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所以会被送到这庄子上,是因为老太太有一尊半人高的玉佛,是先皇赐的,价值连城不说,听说还特别灵验,老太太宝贝的很,一直供奉在后院的佛堂里,不让人进去随便触碰。
她知道老太太不喜欢自己,所以虽然对这尊玉佛很好奇,但从来没想过进老太太的佛堂。去年元宵刚过,她去老太太院子里看弟弟,结果半路上下起了雪,春桃回去拿伞,她在亭子里等,突然有一个小丫鬟跑过去跟她说弟弟去了后院的佛堂,把老太太的那尊玉佛碰到地上摔碎了,正害怕的哭呢。
她当时吓了一跳,老太太虽然喜欢弟弟,但弟弟和那尊玉佛,到底更宝贝哪一个,她也说不好,听到弟弟害怕的哭,她更慌了,加上那个小丫鬟一直焦急的催她去看看,她等不及春桃回来,就跟小丫鬟去了佛堂。
结果等到了佛堂,弟弟的影子都没有看见,玉佛倒是碎了一地,她想要问问小丫鬟,却发现小丫鬟早就不见了。等到她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的时候已经晚了,老太太和一大群人到了佛堂门口,看见玉佛碎了,老太太差点晕倒。
佛堂里只有她一个,又有好些人看到她急匆匆的跑进佛堂,老太太便以为是她把玉佛碰碎的。但并非是她,她自然不能认,就把事情的经过说了,要求找那个小丫鬟出来对峙。
结果大伯母找遍了整个国公府都没找到她说的小丫鬟,老太太就以为她在狡辩,加上季云兰和二伯母一直在旁边添油加醋,老太太气的火冒三丈,谁求情都不行,当场就让人把她送到了这绵州的庄子上。
她一直想找出是谁陷害了她,这府里不喜欢她的除了老太太,就是季云兰和二伯母,她直觉是季云兰和二伯母,可惜上一世直到她出嫁,又不小心落水重生,都没有找到季云兰和二伯母陷害她的证据。
这一世她一定要找到陷害她的证据,在找到之前,她会尽量的谦逊低调,让季云兰和二伯母都察觉不到。
如此过了三天,京城来了信件,说是来接的人已经在路上,春桃和春枝才终于相信了她们姑娘的话,欢天喜地的催促着庄子里的丫鬟们收拾行李。
得知国公府来人接姑娘回去,春雨也欢喜的不行,她给祁承叠着衣裳,嘴里还高兴地哼着小调儿。
“何事这么高兴?”祁承站在窗边翻看手里的书册,抬头看了她一眼。
春雨欢喜地打开了话匣子,“公子,我们姑娘要回京城了,府里终于派人来接了。公子不知道,我们姑娘是平国公府的二小姐,遭陷害才被老太太送到了这庄子里,等了这么久,终于能回去了。”
平国公府,祁承在心中默念,这几个字他觉得有些耳熟,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他有些焦躁,合上书,转身往屋外走,“我去外面走走。”
春雨应了一声,继续哼着小调儿叠衣裳。
季云菀在屋里看丫鬟们收拾衣裳闷得慌,正好大壮在山上抓了一只雪白雪白,圆滚滚的小兔子回来,春桃和春枝忙着指挥小丫鬟们收拾行李没空管她,她一个人抱着小兔子到院子里玩儿。
季云菀坐在湖边的凉亭,拿着从厨房要来的青菜叶子喂小兔子,却一不注意让它从怀里逃了出去,她忙提着裙摆在后面追。
小兔子看着小小软软的一团,却机灵的很,蹦跳的飞快,跟着它追进花园,眼看它钻进假山旁的草丛里就要找不到了,祁承正好从假山一侧走了过来,他看见蹦跳到他身边的小兔子,弯腰伸手抓住了它。
季云菀跑过去,气喘吁吁道:“多谢了。”
祁承把小兔子还给她,季云菀接过来,想着都快要走了,还没和他套上近乎,忙笑眯眯问道:“公子在这里住的可好?可想起什么不曾?”
祁承皱眉摇头,“没有。”
上一世他是被安王府的人在庄子里寻回去的,回去京城后才恢复的记忆。季云菀安慰他道:“公子无需太过担忧,过些时日兴许就能想起来了。还有你的家人,说不定正在找你的路上呢。”
顿了顿,季云菀又道:“公子安心在这里住着等家人前来,我虽要走了,但林婶和福伯他们还是会留在这庄子里的。公子在这里住也无需觉得有负担,等以后公子恢复了记忆,若是想要报答我,可以让人去平国公府找我的丫鬟春桃。”
她其实巴不得把这位世子一起带回京城,再恭恭敬敬的送回安王府。但一则世子失踪的消息现在还没有传出来,二则她之前并没有见过世子,无端端的带个男人上路,必定会惹人闲话。反正要不了多久安王府的人就会来这里寻他,也不急在这一时。
想着出来有些久了,担心院子里的丫鬟寻她,季云菀抱着怀里的小兔子,朝他笑了笑,“我先走了。”
看着人走远,祁承拧起英挺的眉,他怎么觉得,她刚才话里的意思是……很想要他的报答?
又过了五六日光景,国公府来接她的人到了。来的是大伯母屋里的张嬷嬷,领着几个丫鬟婆子还有车夫。
“二姑娘。”见了季云菀,张嬷嬷领着丫鬟婆子们向她屈身行礼。
“嬷嬷快起身。”季云菀伸手虚虚一抬,笑吟吟问道:“府里祖母和伯母们可都还好?”
“老太太和夫人们都很好,二姑娘收到信了没?”张嬷嬷不动声色打量季云菀,心中惊艳,一年不见,二姑娘竟出落的这般美貌了。
“收到了,行李也都收拾好了。从京城过来一路上车马劳顿,嬷嬷先在庄子里休息几日,再启程不迟。”季云菀笑着说道。
“二姑娘的好意心领了,只是老太太和大夫人还等着二姑娘回去呢,明日一早就要启程。”张嬷嬷拒绝道。
“既如此,那嬷嬷就先去屋里歇息歇息。”季云菀看了林婶一眼,林婶会意,上前道:“嬷嬷和各位跟我来吧。”
“劳烦了。”张嬷嬷领着一起来的丫鬟婆子向季云菀行了礼退下,跟着林婶去了。
张嬷嬷一走,春桃松了口气道:“幸好来的是大夫人屋里的,要是老太太屋里的,哪里有这么好说话。”
国公夫人周氏待人宽厚,她院子里的下人也待人宽厚,不像别的下人仗着自己主子的权势地位,趾高气扬难缠的很。
春枝撇撇嘴,“老太太那般不喜欢我们姑娘,怎么会让她屋里的人来接姑娘。”
“行了,老太太的闲话也是你们能说的。现在在庄子里也就罢了,以后回到了京城,国公府里到处都是耳朵,可不许胡乱说了。”季云菀伸手点了点两个丫头的额头,嘱咐道。
春桃和春枝两人对视一眼,吐了吐舌头,急忙应道:“是,姑娘。”
见两人记下了,季云菀吩咐道:“去告诉福伯一声,让丫鬟们把所有的行李物品装上马车,明早启程。”
春桃和春枝点头,去告诉了一声,就领着小丫鬟们把一早就收拾好的行李装车。
第二日天色刚大亮,庄子门口就停好了六七辆马车,林婶和福伯在门口看着季云菀上了马车,等到所有人坐稳妥当,车夫驾着马车,缓缓驶离了庄子。
从绵州到京城还有八九日的路程,春桃为了不让姑娘在路上挨饿,不仅在随身带的包袱里准备了好些干粮,还把马车车厢的暗格里塞得满满当当全是季云菀喜欢的蜜饯吃食。
早上走的时候没吃早膳,林婶做了包子让她们带在路上吃。趁着包子还热乎,季云菀和两个丫头分食了。
赶路甚是无趣,季云菀除了窝在马车里看书,就只能看看沿途景色,和两个丫头说话打发时间。张嬷嬷来之前得了大夫人吩咐,一路上都在注意季云菀的言行举止,回去后好向大夫人禀告。
一晃八九日便过去了,这日红日将垂,终于到了京城,马车一入城门,张嬷嬷就派了人回去国公府通报。
春桃和春枝两个丫头把帘子掀开一条缝,偷偷往外面张望。想着马上就要回去国公府了,两人又是兴奋又是紧张忐忑。
上一世季云菀重回京城的时候,也是这般的兴奋紧张,如今重来一世,她已知晓回府后的境遇,唤了两个丫头一声,叮嘱道:“府里不比庄子上,回去后万事要谨小慎微,莫因为旁人的闲话就鲁莽赌气行事。”
春桃攥着衣袖,郑重地点头道:“我们晓得的,姑娘回府不易,我们不会随意与旁人争抢,更不会鲁莽行事。”
春枝比春桃年纪小,性子也要耿直一些,她也认真点头道:“姑娘放心,若是三姑娘再来找麻烦,我们忍让就是。”
两个丫头懂事,知利弊,又忠心护主,上一世陪她在国公府受过不少委屈。季云菀握住两人的手,柔声道:“也无需太过忍让,府里当家作主的终归是大伯母,大伯母最公正宽厚不过了,不会让我们受委屈的。”
春桃和春枝互相对视一眼,都有些惊奇,姑娘以前和大房的并不如何亲近,对大夫人也是畏惧偏多,如今怎么说起大夫人的好话来了?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马车停了下来,季云菀挑开车帘,平国公府邸映入眼帘,朱漆红门,台阶下立着两只威武的石狮子,光围墙就占了大半条街,看起来庄严又气派。
“姑娘,到了。”张嬷嬷几人下了马车,春桃和春枝帮姑娘理了理衣裙,扶着她从马车里出来。
国公府接到消息,已经有几个丫鬟婆子等在门口,为首的方脸嬷嬷季云菀认识,是大伯母屋里的孙嬷嬷,她上前打量了季云菀两眼,行了礼笑着道:“二姑娘可算到了,几位夫人还有姑娘们都在老太太屋里,正等着姑娘呢,快随我进去吧。”
“有劳嬷嬷了。”季云菀朝孙嬷嬷点了点头,跟着她往府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