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也是,把头靠到了好朋友肩膀上。
何去何从,心头一片茫然。
本来,苏锦是想再去见苏暮白的,可被靳恒远那么一坦白,她的心情再度大乱。
此刻,再去见苏暮白,显然不合适。
所以,当杨葭慧问及,现在,你想怎么办时,她脱口了一句:“回善县,我想去和妈妈说说话。”
苏锦觉得,如果母亲在世的话,可能会给她一个比较明智的意见——母亲看人性,很透彻。
可惜她不在了。
十点,他们驱车回善县,简单用过饭之后,苏锦去了养母的坟前,看到了碑前献着的鲜花,怔了一下,那是母亲喜欢的花,暮笙不可能会花那个钱去买花,他没那种细胞。
那么,是恒远来过吗?
应该差不了。
在医院时,他曾给养母买过鲜花的——这个人,很知道如何投人所好。
养母是喜欢他的,甚至盼着他们可以早早怀了孩子,早早的带给她喜讯。
但同时,养母也是喜欢暮白的,他们谈恋爱时,最开心的是养母。
当年,她还曾说过这么一句话:
“都说婆媳关系是最难相处的,这下好了,我没后顾之忧了……女儿成了媳妇,多好。”
暮白另娶时,养母比她还伤心难受……
献上鲜花,苏锦取出手帕,给养母的遗相轻轻的擦了擦,擦完,靠在那里轻轻的说话:
“妈,暮白不是坏孩子,他从来就是最孝顺的那个……我们错怪他了……
“妈,暮白现在变成这样,我该怎么办?我没办法看着他这么堕落下去……
“妈,您知道吗?恒远让我自己选择……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两个我都喜欢,妈妈,我是不是坏的特别厉害……”
一个下午,她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话……
举头望天,白云悠悠晴方好,可心里头的,一片幽暗,更无人可为她排忧解难……
墓园外,杨葭慧和薄飞泓坐在车里。
苏锦不让他们陪,她说,她只想和母亲说一会儿悄悄话。
杨葭慧睡了一觉,醒来看到薄飞泓在看《孕期100道家常菜》,她怔了一下,这人,这是打算天天给她做菜了?
“醒了?”
“嗯!”
一瓶矿泉水递了过来。
“喝点水。孕妇需要多喝水。”
杨葭慧在喝水,差点喷了。
“你怎么知道?”
“昨晚上网查的。我还订了几本书……”
薄飞泓回答,转头盯着看:
“你打算工作到什么时候?怀着孩子上班,太辛苦了……”
“显怀之前,我还想做一阵子……”
杨葭慧漫口答应了一句。
“然后呢……等肚子大了,你怎么和你父母说……”
这是他最关心的。
她低下了头,一边把玩着手机,一边道:“没打算说。”
薄飞泓皱眉:“你想瞒到什么时候?”
她不回答。
合上菜谱,他忽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
“但愿你生的是儿子……”
这话,让杨葭慧豁得抬了头,眉儿一挑,一脸不高兴:
“怎么,你还重男轻女……生女儿怎么了?我就生女儿,我告诉你,这一胎肯定是女儿……”
莫名的,她就和他扛上了。
薄飞泓情知她误会了,忙说:
“我不重男轻女。对于父母来说,孩子健健康康是最重要的……”
“那你还说想要儿子……”
“儿子长大了,吃不了亏。要是生个女儿,到时,也瞒着我们未婚先孕,我想我会被气死……”
“……”
杨葭慧被噎到了:
“你这是在替我爸妈抱打不平,哎,到底是谁让我怀孕的?”
真是要气死她了。
在气死之前,她决定再也不要和他单独相处了。
她立马下了车。
“葭慧。”
他跟着下车,绕了过去,有点急,和女人说话,从来不是他的强项。瞧啊,三两句,他就把她给惹火了。
“让开!”
杨葭慧横眉竖目。
他不让,急的都要额头生汗。
她怒了,推他。
他呢,只能任由她欺负:现在的她,身子是两个人的,他哪敢还手。
“听我说,我只是觉得,不和你爸爸妈妈说明,瞒着生孩子,很不尊重他们……”
“是啊,我也想尊重他们。可要是我和他们说我怀孕了,照样气死他们,说不定还会逼我去堕胎……你让我怎么办?”
“我娶你……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原来,这才是他想说的重点所在。
她不觉一笑,耐着性再次加以说明:“昨天我和你说的很清楚了吧……我不会为了孩子草率结婚的……”
却被截断:
“我没让你马上答应我。但你可以认真考虑一下,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试着交往一下好不好……
“之前,我们相处的不是挺好的吗?
“当然,我知道我很平庸,也配不上你……
“那晚之后,之所以没再去找你,是因为我觉得我不该和你上床……
“本来,当哥们一样,喝喝酒,KK歌,挺好,可关系一变,我就不知道要怎样面对你了……
“再加上,我条件那么差,感觉和你没什么发展结果……又大你那么多,实在不该老牛吃嫩草,来误了你。
“那天,苏锦问我,喜不喜欢你,我违心说不喜欢。
“因为我总觉得,就算我再如何喜欢,你恐怕也难看上我。”
他苦涩一笑:“我不像小萧那样,出身好,工作好,长得好,我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甚至看着有点凶恶的大狗熊。我不敢对你痴心妄想。因为我有自知之明。
“可你怀上了,我又不想你做单亲妈妈,因为我就是从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我妈妈自小又当爹来又当妈,这种辛苦,我看得清楚;我也不想你嫁给别人,让我的孩子叫别人做爸爸;我更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让我们的孩子,可以在父母的庇佑下健康快乐的成长……
“所以,请你认真考虑一下,让我来照顾你们母子好吗?
“虽然,我不优秀,但我可以为了你们母子,拼命工作,一定养好你们……决不让你们受委屈和欺负。
“至于你父母那边,我会尽一切力量,得到他们的谅解。前提是,你得给我机会……”
杨葭慧有点惊讶,这人一向沉默少言,今天这是活见鬼了,居然说的这么感性,表白的这么的——真诚?
竟让她觉得,拒绝他,是一件残忍的事?
怎么办?
她要不要给他这个机会表现呢?
靳恒远去了北京,关于那银镯的事,他得好好的问一问姥姥……
下了飞机,他直接回了靳宅。
停好车,他问家里的工作人员:
“老太太人呢?”
“在花房呢!大少您今天怎么没上班?”
工作人员好奇的问了一句。
平常时候啊,这位大少爷,是一年都难得回家几趟的,最近好像有点反常。
“嗯,出差呢!”
靳恒远直接去了花房。
一片花木葱茏当中,老太太戴着老花眼镜,正在研究她的那些花草朋友,神情安祥极了,脸上还带着微微的笑容。
“姥姥!”
站在门口,靳恒远笑着高喊了一声。
老太太抬起头,寻视过来,一看清眼底那个人儿,那张老脸就花似的绽放了开来:
“哎哟,是我的乖外孙回来了呢……”
一边把手上的花盆放好,一边走向洗手台洗手,一边转头观望,问:
“今天怎么有空回家来啊?咦,小苏苏呢?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她忙工作呢,我是跑差事跑到了这里,特意回这边拿点东西来了……顺道呢来给姥姥请个安……姥姥日安……”
走近,靳恒远笑眯眯的鞠躬哈腰,这样一副德行,和他平常在外头的严谨比起来,那完全是两个模样。
“呵,真乖。”
老太太把手一擦,笑着摸了摸外孙的脸孔,就好像这还是膝下蹒跚学步的小孙孙似的。
“准备吃晚饭吗?”
“吃啊,我是来蹭饭的。对了,我妈和易叔今晚回来吗?”
“好像不回。都出差了。中天也不回,说到同学家去聚餐,晚上还要睡那边……嗯,你来的正好……你姥爷啊,跑去参加什么老同学餐会了……都不在家,我正愁冷清呢……来来来,咱们啊,去厨房看看,让他们加点你爱吃的菜。”
老太太拍拍外孙的手,笑着往外去。
靳恒远陪着,很有耐心的听着姥姥唠叨,说着她花房里的事。
每个人都年轻过,每个人都会老。
年轻的时候,都会嫌老人唠叨。等自己老了,才知道,之所以唠叨,那全是因为出于爱,更因为寂寞。
这是姥姥说的。
当一个人,从工作上岗位上闲下来之后,社会价值就会消失,日子会过的清闲——想当年,姥姥那可是一个著名的珠宝设计师,特别是对银器的设计,那是绝对的别出新裁。
靳恒远听姥姥提起过的,他们祖上是给大清皇朝打造御用金银器物的,后来,逃难出了国,那门手艺,跟着出了国。中国兴起后,复古风也跟着兴了起来,姥姥设计的富有中国特色的各种金银器件,曾深受华人华侨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