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尔说“期待”不假,他终于了解了一下自己举办比赛的赛况。
如果说赛道情况最复杂,最需要魔力基站的技术支持的是靠近迷雾森林的第三赛区,那么赛事最精彩,竞争最厉害的就是塞西里亚城所在的第一赛区。
毕竟魔法之都的人们是最先接触飞天扫帚的,而且玩得也最多。
因此其他赛区的小组十个小组都算多了,还有不少选手是觉得其他赛区竞争对手较少而分流过去的,而塞西里亚城却有足足六十六个小组,再加上塞西里亚城还开放了奖池,各种道具魔法阵层出不穷,战况非常激烈。
令安格尔惊讶的是,在如此激烈的战况中,莉缇和小波洛都有不错的表现。
首先是莉缇。
莉缇作为魔女,先天有着强大的魔力感知能力,而飞天扫帚更是她的本命飞行工具,飞行起来很有“人扫合一”的风范,是个天才型的选手。
(安格尔:等等,我记得这孩子!我说找她拍电影的时候,她说她不想出风头的吧?怎么换成飞行比赛就那么起劲了?)
再者是小波洛。
小波洛意外的是个技术型,这个不爱学习的熊孩子为了飞天扫帚也是拼命了,竟然将奖池中最容易获得的‘n卡’和‘r卡’的魔法阵研究得异常透彻,再配合好运抽到了几张sr,硬生生将飞行比赛变成了魔法炫技,搞出了几套战术来。
而这两位因为和工坊的密切(?)关系,被人们当作是工坊的代言人。
尤其是小波洛的魔法阵战术,是不少初学者的参考对象。
可惜这两位签运不太好,早早的就在小组赛碰上了,以至于很多人觉得可惜。
而比起小波洛和莉缇,塞西里亚风头最盛的,却是海德皇太子。
虽然他的名声有三分之二是差评。
主要是海德皇太子的比赛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这位是标准的氪金玩家,一场比赛就看他发动了一个魔法阵又一个魔法阵再一个魔法阵,绚丽多彩,华丽异常,碾压状态的到达了终点。
看得所有人都在心痛自己上交的税金。
毕竟塞西里亚的人们可是知道,要抽全这些魔法阵,要花多少钱的。
报纸和网络留言板上充斥着各种各样明褒实贬的标题:
“皇家排场:海德殿下再获小组赛胜利!”
“还是飞行比赛的胜利?还是金钱的胜利?皇太子所使用魔法阵一览。”
“(纯考据)从皇太子的魔法阵浅析奖池中剩余魔法阵数量。”
苏小姐读着报纸,叹了口气。
“读下去啊!”海德皇太子却一脸不在意的样子,他甚至很享受这种报道,“不是很有趣吗?这些贱民们酸溜溜的样子。”
“可是,这对您的名誉不好。”苏小姐忧心忡忡道。
“哪有那么严重,只是些酸话而已;”海德挥了挥手,他看了那些报纸两眼,也不是完全没有介意的地方,“如果他们那么介意魔法阵,我下次让让他们就好了!光就是技术(扫帚的性能),我也不会输呢!”
看来前期的比赛给了海德无比的自信,他显然觉得自己即使不用魔法阵也不会有问题了。
但苏小姐一听这个就急了:“不行!不用魔法阵太危险了。”
“什么危险?”海德瞪眼问道。
没有魔法阵的保护,以你的飞行技术,骑着扫帚上天太过于危险啊!
苏小姐咬住嘴唇,她知道自己说出这句话就会让皇太子勃然大怒。
但即使苏小姐不说话,海德已经生气了:“你怎么回事?!最近像是老太婆一样唠唠叨叨的,就不能向雷娅学学吗?那才是贵族该有的气度。”
这么说着,海德还不满足的补充了一句:“当然,这种话对雷娅太过于失礼了。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公爵之女,而你不过是个私生女而已。”
当年说不介意不就是你吗?!
苏小姐连同脸色都煞白了。
偏偏这个时候,护卫长走了进来,他奇怪的看了脸色苍白的苏小姐一眼,向皇太子汇报道:“殿下,兰坦尼特伯爵来访。”
“兰坦尼特?那家伙不是在榭思瑟吗?”海德奇怪道。
他接着却说道:“不见!我要准备下一次比赛呢!哪有那么多功夫去见闲人——”
苏小姐闻言张了张嘴,但想起刚刚的对话,又闭上了。
可平时粗枝大叶的皇太子却在这种没必要的时候突然细心了起来,他注意到苏小姐的小动作,冷笑道:“这么说来,你好像很久没有见到你的父亲了吧?就代替我去见见他吧?”
“……是。”
苏小姐垂下了肩膀。
*
伯爵一看到苏,就询问道:
“你跟海德殿下吵架了?”
这几乎是明摆的事情。
如果海德殿下和苏还像是以前那般如胶似漆的话,海德对伯爵的态度就不会像是现在那么冷淡,更不会让苏单独来见他。
没错,苏是伯爵的私生女。
苏不知道自己母亲是谁,不过那不重要,在王都和榭思瑟附近的修道院里,有几个小女孩的来历正常呢?
在修道院里,苏的名字叫做‘玛丽’,非常敷衍和俗套的名字,来自第一纪元的某个圣女。被这样命名的‘玛丽’只知道自己的出生是“有罪”的,所以她必须有这样的名字表示皈依了主的意思。
除此之外,玛丽必须凌晨四点起床,穿着粗布衣服背诵圣典,一日三餐只有刷锅水一样的蔬菜汤和一点点面包,却必须进行缝纫清洗等工作,一直做到午夜钟声敲响为止,然后再次完整背诵整部圣典才能上床睡觉,稍有怠慢也就是禁闭和鞭笞。
这样监狱般的日子维持了整整十三年,直到她的生父兰坦尼特伯爵想起她为止。
也是离开了修道院以后,‘玛丽’才意识到自己过去生活在多么可怕的地狱中。
原来娇滴滴的贵族小姐可以穿着软绵绵轻飘飘的丝绸裙子,吃着最细的面粉制作的蛋糕还觉得割嗓子,一个星期只上三天学就称之为辛苦,人们对她唯一的要求就是舞会上的舞步没有出错,只要达成了这点,等待她的就是鲜花和掌声,似乎天生就该被所有人所爱似的。
而自己和对方唯一的区别,只是母亲不同而已。
‘玛丽’却连嫉妒对方都不敢。
因为她知道,如果自己稍有差错就会被赶回那个监牢里去。
所以‘玛丽’努力的学习着一切贵族的礼仪和取悦男人的办法,包括笑容的尺寸,步伐的大小,昏倒的角度之类无关紧要的东西,只希望自己不要再次被抛弃。
伯爵确实需要‘玛丽’,不过目的很明确。
他要求‘玛丽’成为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的情妇。
不是妻子,是情妇。
只是作为一个轻飘飘的礼物,换取政治筹码而已。
‘玛丽’第一次对自己的父亲阳奉阴违。
她不是因为对爱情有什么憧憬,也不是因为对这种行为有什么厌恶,而是她觉得,自己就算要做这种事,也必须是更值得的对象而已——而一个将死的老头,显然不符合她的标准。
‘玛丽’在贵族中辗转,最终选定了自己的目标。
海德皇太子。
这是‘玛丽’可以接触到的身份最高的人了——多亏了海德皇子轻浮爱玩的性格,虽然苏并不知道她会在同样的地方吃到苦头——即便知道海德有未婚妻,但那又怎么样呢?她本来就不可能成为任何人的正妻。
‘玛丽’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更好听的‘苏’,装作名门出身的大小姐的样子,用尽了手段,混入了皇太子所在圈子,让对方成为了自己的入幕之宾。
在知道这件事后,伯爵没有生气,还第一次称赞了苏,夸她“不愧是我的女儿”。
那么您那个亲生女儿呢?
苏想要问对方,但最终没有胆量。
不过凭借着皇太子的关系,苏得到了伯爵前所未有的看重,几乎想要什么就可以得到什么,那也是苏最幸福的时光。
这也使得苏格外害怕伯爵认为自己已经失宠。
苏断然否认道:“不是的,我只是和殿下在飞行比赛上有点分歧……”
“那就是吵架了。”伯爵断言道,“你不会愚蠢到阻拦太子殿下参加飞行比赛吧?我过去对你的教育都学到哪里去了!”
是呢!那个‘教育’只有怎么献媚对方,并没有怎么让对方改邪归正的。
苏咬住了嘴唇,低下头去。
她以为自己会迎来伯爵的怒火,但令她惊讶的是,这位一向容易发怒的伯爵却没有生气——如果苏知道,伯爵一路上还经过了火车头被打劫,因为嫌脏没有在村子里吃饭,饿着肚子在马车上颠簸了三个小时的山路,到达学园之城后正好遇到前往塞西里亚的火车到站,结果没敢停留就上了车,好不容易来到塞西里亚后,却被皇太子拒绝见面等等事情后,竟然还没有生气,苏会更加惊讶的。
伯爵现在却表现得很兴奋的样子。
他在东境行宫的待客厅来回走了几步,来到窗口前,正好看见云端上榕树垂下的气根。
“你为什么要阻拦他呢?男人有点小乐趣完全是可以理解的。”伯爵如此说道。
苏反驳道:“这样的皇子,真的对这个国家好吗?”
“国家?”伯爵反而瞪大了眼睛看向了自己女儿,像是对方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似的,“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然后伯爵顿了顿,才说道:“当然好!本来我还觉得皇帝陛下对魔法的态度太过于谨慎,有些不利于发展,但皇子喜欢魔力网络好啊!他一定会支持我在全国铺开魔力基站的,而且比起不明来历的黑袍的基站,他会更想要自己的基站吧!如果可以说动皇家法师塔将基站掌握在自己手里,那就完美了!”
就像是之前一样,皇帝铺铁路,他开贸易公司;
等皇太子上台,那就是皇太子铺基站,他继续开贸易公司。
至于下一任的皇帝什么样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事实上,昏庸一点才更好,他的贸易公司才不用上交那么多去填国库。
伯爵觉得一切美好极了。
好到他甚至愿意原谅自己正在犯蠢的女儿,毕竟这个女儿利用价值很大。
苏瞪大了眼睛看向伯爵:“可是,现在皇子并不愿意返回王都……”
“他什么时候回去有什么关系,皇位反正是他的,”伯爵说着和皇子一样的话,“再说,你是不是搞错了自己的位置?就算真有什么问题,劝阻他也是他的正妻的义务,你只要配合他怎么高兴就好了!”
……对呢,父亲,这就是你对我的期待。
苏想道。
她瞥了一眼门的方向,声音恢复到了以前的软绵绵的语气:“您说得对,伯爵大人,不过我还是有点害怕,毕竟是在空中飞翔,保护措施不到位,摔下来了怎么办……”
“女人就是胆小,”伯爵冷哼道,“看看魔力基站的保护措施,东境公敢让殿下从上面摔下来吗?”
“可是,万一呢?魔力基站的设计者是个黑袍啊!”苏虚张声势道,“而且,殿下在东境已经遭到了一轮刺杀,东境公要是将所有事情推到了刺客身上呢?皇帝固然可以报仇,我们就失去殿下了。”
“……”伯爵皱起了眉头。
他显然不想要成为劝阻皇太子的角色,事实上,他希望通过皇太子,搞定东境的贸易协议,将大量的电气商品倾销到这个区域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