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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了没?

林重阳吓了一大跳,“爹!”

林大秀虽然昏过去,却没一头栽倒在地,甚至也没摔着他儿子,而是坐在了地上。

林重阳那么一叫,林毓堂立刻带人冲过来将林大秀扶起来,掐人中的掐人中,抚心口的抚心口。

片刻,林大秀苍白的脸慢慢有了红晕,缓缓醒过来。

大家都松了口气,却也更加疑惑,林大秀考前一直都正常,大家看不出他有紧张的样子谁知道出场反而晕倒了。

可见他心里压力估计非常大。

林重阳知道他爹这是紧张加累耗费心血之故。毕竟考试以前没日没夜地背诵,考试的时候一天两篇小题八股文,再加上那些破桌椅要人跟蹲马步一样答题丝毫不能放松,说到底就是身心俱疲。

他也不管别人,雇了马车就送他爹回去,让二伯继续等人。

林毓堂打发家仆好好照顾五少爷和小少爷,自己则照旧等在那里。

回到小院,很快就去仁心堂请了一位口碑不错的李大夫来。

李大夫诊脉之后笑了笑,“林少爷并无大碍,实在是太过劳累所致。”

他又说了一些复杂的专业术语,解释起来就和林重阳估计的差不多,他爹这个背书机器人在府试超负荷高强度的运转之下,终于开始罢工。

现场答题和考前背题,终究是不一样的,其强度提高了几十倍不止。

答题者既要顾忌坐下桌椅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不可晃悠,还得仔细审题,冥思苦想如何答题。若是读书好的考生也罢,读书一般或者水平还不够的考生,却又想考出一个好成绩的,那自然是绞尽脑汁熬干心血的那种拼命。

林大秀读书时间尚短,要他自己审题破题,然后单靠自己的知识储备量来挥毫泼墨,写一篇语言华丽,内容言之有物的锦绣文章,那真是难为他。

不说他,林毓轩那种自以为天才的都有点困难呢。

可林大秀又不想放弃,自然要想尽办法了。

好在他是个聪明人,加上神童儿子的加持,他们父子俩早就商量出了秘密绝招。

那就是看了题目之后,从自己背诵的那些题目破题里找一个相近的,甚至可以几个题目杂糅将破题给提炼出来。

有了破题,就可以根据自己背诵的那些程文以及四书里将需要的承题再提炼出来,然后继续提炼……可以说每一句、每一个词汇、还有承上启下的意思,都是从林大秀背诵的那些文章和书籍里,一点点春蚕吐丝一样抽出来的。

那种困难程度可想而知,大脑一直处于超负荷运转中。

要不是他每天坚持晨练还有儿子的考前食谱加持,只怕在考试的时候就要吐血倒地的。

饶是如此,林大秀都有些坚持不住,烦闷欲呕的感觉,最后坚持到第二牌放人他就交卷离场。

出来的时候他就有些头晕眼花的,但是还强撑着,看到儿子的时候感觉眼前一亮,都不觉得难受了,上去就将儿子给举起来。

这一下算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直接华丽丽地晕了过去。

等林大秀醒来的时候,看到他儿子趴在床边,右手支头,表情凝重,不知道在想什么。

又是这样深沉的表情。

林大秀心里说着,每次儿子露出这样的表情,他就有一种儿子才是爹的错觉。

一般来说,儿子露出这样的表情,说明他在思考,而且是很重要的大事,林大秀就假装继续昏迷。

片刻,林重阳叹了口气,“还是到此为止吧,再学两年下场也不迟的。”

他觉得林大秀也有点好强的,明明家里人已经不逼迫他,他还是逼着自己非要来考试。

考试是那么容易的吗?

县试可能靠运气,府试怎么可能呢?

这时候林毓轩那些人都回来了,他听见林毓轩在外面道:“听说五哥晕过去了?哎呀,我说不行就别逞能嘛,才学那么一年怎么能下场考试啊。县试还能靠脸……运气,府试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紧接着又响起李增仁的声音,“就怕有些人考也考不上,靠脸又没的靠。”

林毓轩愤怒的声音,“你说你自己吧。”

李增仁:“我是说我自己,难不成你以为我说你?”

听见他们在外面争吵,林重阳摇摇头,这府试还真是变态啊,竟然把林毓轩那种以淡定著称,擅长不阴不阳的人逼得这样暴躁。

看来虽然没吐血晕倒,其实也是神经绷着,紧张又难受,所以要找人发泄发泄。

他起身开门看过去。

随着门打开,院子里的人都静下来,纷纷看过来。

林毓轩、林毓覃、李增仁和戴敏辉四个人在院子里,估计其他人都回房休息了。

林重阳笑道:“我想起书上看的一个笑话来。”

众人都看向他。

林重阳就道:“从前啊有一只鸟,整天炫耀自己‘我美啊我美,比你们都美’,有只鸟比他好看,他就气得毛发倒竖,整天跑去和人家比美。那只鸟看都不看他一眼,他就在人家门外哇哇乱叫。然后有一天,他再也不叫了。”

他轻哼一声,看了林毓轩一眼。

林毓轩被他看得脸通红,又气又恼,却又不能直接骂人,就冷笑道:“一点都不好笑,没意思。”

林重阳淡淡道:“原来你也知道没意思啊。”

李增仁不厚道,喊道:“那鸟为什么不叫了?”

林重阳瞥了他一眼,“没意思啊。”

说着砰一下子将门关上,回屋里去了。

外面的李增仁和戴敏辉已经哈哈笑起来,鸟啊什么的是不好笑,可眼前的样子好笑啊,看林毓轩那一副斗败公鸡的架势。

哼,要抖威风也不看人!

李增仁对戴敏辉道:“那鸟不叫,一定是嘴巴被人锯掉了,成了个没嘴鸟。”

戴敏辉认真地想了想,“整天叽叽呱呱,是挺烦人的,没意思。”

说着两人也推门进屋,去看林大秀了。

外面的林毓轩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还是林毓覃给他个台阶下,“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哪里会讲笑话啊,一点都不好笑,咱们回去休息吧。”

屋里林大秀睁着一双清亮的眼睛看着眼前的儿子和两位好友,“不要大惊小怪。”不许说什么哎呀你怎么晕倒了,吓死我们之类的废话。

李增仁嘻嘻笑道:“放心吧,没事的,咱们早就说过祸害一万年呢,咱还没祸祸够呢。”

林重阳看他干爹一眼,好吧,这也算是他们这三个狐朋狗友之间的相处模式,尤其李增仁,不说寻常话。

林大秀醒过来就不肯躺着,起来大家一起把卷子默写出来。

林重阳自告奋勇帮他们磨墨,两人奋笔疾书,李增仁愁眉苦脸,一副受刑的样子。

“我说……考试被蹂/躏一回就算了,怎么回来还得继续啊。”

林重阳道:“写出来看看水平如何啊。”

李增仁佯怒,“你嘲笑我吗?那玩意儿咱有吗?”

大家笑起来,之前因为林大秀晕倒、林毓轩来挑衅的郁闷一扫而空。

李重阳踮着脚小手扒着桌沿看他爹和戴敏辉的文章。

这俩人都是一个办法,用了他给出的绝招。

当然一样的办法,不同的人用起来结果自然也不同的。

林重阳先看了程知府出的题目,看完之后他小脸都要绿了。这个程知府也太……哗众取宠!

就算小题可以截搭,可以从四书不同的章节出,甚至可以这里一个词那里一个词凑起来,可你这也太……过分了。

真不愧是跳搭王。

这一次出的题目居然是:佚道、生道,天下有道,来者不距。

佚道、生道,出自《孟子尽心》上,孟子曰:“以佚道使民,虽劳不怨。以生道杀民,虽死不怨杀者。”孟子向来表达的都是仁政爱民的思想,这句也不例外。

而天下有道,这个就更郁闷,因为说过这句话的人可不少,老子就是说道的鼻祖,什么道可道,天下有道的,洋洋洒洒一大篇,全是说道的。

老子: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天下无道,戎马生于郊。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矣。这里主要表达了反战思想。

但是至圣先师孔子也说过这句话,《论语季氏篇》孔子曰: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自天子出.天下无道,则礼乐征伐自诸侯出。这里反映的是分封制被破坏,也算是侧面表达礼制的崩坏。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地方涉及此句,《论语微子篇》子曰: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这里讲的又是政治清明与否,出世入世的一些思想。

当然,考试的时候题目要出自四书,答题也要模拟圣人言,引经据典也限于四书五经,道德经非儒家经典,自然要被排除在外,就跟老子没关系了。还有一个原因,老子的道,比孔子的道层次又要大得多,并非仅仅王道、君臣道。

最后一句,来着不距,《孟子尽心》下“夫予之设科也,往者不追,来者不距。苟以是心至,斯受之而已矣。”有人怀疑孟子的随从偷盗鞋子,孟子反问:你认为他们来这里是为了偷鞋子?我办学,只为传授学问,走的不留,来的不拒,抱着学习心态来的,我都欣然接受。不过在这个题目里,只怕与孟子原文关系不大,单单就是为了用这句往者不追、来着不距,用来承接前面的天下之道有关的政策或者是人才。

林重阳看完题目,脑子里已经把出处列出来,心里直骂程知府变态。就算吐槽,却也不能说程知府割裂经义,哗众取宠,毕竟人家这题目看起来还真是意思完整,互相有情有义!

怪不得沈之仪说他是跳搭知府,这岂知是跳,简直是蹦高高地跳!从论语蹦到孟子,你怎么不上天!

然后他继续看林大秀的文章,心里赞了一声,怪不得累得晕倒,原来真是有原因的。

要是水平一般的人看林大秀那篇文章,绝对会拍案称奇,连叫锦绣文章!那绝对是字字珠玑,花团锦绣,华丽非凡。

然,一句话也看不懂。

哈哈哈哈。

如果水平到位的人看就会讥讽堆砌华丽辞藻,失之真诚。

但是也不能说人家言之无物,因为林大秀的文章紧扣题目,破题、承题,言之有物,并没有跑题。

他至少已经看明白题目,然后破题虽然不是自己想的,却也将几个加以糅杂,提炼出自己的破题来。

至少中心思想是在理的!

林重阳觉得林大秀真适合去现代做一个好学生,这概括归纳中心思想的精髓,他已经全然领悟到了。

林重阳本就打算着就算他爹自己考不中,但如果会了这个,背的书就是活的,而不仅仅是记住。

然后等着碰题,碰到了就中碰不到就来年再说。

林大秀已经充分发挥碰题的最高境界,碰不上也让他们碰上。

洋洋洒洒千言,好一片锦绣文章!

看了林大秀的再看戴敏辉的,林重阳觉得辣眼睛。

戴敏辉也是用的这个办法,肚子里的文章也算有点数量,可是……为什么让人觉得驴脣不对马嘴,拉郎配乱点鸳鸯谱?

虽然是同一个方法,林大秀的文章可以说是一辆车的高配,戴敏辉的就是只有四个轮子……

李增仁更是,自己都不记得写了什么东西,那估计是绝对陪练的。

看着林大秀这文章,林重阳心里道:必然是要中的,若是不中,自己再也不猜题!

就算名次不会前二十,也不至于后二十去。

不过院试还是算了,他总觉得林大秀这孩子真可怜,这么个考法,真的要烤干的。

毕竟书读得还不够多啊!

他打定主意,如果林大秀过了府试成为童生就好了,院试后年再试试即可。

很快林毓堂和林中达带了子弟前来,纷纷关心林大秀。

林重阳怕他爹难堪,就替他爹应付说没事,又让林毓堂帮他们看文章。

林毓堂的水平并不是很高,现在来看比林重阳都差一截。

他一看林大秀的文章立刻拍案叫好,他这么一叫,别人都来看,只看了几句,大家都纷纷叫好。

看大家如此,林重阳汗哒哒的,看了林大秀一眼,果然林大秀一脸懵逼。

估计他都不知道自己耗尽心血东拼西凑,甚至自己都不理解全部意思的一篇文章,居然会被大家说好。

林毓堂大声道:“大秀是一定要中的!”

这句话很快就传到了林毓轩等人耳朵里,林毓覃又被派了打探消息,看看林大秀的文章。

等看到林大秀的文章时,林毓轩竟然生出一种天塌的感觉,因为他自己就是以文字华丽见长,一直自诩文笔华丽、立意深刻。县试的时候输给林大秀,他觉得黄知县看脸,这一次自己盯着他一起交卷,程知府虽然看了林大秀一眼,却也并没有当场阅卷,反而是看了自己的文章一眼,点了点头的。

县试的时候他看过林大秀的文章,老里老气的,那种风格根本入不了程知府的法眼。

他根本没想到林大秀居然如此全能,可以老气横秋,土的掉渣,也能锐意犀利,华丽锦绣。

简直不可能,他的文章一定是剿袭的,一定是背诵来的,绝对不是他自己写的。

可他里里外外将文章肢解开,也不得不承认是林大秀自己写的,虽然很多地方看得似曾相识,可又绝对不是,或者词汇组合有变化,或者意思有变化,反正没有一句照搬的。

这才是剿袭的最高境地吧。

林毓轩已经泪流满面。

大家聚在一起聊的时候,很多人又恨又无奈地道:“程知府这一次阅卷必然是最轻松的。”

只怕很多人题目都审不明白,破题也绝对离题万里,估计一个破题可以刷掉一半甚至三分之二的考生。

剩下的随便看看,估摸着程知府还得手下留情,要是承题看得也严格一些,估计都不够提学官大人录取的。

按照以往的惯例,知府大人录取的名额会比提学官在院试中录取的名额要多一些,再加上往年攒下来的童生,也有很客观的人数参加院试,这样才能体现择优录取。

否则知府大人把人数都砍掉了,只有那么几个去考试,实在是有损提学官大人的英明。

这么想着,他们又觉得自己破题还行,那估计就能被录取,虽然题目严苛,可反而更有利呢。

果然出结果的速度再一次验证大家的猜测——知府大人提高题目难度,降低阅卷难度,大大提高阅卷速度。

仅仅四天,他就出了通告,张贴第一场考试过关人数,然后两天后进行第二场考试。

第一关的通过的人数竟然不少,足足有一百二十多个。

林大秀、林毓轩、林毓贞赫然在列。

这一次林毓轩的名字在林大秀的上面,给林毓轩激动得当时就不矜持地笑起来,连连点头,说程知府英明,并非看脸评卷之人。

只不过等第三场面覆以后,最后贴出长案通告,依旧是圆圈状公布录取名单,十二点钟方向第一名用比别人都大两倍的字号写着莱州府府案首:左潜。

府案首,院试也是必定要中的!

这一次林重阳骑在戴敏辉的脖子上,生怕自己爹再昏倒一次。

戴敏辉身体比林大秀壮一些,驮着林重阳非常轻松地就可以挤进人群里去。

已经有府衙差役专门负责报喜地开始唱榜,“恭喜府案首,左迁童生——”

立刻就有他们的伙伴将名字写下来,再念再写,写够几十个名字就开始往外跑。

这些报喜的人非常专业,他们有组织有路子,拿了名字之后抄几份儿,然后几个人分头跑,有人在城内跑,有人往城外跑,跑到下一个点的时候将红纸交给他们,然后拿了继续往下一个点跑,先去最近的村落报喜,拿了赏钱再去下一个……如此直到全部报完。

每一户拿一百钱是至少的,甚至要两百,毕竟再穷的人家,现在中了童生,村里、族里、邻里都会表示一下的。

再说看榜的林家诸人。

都眼巴巴地盯着那大红案纸,上面是黑色的楷书,名字一组组出现,方便查看。

第一组十个,第二组二十,第三组三十,第四组三十……

林重阳眼睛一扫,就在第二组前面找到了林大秀的名字:林毓秀。

他欢喜地连拍小手,“我爹中了,第二十二名。”然后他扑哧就忍不住笑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开玩笑,这一次林毓轩又在林大秀后面,被坐一头,估摸着得老郁闷了。

毕竟第一场出来结果的时候林毓轩得意洋洋,一副一雪前耻扬眉吐气的架势,人家林大秀没跟他比,他自己倒是咬着不放。

哈哈哈。

林重阳还矜持一点,李增仁和戴敏辉直接就大笑起来,李增仁简直是狂笑。

旁边人看他笑得那般岔气,就问:“仁兄排名第几?”

李增仁摇头,摆手道:“不曾上榜。”

周围的人都翻白眼,毛病,没上榜还高兴成那样,别是考傻了吧。

李增仁眼泪都笑出来了,笑得林毓轩虽然府试都过了,可却更加不高兴,脸直接黑成炭灰,扒拉开人群就走。

进来的时候费很大力气才挤进来,出去的时候力气倒是不小。

林毓覃忙追着去了。

林重阳扫了几眼,就将这一次榜单看了个遍,前几十名的名字都基本记住了。

这一次林家的林大秀、林毓轩、林毓贞三个过了,还有亲朋家一个子弟,其他人都没过。

这一次过了府试的密水县一共有三十二人,密州县五十人,即密县三十人……

不亏是大家说的魔鬼府试,比院试难得多,录取人数之低让人发指。

当然这也是各学校的进学名额限制的,毕竟每年招生有限,不能无限度地招人。

本朝开始已经科举必由学校,当官必由科举,所以读书的人要想有点出路,那是必须要进学的。

不进学就没有出路。

所以过了府试,就等于摸着了科举的门槛,等中了秀才就等于进入科举大门。

当然进了大门不算什么,至少要进入正院才行,那就是举人。

进了正院的人,有几个穷的?只有饿死的秀才没有穷死的举人。

但是要想登堂入室,那就非进士不取,要想执掌门户,非翰林不入内阁。

这时候的等级观念森严的令人求告无门,就好比举人可以当官,但是举人当官一辈子被上级打压,被同僚挤兑,被下属欺负。

不过林重阳不想他爹走那么远,因为走得越远,越辛苦,越孤独。

他还是想他爹舒舒服服一辈子,那些艰难辛苦孤独的路,宁愿他来走。

李增仁对林重阳道:“你爹中了,你是不是要请我吃大餐?”小抠门可别想只让他请自己不请哟。

林重阳正色道:“吃大餐又不补脑子!”

李增仁脸色一黑,这小子跟自己越来越混不吝,还真是不见外,“看我不收拾你。”他跳着胳肢林重阳。

戴敏辉赶紧驮着干儿子往外逃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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