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干净的信封,上面的确有沈如故三个字,不过写的竟然是沈如故亲启。
字迹苍劲有力,像是男人和字迹。
洛千鸢皱起一双秀气的眉,倒不是疑惑信,而是这信既然是沈如故的,那么为什么会出现在嘉懿郡主的闺房之中呢?而且,居然是一个男人的字迹,她想不出还有什么人,居然会给她送信。
左右观察了一下,嘉懿郡主出去还没回来,内心叫嚣着好奇,让她忍不住想要拆开信封一看究竟。
信封虽然朴素,但是依旧可以看出它的不俗。没有过多的装饰,但是从指尖的微凉触感,就知道它的价值不菲。
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竟然是已经被打开过的,很容易就打开了。洛千鸢心中闪过诸多疑问,左右环顾了一下,见走廊处尚未响起可疑的脚步声,便轻轻的快速的抽出信封里的雪花纸,急切地展开,激动的手都有些颤抖。
入目皆是一些寻常琐事,事无巨细,几乎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写在了尺余的一张信纸上,字里行间都是信任依赖,还有着缠绵至极的情愫。
这绝不会是赫连禹德给沈如故的信,因为两个根本没用分居两地,没必要像是见不着面了一样,把生活上的小事写的如此完备,还含蓄地表达一下思念之情。
洛千鸢地眉不自觉地扬起。没想到她一心想让沈如故做不成人,这儿居然给她送来了证据。如果大家知道,沈如故除了勾引大世子之外,还和其他的男人有染,恐怕沈如故在这个王府都不能够待下去了。
这么想着,洛千鸢心情变得很好。再往下看去,入目赫然是落款——赫连禹凡!
手中的信封险些没有拿住,将要坠落在地,却立刻被洛千鸢拾起。
洛千鸢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最终沉沉的看不出表情。她将信封装进衣袖,起身离开。
门口的小丫头见洛千鸢出来,以为是她一个人等不及了,便走上前说道,“洛夫人,我们郡主一会儿就回来了,不如奴婢带您去饭厅等候吧。”
洛千鸢一言不发,径直走了。
小丫头愣了一下,这才发现洛千鸢的表情阴沉得可怕。她寻思了一下,还是决定喊人通知嘉懿郡主一声。
洛千鸢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这几天赫连禹凡虽然回来了,却再也没有来找过她。本来她还在想,怕是这些日子太累了,现在看来,还是另有隐情。
谁知道自己一手策划的让沈如故变臭的流言,居然是真的?这算误打误撞还是飞来横祸,洛千鸢自己都说不清。
不管怎么样,她才是赫连禹凡的女人。而那个沈如故,本来就什么都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这样想着,洛千鸢的脸上才露出一丝笑意来,她捏紧了信封,想要撕毁它,毁掉字里行间那对沈如故的痴迷,可是想到了什么,洛千鸢又缓缓地停住了。
既然一开始,就是决定让沈如故名声变臭,那么不如顺着这件事情,把流言变成确凿证据的指控吧。物证已经有了,人证只要给一些银子就行了……
唇边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看的吉祥如意有些背后发凉。
“夫人……您还要用膳吗?听说您在嘉懿郡主那儿,什么都没吃就回来了……”如意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洛千鸢唇角一掀,既然事情已经决定好了,她几乎都能看到沈如故被人唾弃,孤立无援的模样。
一阵快意向她袭来,她笑着说道,“你们俩传膳吧,多要几个好菜!”
第二天一早,洛千鸢去给王妃请安的时候,没忘了揣上那封信。
“王妃,妾身有事想要求见王爷。”同王妃拉扯了几句,洛千鸢就有些耐不住,要直奔主题了。
王妃搁下花纹精美的茶杯,美目满是不解,若是要求见王爷,完全可以不用跟她说,所以洛千鸢这样的举动,让她不明所以。
但她没有直接问,笑了笑,就着洛千鸢的话说下去,“找王爷所为何事呢?”
见王妃问了,洛千鸢心里一喜,脸上却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眉头轻蹙,仿佛十分挣扎不忍似的,说道,“臣妾,臣妾这些日子听说一些不好的事情……说出来有恐污了王妃的耳朵。”
“有什么事情,我竟然不知道?”王妃问道。
洛千鸢兴奋地捏了捏帕子,低头说道,“臣妾听说……沈夫人她竟然同世子有染!”
洛千鸢抬起头来,楚楚可怜,眼中像是含泪一般,好一双秋水含情目,饶是王妃都觉得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臣妾倒不是为了私情……只是这事传的沸沸扬扬……臣妾实在害怕,会对王府的名声有什么不好的影响,那样臣妾知而不报,就是大罪过了。”
一听此话,王妃如遭电击,拍案而起,怒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洛千鸢心内暗喜,连忙应声道,“已经传到我院子里了,你也知道妾身平日里就不是拉家长里短的人,这还是我丫头告诉我的呢。说是王府里都知道了,都议论纷纷呢。”
王妃生气归生气,到底是在王府里坐上王妃宝座的人,哪里就真的相信了洛千鸢的一面之言?
“流言罢了,找人压下去,莫要传出府,脏了王府名声。”王妃冷静下来,还是先顾全大局要紧。至于沈如故,到底是真的红杏出墙,还是受人冤枉,那到底没有王府名声重要。
“是,臣妾早就吩咐了人去办了。”洛千鸢悄悄打量着王妃,见她没有要惩罚沈如故的意思,不死心地又加了一句,“此事证据确凿,光是把流言压下去,恐怕也难以维系家风。”
“哦?”王妃一双美目在洛千鸢身上扫视一番,有些意外地说道,“不是流言吗?还有物证?”
洛千鸢等的就是这一刻,赶紧将怀里揣了一路的信封取出呈上,说道,“是的,臣妾正是为了此事求见王爷。”
信封上的沈如故亲启,一眼看过去,王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信中的话,要说有多露骨,或者多么僭越,也算不上。但是作为叔嫂之间的信件,实在是过于关切了。
属于可有可无之间,但加上传言,意思就变了一个样子。
无奈的挥了挥手,唤自己的贴身丫鬟前来,“去叫王爷,就说有要事寻他。”
干干净净的信封摊开放在桌上,然而桌上原本的掐丝瓷器已经整个儿交代在了一旁的大理石地面上,四分五裂,再也拼凑不起来。
这个信封王爷已经过目了。暴怒之下,他扫落了桌上仅有的装饰品。
“去把那个沈如故喊过来!”王爷气的不轻,扶着桌子坐下。一边的家仆颤颤巍巍,想要上前收拾残局,又怕正撞上了枪口。
王妃垂眸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最终还是开口说道,“王爷,别这么生气,说不定事情并不像我们想的那样。”
王爷大怒,“物证都在这里了,哪有给弟弟和妻子写信的,难道不知道避嫌吗?要是传出去,让王府的颜面往哪里搁?”
“就是啊……这种行为可是乱伦啊。”洛千鸢大声说道,好不容易才让王爷出面,怎么可能随便就让沈如故混过去?不让她付出代价绝对不行。
王妃暗自皱了皱眉,并不赞同洛千鸢的行为。王爷的脸色也随着那句乱伦,变得更加阴沉。
沈如故刚刚吃早饭,正打算去给王妃请安,才出门,就被一个小厮拦住了去路。
夏蝉叉腰问道,“你在这里挡着路干嘛?”莫不是看她家小姐被人污蔑,也要来欺辱她们一番?
小厮摇了摇头,只是有些惶恐地说道,“不敢挡路,只是王爷传唤沈夫人,故来此通报,最好马上过去,我见王爷气的不轻。”
沈如故和夏蝉对视一眼,心下都有数了。除了流言传到了王爷的耳朵里,也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大发雷霆地前来传唤她。
夏蝉有些担心地说道,“小姐……这下怎么办?”
沈如故笑了笑,说道,“没事的,不过是去一趟罢了。”
“小姐,你明知道……”夏蝉着急。
沈如故看了她一眼,“流言而已,没有证据,他们又能说什么呢?”
夏蝉心想也是,便心有戚戚地点点头,跟在沈如故身后,朝着王爷住的院子去了。
沈如故一边走,一边思索着,若是流言蜚语这么简单,怎么会大发雷霆,王爷根本不是这种道听途说的人。只怕是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了。
雕栏画栋就在面前,转过粉墙黛瓦,一个画廊展现在眼前。客厅就在尽头,一路上反常地站满了仆从,皆是颤颤巍巍的弯腰低头,大气都不敢出。
情况不妙。
四周静静的没有一丝声响,沈如故甚至能听见自己踏在地面上的脚步声。
门是打开的,等待她的到来。
刚一踏进门槛,一个茶杯就冲她砸过来,在她脚下摔成了碎片。
沈如故抬头看去,王爷的暴怒,王妃的担忧,以及洛千鸢的幸灾乐祸,一一映入眼帘。
“你这个……你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我们王府待你薄吗?你居然如此不知足,居然还想要勾引自己的大哥?!”王爷一见她进门,就劈头盖脸怒骂道。
“妾身没有。”沈如故平静地看向王爷,眼神清澈干净,没有半点怯懦。
王妃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拍了拍王爷的手,劝慰道,“我就说嘛,哪有这些事,都是误会。”
所谓家和万事兴,弄出这些事情,不仅对王府没有好处,而且事出于王府后院,说起来到底还是要算她管理不善,因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洛千鸢急了,蹭的一下站起来,指着桌子上的信纸,说道,“物证都在这里了,还有什么误会?”
王妃有些诧异于她的态度怎么突然激动了起来,自己的夫君没有和别人有染,不是应该高兴才是么,怎么反而不依不饶了?
注意到王妃的视线,洛千鸢这才收敛了一点,改为恶狠狠地瞪着沈如故。
沈如故瞥了一眼桌上的信纸,不禁有些心惊,怎么会还有信被留下来呢?分明都处理掉了啊。
面上不动声色,沈如故笑了笑,慢慢走到桌边,拿起那张信纸。
“你口口声声说着物证,我倒不知道有什么可以被你拿捏的。”
信纸展开,入目的是熟悉的字,不是作伪。心猛然提起,又因信的内容而放下。
只是一些普通的问候,尽管亲切周到了一些,不过到底没有直白的证据可以指正证她和赫连禹凡有什么。
眼睛扫过洛千鸢带着挑衅的脸,轻轻的嗤笑一声,对怒气未消的王爷和一脸无奈的王妃说道,“这只不过是普通的平安信罢了,若是大家觉得这样过于僭越,那么日后,我定会注意,和世子保持距离。”
“是啊,只不过是普通的信罢了,能说明什么,也值得拿这事儿乱嚼舌根子?”一道清丽的女声由门外传来,与此同时传来的还有急切的脚步声,一双绣面屐踏进门内,嘉懿郡主面上带着几分勉强的笑容,对王爷王妃福了一福,说道,“叔嫂关系好一点而已,若是这也能用来扰乱王府的话,那让大家可怎么相处呢?”
洛千鸢看了一眼王爷,见他似乎有些动容的迹象,咬了咬牙,起身说道,“若是真的只是关系融洽,妾身自然求之不得,只怕……”
王爷抬头看着洛千鸢。
洛千鸢抿唇一笑,抬起头却又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说道,“妾身也不知道这算什么,所以只好拿来给王爷过目,妾身没有什么才干,不能辨事,而王爷满腹经纶学识过人,那必定是不一样的。”
嘉懿郡主的脸色顿时不太好看了,这话就是在说,刚才她为沈如故辩解的话是在质疑王爷的权威了。
“嘉懿怎么敢质疑王爷,只不过光凭一封信,恐怕有点小题大做了吧?”想了想,嘉懿郡主还是决定为沈如故说了一句话,毕竟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因为她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