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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章 进容府

容太傅愣了一下,对容鸢突然的问题有些疑惑,口中依言答道:“她的身量与你差不多,只不过比你略矮两指。比你略瘦一分,肤色倒是偏白……”

容鸢听罢,点了点头:“您在此等我一刻钟,或者在旁边的茶馆休息也好,我去去就来。”

容太傅虽然疑惑她的目的,到底没问,点了点头,指着路边的一间茶馆道:“那我便在里面等你。”好巧不巧,正是昨日容子瑜引诱容鸢的那间。

容鸢的眼神不由得有些古怪,在心中转了一圈,到底没提醒他。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只抬脚,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却说容太傅走进茶馆里头,点了一壶清茶,慢慢啜饮着,等待起容鸢来。

鸢儿,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近。容鸢来时只觉得一颗心忽上忽下,难以安定,此刻终于是渐渐着了地。他少时饱读诗书,中年时官拜太傅,腹中自有一套衡量人的法则。通过方才与容鸢的相处,再思及桂花节那日容鸢在御前的表现,容太傅心中对她的为人处事风格,模糊有了判断。

鸢儿,是个恩怨分明的性子,外表冷冷淡淡,心里自有一杆秤。原是怨憎分明,心狠手准,睚眦必报的性格。不禁又想到,鸢儿既是这样的人,缘何昨日将容子瑜伤成那样?那个混账东西,究竟是如何得罪了鸢儿?

他却不知,容鸢昨日对容子瑜的狠手,多半都是为了夏侯熙儿。本来容子瑜不怀好意,容鸢是看在眼里的,那张纸条传进来时,假如不去理会也就罢了。偏偏容鸢去了,便是叫容子瑜的坏心落实了,从而有一个借口教训他一顿,为夏侯熙儿解围。

一边品着茶,一边望着来往的行人。此刻,容太傅心中是有些满足的。不论如何,他总归是找到了自己的女儿,圆了一个遗憾。

鸢儿是个好孩子,他日后必疼爱弥补她,叫她和蔚然姐妹两人亲亲热热,一路扶持过下去。而他这一生攒下来的东西,数不清的诗书孤本,古玩字画,一肚子的渊博学识,积累的人脉,在皇上面前的体面,都会交由她们姐妹二人。

至于容子瑜那个草包,他已经养了他近二十年,算是对得起他了。其他东西,他一分一毫也不会留给他。

至于容夫人,爱给他什么就给他什么吧,那都是她的体己,容太傅还不看在眼里。想到这里,容太傅的眼中闪过一丝遗憾。若非看在结发夫妻,容夫人陪伴他度过最危险动乱的年头,他是不会……

只可惜了鸢儿,她原本应得的一份浓厚诚挚的母爱。不过不打紧,他定会加倍补偿给她。这样想着,一时心中定了下来。

不多久,容鸢提着一只素面包袱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容太傅连忙起身,付了茶钱,大步迈出了茶楼。

“鸢儿,你回来了?”容太傅搭眼望了一眼容鸢的包袱,但见形状柔软,约莫是两件衣裳。鸢儿方才问他,蔚然喜欢什么,难道这是给蔚然的衣裳?

转念一想,这才过去一刻钟左右,容鸢的动作再快,也不可能新做或者修改出一套衣裳出来。便压下疑惑,笑着说道:“咱们走吧?”

“嗯。”容鸢的肩上挎着包袱,随在容太傅的身边,往太傅府的方向走去。

此处离太傅府并不远,不多时便到了。

“本来是打算抬轿子去接你,可惜府里的轿子昨日坏了,再去别人家借又不太合适。爹便走来接你了,鸢儿不会怪爹吧?”容太傅有些愧疚,“若鸢儿不喜,爹回头就让人做一顶华丽的轿子,日后专门给你进出。”

这一番话,真正是叫容鸢感受到了,他发自内心的想要弥补的心思。因而面上神情又缓了一些,笑着说道:“坐轿子我嫌扭捏呢,您肯亲自走来接我,已经是最大的体面了。”

容太傅听罢,直是眼眶一酸,险些连流下泪来:“好,好,爹的好闺女。”

这样体贴的闺女,竟到哪里能寻着?容太傅心中愈发骄傲,仰头在前面踏上大门台阶,引着容鸢走了进去。而后,对等在门后的三四排站得齐整的下人道:“这是府里的大小姐,都来见过大小姐!”

“恭迎大小姐回府!”三四排站得齐整的下人,口中齐喝一声,纷纷跪下行礼。

昨日晚上,容太傅见了被打残的容子瑜,哪怕知道这可能是容鸢做的,也没有削弱一丝一毫叫容鸢回来的念头。故而,吃过晚饭后,容太傅便召集了下人,说了府中还有一位大小姐,明日回府的事。又连夜叫人收拾出来一座院子,并简单布置了,安排他们明日穿戴打扮得体,早早候在门口,迎接大小姐回府。

容鸢的目光从他们的身上大略扫过,点了点头,余光瞄到容太傅欣慰的样子,便道:“起吧。”语气平平淡淡,既没有高高在上的得意,也没有平易近人的拉拢,竟仿佛说惯了似的。

不是说,大小姐这些年过得并不如意吗?怎么瞧着这风姿气度,竟比得宫中公主了?至少,府里的蔚然小姐是比不得的。一句再简单也不过的话,却叫容府众多下人的心中,起了不一样的心思。

然而容鸢何等样的人物,不说前世的经历,便说今生连皇上也见过了,连公主也拜了把子做姐妹,更把当朝唯一的王爷给睡了,又哪里会在乎这一点子下人的小心思?因而待他们起身后,便随在容太傅的身后,从中穿过,往内院行去。身姿挺拔,背脊笔直,目不斜视,竟叫不少下人都生出一股仰慕之意。

“咱们的大小姐,气度可真是不一般!”有人悄悄说道。

“那是,也不看是谁的女儿?”有人拍马屁道。

也有人说话带着一丝阴阳怪气:“是啊,真不一般,竟瞧不起咱们这些当下人的呢。”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都缄了口。无他,原是这位正是容子瑜的心腹,素日里最爱捧着容子瑜,甚至跪下给容子瑜舔过鞋子的。

众下人们只是远远跟在后面,并没有跟紧了,且声音又是压低了的,故而容太傅并没有听见。还在给容鸢解释,太傅府中的格局是如何的,容鸢的居所又是哪里。

而容鸢练就一身好武功,内功更是堪比二流高手之尖,这些低语如何逃得出她的耳朵?但也没回头,面上仍旧平静,听着容太傅的讲解,只是在心里记住了这个声音。

“爹爹!”突然,从前方传来一个黄鹂一般清脆的声音。紧接着,一抹花蕊黄色的身影便似踩着风一般,出现在了身前。

只见一名生得颇俊秀的少女,突然冲到容太傅的身前,亲密地抱紧容太傅的手臂,而后一双杏眼好奇地朝容鸢看过来:“爹爹,这位就是姐姐吗?”眼睛深处,隐隐藏着一丝渴望与亲近。

容太傅先是训她道:“不是叫你在二门处等着吗?怎么跑出来了?”

容蔚然做了个鬼脸,随即松开他的手臂,有些拘束地站在容鸢的身前,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容鸢:“姐姐生得与母亲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再不会认错了。姐姐你好,我叫容蔚然,比你小三岁,我听爹爹说过你的事,可佩服你了!”

她叫容夫人为“母亲”,却叫容太傅为“爹爹”,亲疏立分。容鸢的眼神闪了闪,面对这样一个俊秀可爱的少女,也板不起脸来,何况容蔚然也没得罪过她,便笑着说道:“你可是听到前头的动静,忍不住跑了出来?”

“到底是姐姐,就是懂我!”这一句打趣,立时拉近了姐妹俩的关系。容蔚然的站姿立时不那么拘束了,竟胆大地伸出手来,说道:“姐姐一路走来必是累了,我给姐姐提包袱。”

真是个可爱的少女,容鸢忍不住笑起来,摘下肩上挎着的包袱,递了过去:“正好,这原是给你带的。”

“啊?”容蔚然倒是呆住了,“给我的?”

容鸢点了点头:“第一次见面,原是该给你一份见面礼的。准备仓促,还望你别见怪。”

“怎么会?”容蔚然连忙抱紧了包袱,摇头道:“既是姐姐给我,必是极珍贵的了。”说着,蹙眉咬唇,忽然想到什么,伸手解下腰间的一条湖蓝色的络子:“这条络子是我打得最好的,一直舍不得戴,今日要见姐姐才上了身,便送与姐姐,还望姐姐不要嫌弃。”

一边说着,一边抬眼打量容鸢的神情。只见容鸢接过之后,竟是笑了:“你的手很巧,这络子竟是做成了雪花形状,极是难打的,难怪你舍不得戴了,今日可便宜我了。”说着,便立时系在了腰上。

容蔚然再也忍不住,笑着过来抱住她的手臂,发自内心地欢喜:“我一见姐姐便觉着亲近,好姐姐,今日叫我同你一块睡吧,我想跟你说话儿。”

这一回,容鸢但笑不语,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背。倒是容太傅看见了,连忙说道:“快走吧,咱们带鸢儿去瞧她的院子。”

昨晚上,容太傅指使下人布置容鸢的院子,容蔚然因着兴奋,便也来指挥。其中许多细节,都是她指挥着布置的呢。因而听了也十分开心,便抱着容鸢的手臂往前走:“姐姐快走,咱们去瞧。”

倒将容太傅丢在后头了。容太傅也不生气,在后头不紧不慢地跟着,瞧着两个女儿亲密的背影,听着她们亲亲热热地说话,一时间老怀甚慰,几乎红了眼眶。

很快,一行人进了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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