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诡异的男人
妈妈希望,你可以尽你所能的救助容家的孩子。仙月的处境尤其危险,太保死后,头一个波及的便是她。
寒儿,看在妈妈的份上,尽可能地救他们离开,出宫也好,回乡也好,总得先保住性命,妈妈知你聪明绝顶,定能做到。
心头翻腾着妈妈信里最末一行的小字,话说当时还未曾留意看,直到妈妈落葬后才发现还有那么一小段话。
淑妃,我是想救你的。奈何,秦殇棋高一着。
我心里苦涩,忆及淑妃临死前狠瞪我的绝望眼神,不由颤了颤。
她,不想死的罢。
“别想那么多了,你若不想让皇上发觉你离宫,便速速回去。”
我迟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半刻,才温吞地问道,“你为何帮我?”
“帮你还需理由么?”水玲珑淡笑。夕阳金黄的光辉笼在她面上,照得她整个人极为柔和,透透亮亮地散发出一种耀人光芒。
我像是第一次见到她一般,认认真真、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番,最后下了一句结论,“我们以前一定见过。”
“为何如此笃定?”
“不知道。”我摇了摇头,“按理说,我只需见过一面,便能牢牢记住那人的样貌特征,可是你……很奇怪,给我一种似曾相识,又似完全不识的感觉,半真半假……”
水玲珑听完这番话,媚眼盈然一闪,缓缓地侧过脸,向我露出一丝纯美的微笑。
刹那间,我给她那抹笑深深地晃了双眼。
我微微弯起一点朱唇,眯起眸,在心里暗叹一声:好耀眼的阳光……
水玲珑的确古怪,她送我回宫后,非但没向秦殇告密,还处处维护我,把七个暗卫的死背到了身上。
秦殇也古怪,不知他是故意放我一马呢,还是卖个面子给水玲珑,总之水玲珑乱七八糟解释了一通后,他竟然也完全不追究了。
稀奇!我暗暗咂舌。
他不问我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水玲珑解释时,他亦心不在焉地听着,解释完,他仅挥了挥手,让她退了出去。
本以为他要对着我咆哮一通,结果——啥事也没发生。
他翻开我的手心,轻轻摩娑着当中一点若隐若现的红痣,徐徐地问道,“寒儿,这颗痣……”
“哦,我也不知几时开始有的,很奇怪,大概是什么时候磨破皮,留下的痕迹吧。”我满不在乎地抽回小手,用力甩了一下。
他神色凝重地端望我半天,抬手抚抚我细嫩的脸蛋,目光中奇异地闪过沉痛、忧虑、担心的复杂神色。
他叫我好好休息,晚点再过来找我,丢下这句话后,他便自顾自出门离去了。
奇怪!我不是做梦吧!他竟这样就走了?没有暴跳如雷,没有大声叱骂?怪了!我捏捏小脸颊,疼得龇牙咧嘴。
适逢翠心端着糕点走入门,“娘娘,您做什么?”
“翠心,你来得正好,皇上怎么了?”
“皇上?”翠心丈二金刚摸不着头地瞧着我,“皇上很好啊。”
“很好?”我暗自咕哝着,“有点奇怪。”
“娘娘,什么奇怪?”
“哦没事。”我挥了挥手,笑着望向她,“翠心,来。”
“娘娘?”
“翠心,下午皇上出去召见那卫国使者啥墨来着?”
“薛子墨,薛先生?”
“嗯。”我重重点了两记头,“就是他,他们之间有没有什么事发生?”
“没有吧。”
“那为何秦殇看起来心不在焉的样子?”
“娘娘,怎可直呼皇上名讳?”翠心一手抚了抚额角,走至我身畔扶我坐下,“娘娘下午去哪儿了?”
“哦,和水玲珑四处走走。”
“水姑娘?”翠心疑惑不解地盯着我瞧,“您不是很讨厌她吗?”
我笑着拍拍她的小手,“无妨,谈不上喜欢或讨厌,只是不想多与她接触。”
“嗯。”
“翠心,陪我去花园走走吧。”
“好。”
出了屋子,方知天空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细雨。
翠心进屋取了一把小花伞,撑在我头顶上方,亦步亦趋地跟着我。
雨后空气果然极好,我踩着柔软的泥土,望着一点点零星落在水塘里的细雨,深吸一口干净清爽的空气,一扫胸间郁闷。
“若我是你,绝不会冒险救她。”
“你看,到头来,她非但不感激你,还一口咬定是你害了她。”
“所以说,这年头,好人难做。在她心里,错的根本就不是她的男人,而是你,你媚惑了年轻的帝王,卷走他一腔深情,怎不叫后宫那票女人们嫉妒生狂?”
“即便你这次真得把淑妃救下来,你猜,她会感激你吗?恐怕到时候还会反咬你一口。你这么聪明,稍微想想即能想明白,不用我再加以提点了吧。”
脑海中滚过水玲珑的一番话语,细想想,她说得也不无道理,我的确有些鲁莽。
不过,那种功败垂成的无力感依然盘旋在我的心头,扫之不去,拂之不离。
我自问接过大小不下数千件的任务,却没一次失败的,只除了这次……心里头泛上一抹酸酸涩涩的滋味。
妈妈,你终究还是高估了寒儿——“娘娘。”
翠心的呼声使我从游离的思绪中逐渐清醒,抬眼朝前方一看,只见一抹翩长身影背对着我站在不远处的凉亭外,朝着一脸惊异之色的水玲珑絮絮说着什么。
由于隔得较远,我听得不太清晰,只见水玲珑惨白着脸,断断续续呢喃着,“不会的,不会……”
远远地,我看见那抹背对着我的身影徐徐转过身来,低垂着头,乌黑绵长的青丝,细致地贴合在他丰润如玉的面庞上,随风轻启,翩然起伏,束发用的紫缎迎着温柔的细雨、迎着我的目光,缓缓飞扬。
翠心替我细心地撑着伞,默默伫立在一株常青树下。
我驻足,眼中闪过一丝惊奇、诧异、不解。
为何后宫之中会出现一个陌生的男子?看他那身矜贵的紫衣,优雅的举止,确是一个非富即贵之人。
如此,也并不表示他能够随意出入后宫。
我暗中生疑,思虑着抬起头,倏地大吃一惊。
眼前,一身紫袍,面融诡异之笑,目不转睛盯着我的男子,方才还离我数十丈之遥。
何时,竟无声无息的飘到我面前?
贵气逼人,一股无形的压力沉沉地笼住了我。
“薛子墨。”我朱唇微启,汗涔涔地吐出三个字。
这人周身散发的压迫感十足,即便是像我如此冷静之人,都忍不住捏起了拳头,手心微微渗出一丝冷汗。
他如沐春风地笑着,唇角微微弯起,“云若寒,让吾皇一改趁胜追击之念,下令休战、与康王缔约的关键性人物,幸会。”
我蓦地睁圆杏眼,露出费解的表情。
这人,莫非是疯了?说得这是什么话呢?我?我哪时认识他们大卫国的皇帝?什么关键性人物?我一头雾水地望向他清冽镌刻的双眸。
他虽在笑,眼底却透着十足的冷意。
他不理我的问话,只是细细端量了我一阵,随后淡淡地笑开了,“你与她,一点也不像。”
我呆了呆,很想问他是哪个“他”,却听他长长叹了口气,碎碎地低语着,既像是说与我听,又仿佛只是说与自己听,“她若有你一半的冷静犀利,都城也不会……弄得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