那样,她并不是真的失忆,目的还是缠着杨顶,对她来说又有什么意义,所以,还是算了。

“我想,我不应该向你开这个口的,本来我们什么关系都不是。”严格说来,还是家族敌对,宁翠翠说完咬着下唇,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宁翠翠,你好没良心,你什么都不说,就让我帮你,我连问问的资格都没有吗?”杨顶听到那句什么关系都不是的话,生生被刺得肉疼。看她还加速想逃开的样子,气极败坏的站了起来。

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秦王,看着两个人的争执,嘴角挂着隐隐的笑意。

宁翠翠的脚步顿下来,却没有回转身,她苦恼自己为什么连面对他的勇气都没有,本来就是不认识的人,忘了就忘了嘛,非要去找什么记忆,而且她转过身,看了一眼双眸散着微光的秦王,这个人看起来也不是很差啊。

“宁翠翠。”杨顶站在她的身后,轻轻地唤了她一声。然而这个人看了一眼秦王后,就这么一直背对着他。

两个人就一直这么沉默着,在同一个房间,见了面,却不知道说什么,场面变的十分尴尬。

“看来二位应该单独谈谈吧,那本王就回避一下吧。”秦王识趣的走出客房,并带上门,早在半年前他就清楚这两个人的事了,至少宁翠翠的心里装着是满满的杨顶,他又何必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与其得到宁翠翠这种女子之心,不如得来良将一家,对于自己的将来才是最好的选择。

半晌,杨顶才压低了声音说话,仿佛声音大了,都会把她吓跑。“宁翠翠,你为什么老是避着我,你以前不是很喜欢我吗,即使你失了忆,不再……喜欢我,那你也不用回避我,不是吗?”

两个人就这样像排队似的站着,宁翠翠听到他低落地声音里透出难过,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开始心疼。

宁翠翠咬了咬下唇,同样感到难过,但是……她真了忘记了他,而且好像全世界都反对她喜欢他,不是么他。

“宁翠翠,我很遗憾,你因为我被坏人下了药,所以你忘了我,也是应该的,虽然我一度怀疑,你是装失忆的。”听到杨顶说到装失忆,宁翠翠瞪大双眸,转回了身,讶异不已地看着杨顶。

他……他刚刚说什么?装失忆,宁翠翠突然脑海一片空白,什么也无法思考,却想冷笑,他是有多大的魅力,要自己设计去得到他?

好似没有注意到宁翠翠脸色的惨白,杨顶自顾自地说着内心的苦闷。

“好笑的是,以前你追着我,让我烦不胜烦。”他停下来,转身向一旁走了两步,冷嘲两声,“现在却是我追着你,你却拒我于千里之外。”

“你别说,我曾经以为你只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万万没想到,竟是真的要远离我。”宁翠翠清晰地看到他双目凝视桌面,流露出受伤的眼神。

“不是,不是那样的……”宁翠翠脱口而出的辩白,让自己都惊诧了,而杨顶则迟疑地看过来。

“不是什么?”杨顶深深地凝望着她,她的娴静,她的沉稳,她的聪敏,她的一颦一笑……全都令他深深着迷,难以自拔。

“你……”

“你……”

两人就这么望着彼此,沉默不语。

杨顶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意外的不止他,连宁翠翠自己也惊疑自己竟没有拒绝他的怀抱,明明她上次特别恶心庞欢的怀抱,因为是他的原因吗?

偎着他的胸前,倾听他的心跳,感受他男性特有的气息,她发现自己似乎有种终于到达目的地的疲累感,意外的发现,自己其实不是那么排斥。还会很想念,可是自己在想念什么呢,她有些迷惑自己出现的感觉。

“宁翠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杨顶柔声问道。

“啊?”她讶异地抬起头,直直地看进他的眼里,才惊醒似地再次推开了他。

感觉自己空落落的怀抱,杨顶抿紧了嘴唇,他承认自己是一个贪婪的男人,不只是想见她一面,更希望能一直抱着她,感受着她的心跳,她的温度,她的柔顺。

“我还能请你帮我的忙吗?”宁翠翠微红着脸,怯怯的问。

“宁翠翠,我真的看不懂你?”杨顶不适应自己落空的双手,只得紧紧的自己抱着自己的手臂。

仿若刚刚的拥抱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切的言行又回到了进门那一刻的场景。

明光无聊地睡在床上,听庞列说,宁翠翠那日竟然和杨顶一起走进了秦王府,还一同出来。

这意味着什么?

庞列让她收拾收拾,去找杨顶问清楚,当初说的那些话,是不是不作数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也就要反悔了,只有把宁翠翠作为人质来要挟了。

突然房门被人敲响,明光懒洋洋的走去开门,居然是作家务的李嫂。明光冷着脸,用手拢了拢散落的头发。

“李嫂什么……”话还没说完,李嫂已经伸出手,手里竟然是一封信,“姑娘,刚刚外面一个小孩子送来的信,我都还没问他话,就跑得没影了,说是给姑娘您的。”

明光有些意外,面无表情的收回信。“好吧,以后这些事要问清楚,还有,不要乱开门。”甚至没有等李嫂回话,她拿着无名信回屋了。

李嫂面上黑黑的,心里嘀咕,哪家主子也不像这样的,果然小门小户见不得人。一双手拼命在围裙上蹭着,像是有多不干净似的。

明光是没会理会李嫂在想什么,关上门,背靠在门边上,不知为何,她的心跳得无法压抑似的。

暗暗告诫自己,这么紧张干吗?还不知道信里写什么,她慢慢的走到窗边,打开信封,里面的字迹很潦草,仔细辩论下才知道写的什么。

当初要不是娘执意要让她认字,娘说,也许某天潘洪会对她另眼相看。

想到这里明光撇撇嘴,娘真是傻,潘洪根本就不在意这个,那个宁翠翠那么蠢,他还当她是个宝。

算了算了,认字的好处就是可以让她看懂这封信吧。

看到信里的内容,明光不由瞪大双眼,捂着嘴巴,再次惊讶地一字一句默念里面的文字。

这是一篇有关潘洪贪污的举报信件,可是为什么会交到她的手上?署名是明氏。明氏,她不认识什么明氏啊?

啊!

等她在午夜中醒来,哪里还有庞列的身影,自己一身冰凉地睡在地上,突然想到地上的那封信,她赶紧四下寻找,意外的发现,地上一点碎纸片都没有了,才愕然地知道了原因。

庞列居然把所有的碎纸片都捡走了,明光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她怎么会惹上这样一个人,想着自己最近的遭遇,看着自己身上旧伤新痕,她忍不住又低低啜泣,这以后的时间,她还能好过吗。

明明她可以不是这样生活,她陷入无尽的黑暗,无尽的深渊。曾经单纯快乐的她再也回不去了。

这都是潘洪那个老贼,宁翠翠那个贱人带给她的,她要报仇,对,一个都不会放过,既然她现在已经陷进深渊,那就让她做那个爬出来深渊的魔鬼。

再一次和杨顶并肩走在福平街上,当众人都惊愕的像看怪物似的看着他们,宁翠翠心里直想翻白眼,这家伙到底是有多了不得,难道她很丑吗?很傻吗?配不上他吗,就算是她以前死缠烂打,也不必要这样引发公愤似的。

当宁翠翠和杨顶一起在秦王府里呆了很久的事传出来后。

原本无聊的京都百姓又有了八卦的谈资,随着各种版本的猜测流传,这个城彻底为这三角恋而轰动了。

今天再次约好的见面,又再让京都人民乱了套了。

赵十八趴在太白阁楼的栏杆上,以无法理解的神情看着楼下像赶集的京都百姓。“小六啊,你说这些人是有多无聊啊,不就是一个宁翠翠吗?她倾城吗?她倾国吗?至于吗?”

陆小六放下手中的酒杯,像要装得更像文人雅士的笑笑,在桌上摸了半天,低头一看,糟糕,花情姑娘送他的扇子居然落在家里忘带了。

只得取了一只筷子,一摇一晃的走向窗边。

他故作眼神迷离的看了看赵十八看的那群人。“你说什么呐,你是傻子吗?咱们七郎这算盘打得邦邦响啊。”

赵十八听到这里,收回身子,奇怪的眼神盯着陆小六。“此话怎讲?”

“你没看到那些人往哪里走吗?”赵十八再探头出去瞅了一眼,不解的摇摇头。

“笨!”他干脆一摇一晃的再次往自己的酒位上走去,慢腾腾的坐下来,呷了一口酒。

看着陆小六卖关子似的样子,赵十八就不悦了,“你平时不是这样爱吊人味口得啊?”

陆小六挑起嘴角,一笑。“人总是会变得嘛,你看看现在七郎和宁翠翠是不是调了个头?”

“哎,不是……”赵十八被陆小六的思维拉得晕头转向。“刚刚的话不是没说完吗?”

“所以你就笨啊,这话就是引子嘛。你看看啊,今天这两个人又约在太白楼谈什么东西,完全不顾京都百姓的感受嘛。大家都一涌而入了。”

顿了顿,陆小六再呷上一口酒。“你看看这太白楼消费本来就贵,现在还搞得要加桌子,这不是变相的拉客嘛。”

果然这杨家除了有打仗的天赋,还有经商的能耐啊,不得了不得了。

想到这里陆小六又乐了,一个人笑得乐不可吱。

赵十八更加莫名其妙,想着跟这疯子说不到一块,不如自己下去看看什么情形。

宁翠翠接过杨顶递来的热茶,看着桌面擦过的水痕,没有喝,只是用纤细的手指把玩着杯沿。

出乎自己意料的是,本以为这次老爹会大发雷霆,然而回去,却什么事都没有。还取消了禁足,所以她这次出来这么容易,真是怪事,不过她宁翠翠没那么多精力去纠结了。

当务之急就是找杨顶帮自己找回丢失的记忆。

不说话的两个人,房里流动着丝丝尴尬的氛围,杨顶来之前,他就想了很多,有些事越来越不解,如果当初就单纯地以为是她失忆了,大喜大悲大彻大悟了。可那些事连在一起来想想,“你……你忘记了哪里,还是说你记得哪里?”杨顶开始觉得额角发疼。

宁翠翠沉默不语,她也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那我要怎么帮你,你觉得?”杨顶紧盯着宁翠翠看起来比之前在军营还纤瘦的小脸。

宁翠翠沉默半晌终于抬起头,端凝着他,杨顶心疼地看到那眸光里闪着泪影。

如果不是为了排除心中的疑惑,他真想把她抱在怀中,安慰一切有他。

只是他不能,他甚至都不能确定,她心里到底有没有他。

“我不知道你,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凡是有你的记忆都没了,当然也有其他的事也不记得了。”听到他那种口气,分明是不耐烦,分明是觉得自己可疑,那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

“杨公子,打扰了。”她快忍不住了,泪水趁着转身低头的刹那,终于安全的被她甩了出去。

“这就是你要跟我谈的全部?”杨顶大步跨过去,伸直了手臂紧紧压着门,让她只能瞪着门而出不去。

“那你想得到什么样全部?”宁翠翠咬住牙,制止几乎夺喉而出的呼喊,有口难开,原来是这么难受的事情。

“那你走吧,你的忙看来我是帮不了了。”杨顶面无表情的松了手。

宁翠翠甚至没有出声,也没有回头,用力拉开厚得的像墙一样的门,果断的离开了。

当宁翠翠才没走多远,杨顶就后悔了,他转到窗口,看她低头抹泪的样子。那一刹那,杨顶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碎了。

再也忍不住了,迈开步往屋外奔,然而不知为何,这楼梯口突然像赶集似的冒出来好多人。

“该死!”他甚至想从楼梯口跳下去,然而楼下也是怪事,全是人。他疯了似地从倒回房间,从窗口处跳了下去。

他跑得再快,仍是晚了一步。

宁翠翠已经坐上马车走了。

杨顶发青的脸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自己刚刚是问的什么,他一定是疯了,一定以为宁翠翠主动找上门来,就该他掌握主权了。

他不能失去她!绝对不能!他瞬间明白她身上一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那也是让她承载了无数悲伤的秘密,她一定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想来找他的。

她那么倔强的一个人,从来不向他提任何要求的,曾经也只是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娶她。而现在也许他将一颗心捧在她面前,她也无情的推掉了吧,他在她的眼中再也看不到曾经的炙热,也看不到那令人燥闷的坚持。

完了!一股冷意由脚底窜上来,宁翠翠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刚刚追逐的热汗加上现在莫名吓出来的冷汗,他焦急得在太白楼门前走来走去,怎么办,他要想办法想办法。

没等他想到办法,小路子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用袖子擦了擦满头大汗。“少爷,少爷,小的可是要你救命了,你快回府吧,老爷说你再不回去,就要打死我了!”小路子上气不接下气的把话说完,一脸苦瓜相的看着杨顶。

“我爹要干嘛?……”杨顶无语的看着哭丧着脸的小路子,这段时间,他又没有公务,还能有什么事是找自己的。

“老爷说,你把事情搞得一团乱,你再不回去说清楚,就让你明天就做新郎倌!”小路子劈哩啪啦说完,回想老爷原话是这么说的,没错,然后又抬头望着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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