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放生1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吓得爬住他的身子连声尖叫,“不要,皇上……怎么可以做这么残忍的事呢?不要,不要!”
“朕不喜欢她用这种眼神望着你。”
我吞了口口水,扯出一丝僵硬的笑,“算了,她也吃了不少苦……”
“好,既然你说算了那就算了。”他点点头,忽然抬手,拦腰把我抱了起来,旋身便走。
我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伸出一双晶白小手搂住他的颈子,低叫一声“皇上”,满面随即涨得通红。
“嗯?”他笑着俯首,薄软的嘴唇似有若无地擦过我的脸蛋儿,凑着我的耳朵低诉一声,“朕带你出宫。”
我双眼一亮,激动地问了一声,“去哪儿?”
“观音庙,你不是前两天就在念叨着那群孩子么?”
“啊你怎么知道?”
“哼,朕自然无所不知。”他抱着我迅速离开,充耳不闻奴才们夹道一片恭送声。
我稍稍抬起脸,目光越过他的肩头,落在德妃那张嫉恨异常的脸上,唉然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声问道,“皇上,我回来这么久,怎么没见着贤妃呢?”
子璇抱着我的手颤了一颤,倏然收紧,我便牢牢地贴上了他的胸膛,有些闷得喘不过气儿。
“皇上……”我抗议地叫了一声。
“贤妃她,三个月前已被朕赐死了……”
“为什么又赐死?”
“路上再同你说吧。”
这一晚,我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觉,眼前断断续续地飘过刘芸昕的脸,贤妃娘娘的脸,还有……翠心……
下午从宫外回来,我极力要求去探望翠心,子璇开始时并不同意,到后来叫我缠得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翠心被关在刑部大牢地下水牢内,那地方简直不是人呆的,污水淹到犯人腰部不说,还泛着难闻的恶臭,我一弯腰走进去便忍不住连连干呕,差点拔脚就逃出来。
我站在牢门外,吩咐侍卫把她带了上来,她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脸上青青紫紫显是被鞭子抽打过。
她似乎没料到会在这地方看见我,盯着我怔了半天。直到我轻轻的问她:你为什么要对我下毒?
她突然跪了下来,向我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
我把适才的问题再问了一遍。她抬眼看向我,干涸的嘴唇抖动了数下,终是没有出声,仅沉沉地叹了口气。
我告诉她,由始至终我都没有怀疑过她,我认为她有特殊的理由才会那么做。
是不是贤妃娘娘逼你的?我又问她,她摇了摇头,始终紧抿唇一语不发。
然后,今晚我就莫名其妙失眠了。总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哪有那么巧合,正好在贤妃的柜子里发现了醉生梦死秘药?
有哪个做贼的会那么傻?把贼赃放在那么显眼的地方?贤妃显然被人栽赃屈死。那又是谁栽赃于她呢?
还有那个刘芸昕,她怎么会冲动地跑去皇帝面前告康王的状?顺便还把我与子初的事儿告诉子璇?这不是不死找死么?
直到隔了好些天,某一日,我在御花园南侧瞧见两个正坐在一块儿喝茶闲聊的熟人,脑子仿佛醍醐灌顶般,什么都想通透了。
我暗地里差人去调查了几桩事情,事实证明,我的推断完全正确。
于是今日,我看看秋高气爽,日头也不猛,便约了一众嫔妃去德昌园听戏。
“给娘娘请安。”一双绣着鸳鸯的红缎鞋移到我面前,袅娜的身姿微微一屈,向我行了一礼。
我淡淡地笑了笑,头也未抬,用茶盖轻轻撇着茶叶沫子,不紧不慢,不急不缓,品得人不心焦,拜得人却是涨红了脸,屈着的膝盖有些微微打抖儿。
数十个环肥燕瘦的女子坐在我身后,静观这一幕,没人敢吱声,看来我这皇后娘娘的威仪端得不错。
我在心里暗暗表扬了自己一番,抬眼瞧向前方,呵呵笑道,“四弟妹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娘娘。”容婉盈不卑不亢地应了一声,缓缓站直身子。
“呵呵。”我笑着指指旁边的位子,“坐。”
“谢皇后娘娘。”
“四弟妹前儿个进宫怎么不来瞧瞧本宫呢?这么多日子未见,本宫倒是时常念着你。”
容婉盈一怔,嗫嚅着应了声“是,婉盈日前是来向一个故人辞行的,因为时候关系,婉盈未来得及参拜皇后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嗯,这倒是,本宫想起来了,你迟些日子便要随四爷去甘州赴任,东西都准备好了么?”
“谢娘娘关心,都打点得差不多了。”
这时候,台上开戏了,一阵敲锣打鼓热闹后,戏子婉约细柔的声音便随风飘入我们耳中。
“妹妹可知唱得这出是什么戏?”我笑眯眯地望着容婉盈。
后者摇了摇头,“还望娘娘指点。”
“这出戏名儿就叫做自食恶果,说得是个少年,他从小不学无术,长大后也一事无成,专干些鸡鸣狗盗的事儿。他今儿偷了东家的鸡,明儿盗了西家的鸭,还全部栽赃给他的邻居,糊涂县官就把他邻居给抓了起来,不想正好碰上皇上指派而来的十三岁状元及第的天才巡抚,于是一番斗智斗勇,恶人终于难逃法网恢恢。婉盈妹子,这戏我都看了二回了,的确好看,尤其是最后一幕,把那坏蛋绑着游街,一路上被人扔臭鸡蛋时,特别过瘾。婕妤妹妹,你仔细看看清楚,这戏忒好笑,我看了两回还笑得东倒西歪哩,多笑笑,对胎儿有益,嗯?”
坐在我左首下位的陈婕妤,闻言微微颤了颤,神情虽敛得快,却也叫我看出一丝不一般的异样。
呵呵,这会子,好戏刚要开场呢。
德昌园内院西厢房“噗通。”容婉盈与陈婕妤双双跪至我面前,垂脸抿唇,轻微地打着颤儿。
“小安子。”
“奴才在。”
“去把人带上来。”
“是。”
我一手端着茶杯轻呡,叠起修长的腿儿,细细望了一眼堂下所跪的陈婕妤,但见她额头似已浮出密密的汗珠,局促不安的抬了抬眼,又不太敢正视我,于是目光闪了两闪,未与我对上。
“娘娘。”采儿匆匆走到我面前,附耳低语数声。
我微微点了点头,笑道,“嗯,带上来吧。”
过不片刻,一个十岁光景的小男孩被小安子领进了门,惶恐不安的跪下,恭敬地向我磕了三个响头。
一旁的容婉盈打头一眼见到这个小男孩,面上便浮上一层死灰色,身子不由颤颤地抖了起来,牙关相交,发出轻微地“咯咯”声。
“你叫小榕?”
“回娘娘,奴才正是小榕。”
“容妹妹,你瞧瞧,这孩子可还眼熟么?”我笑着撇过头,心平气和地问容婉盈。
“娘娘……婉盈……婉盈。”
“小榕。”一道惊喜的叫声打断了容婉盈的话头。翠心歪歪扭扭地奔上前来,跌跌爬爬地滚到地上,搂住小榕热泪滚滚而下。
“姐姐,姐姐——”小榕反手回抱住她,露出同样惊喜交加的表情。
“其实,我原也不会那么快就想通这桩事儿的,只是那日突然看到容妹妹你与陈婕妤二人在御花园喝茶,我才突然明白过来,原来容妹妹与婕妤妹妹私交是那么的好。我一直就有些奇怪,刘芸昕虽说冲动,可也不笨不呆不傻,怎么无端端竟会跑到皇上面前提休妻一事,而且,这皇宫大内是随便谁都可以进来的么?就算她是康王妃,不得皇上召见,她凭什么能进得了皇上的书房?容妹妹怂恿游说之功的确高人一筹。再加上婕妤妹妹的悉心安排,要进宫,甚至神不知鬼不觉冲进皇上的书房,也并不是件什么难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