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袁氏托人去飘香楼送了信, 说是赵菁回来了, 赵勇便告了几个时辰的假, 还从楼里带了一个咸蹄膀回来, 让袁氏熬了一锅的腌笃鲜出来, 一家子坐在堂屋里围着吃饭。
赵菁把自己想带赵大妞进侯府学针线的事情跟袁氏说了, 袁氏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只是害怕大妞不懂事,一个劲的嘱咐道:“你去了侯府,可要乖乖的听小姑的话, 除了学针线,别的什么都别做,只跟着你小姑便好。”
赵菁瞧见赵大妞也是一副紧张的样子, 伸手揉了揉她的脑门道:“放心, 侯府很多小丫鬟和你差不多年纪,你去了只管跟着我就好, 没什么好怕的。”
赵勇虽然心里也高兴, 可想着大妞若是进去了, 难免就要麻烦赵菁, 嘴上还推辞道:“不然还是不去了, 侯门深院的,万一大妞不懂规矩犯了错, 可要连累着你了。”
赵菁摆摆手道:“哥哥这又说的什么话,大妞是我亲侄女, 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再说了, 她就是进去学针线的,怎么会犯错呢?”
吃过了晚饭,赵菁又把给大妞和二虎编的手串拿了出来,一人一个生肖的小挂件,外加两个转运珠护在一旁,两个孩子平常都节俭习惯了,哪里见到过这样的好东西,高兴的挂在手上舍不得拿下来了。
赵勇和袁氏洗漱过后,孩子们也都睡下了。赵勇见赵菁房里的灯火也灭了,搂着袁氏也上了炕头。袁氏半推半就的靠在赵勇的怀中,赵勇刚要干起活计来,袁氏推着他的胸口道:“你小声些,别把孩子们吵醒了!”
赵勇来了兴致也就不管这些,一个偏腿把袁氏压在了身下,到最后反倒只留下袁氏嘤嘤呀呀的声音来。
两人一时敦伦了妥当,赵勇还没睡意,便搂着袁氏道:“虽说妹子进了侯府当女先生,但她成亲的事情,你还得放在心上,她一个姑娘家住在侯府也不方便,尤其是那武安侯听说还单着呢……”
袁氏原本昏昏欲睡,听了这话忽然就清醒了过来,回想了一下今儿徐思安在自家门口做的那些事情,从赵勇的怀里坐了起来道:“我倒是忘了同你说了,今儿妹子还是侯爷亲自送回来的,我留他在我们家喝了一盏茶,他就走了。”
袁氏本就细心些,在男女之事上头还算有些头脑,拧着眉梢想了半日才,才砖头问赵勇道:“你说那武安侯会不会也对咱妹子有意思?他今儿亲自送了妹子回来,临下车的时候还扶了妹子一把,我当时只当他是个赶车的,也没乱想什么,这会子想着倒是觉得有些不妥当了……”
“怎么个不妥当,你快说说看?”
袁氏便拧眉道:“妹子白白让那武安侯抱了一把,你说妥当不妥当?”
赵勇一听这话眉毛都竖了起来,恨不能马上起来问问赵菁,那武安侯还有没有做别的出格的事情来。
其实这会子赵菁也没睡着,她虽然熄了油灯,在床上躺了好一阵子,却还是没能静下心睡觉。赵菁也在想白天的事情,想着自己在徐思安后背上靠了那么一回,那人后背上的肌肉紧实的像生铁一样,她的脸颊碰上去,居然都被拍疼了。
赵静想到这里又有些自嘲,这些有的没的事情,她想了也白搭,徐思安是什么人,是堂堂武安侯府的侯爷,她如今不过就是一个出了宫没了依仗的普通女子,若是连这最后的一份尊严还不能守住,那就真让人瞧不起了。
一展眼天就亮了,松鹤堂里头,丫鬟婆子们正一个个把随行的箱笼抬出去。张妈妈站在门口看着婆子们干活,一边指挥着把不需要的东西留下,每年去一趟庄子上,不过就住个三五日,倒像是搬家一样的,这些东西带了过去,一多半又是带不回来的。
“这一箱子衣服就别带了,才去几天,老太太根本不会拿出来穿,还放在原来的地方吧。”张妈妈瞧见两个婆子搬了一箱衣服往外头去,她知道这些又是老太太要送人的,可她心里不平,便喊住了那两个婆子。
“张妈妈,这是韩妈妈让带去的,我们不过听吩咐办事,你又说不带,那我们到底听谁的?”两个粗使婆子也为难了。
“说什么听谁的,你们自己没长眼睛吗?这衣服老太太明摆着不会穿,带了去干嘛?白费这些力气。”
那两人听着有道理,便又把东西原封不动的搬了回去。
徐老太太这时候正在偏厅用早膳,吃完了便往外头来,张妈妈迎上去服侍,从丫鬟手中倒了茶给她递了过去。徐老太太便道:“今年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也是很想着去庄子上的,可就是提不起精神来。”
张妈妈揣摩了一下老太太的心思,笑着道:“老太太是想着侯爷难得在京城,又不陪着您一起去,心里不受用了吧?”
徐老太太爱面子,被说中了心思也不承认,只笑着道:“你这老货,越来越贫了,以前也不见你这样的。”
张妈妈也跟着笑了起来,叹了一口气道:“要是赵先生愿意去,没准侯爷也就愿意去了,我昨儿去外头查夜的时候,听门房的小厮说,昨天是侯爷亲自拉着马车,把人给送回去的。咱侯爷什么时候也会拉马车了,老太太你可知道?”
徐老太太听了这话,眼神瞬间就亮了起来,“当真的?侯爷会拉马车?他什么时候会的?我这个做娘的怎么不知道?”徐老太太想了想又觉得心里不受用,今儿一早徐思安有公务,一早就走了,她如今这都快要启程了,儿子也不在跟前送一程。
“罢了,这几年他南征北战的,我也管不住他了。”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外面婆子笑着进来回话道:“老太太,外头车子已经备好了,侯爷也回来了,在门口等着老太太呢,说要陪着老太太一起往庄子上住两日!”
“当真的?侯爷回来了?”徐老太太听了这话,方才的不快顿时一扫而光,笑着起身道:“张妈妈,咱们快出去!”
徐思安果真就回来了,他骑在高头大马上,外面披着玄色绲边大氅,身姿挺拔,眉宇威严,瞧见丫鬟婆子们扶着徐老太太出门,便一个翻身从马上下来,上前亲自扶了老太太道:“母亲可都安顿好了,若是好了,咱们就启程吧!”
“你不是说公务繁忙吗?怎么又跑了回来,耽误了你的公务,那我可不敢当了。”徐老太太还在为昨天徐思安拒绝的事情耿耿于怀,听了他的话还不忘酸他几句。
徐思安便沉着一张脸,肃然道:“昨儿赵先生说了,我难得在京城,应该对母亲多尽孝道,天大的公务也耽误不了这一两日,还是母亲更重要些。”
徐老太太听了这话,简直是熨帖到了心口上一样,这才是懂孝道的贴心人说出来的正经话呢!
“还是赵先生比你懂事,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说话间徐老太太扫了一眼徐思安,瞧见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便也忍不住想要问问徐思安对赵菁的看法了。
一众人陆续上了马车,孙玉娥因带的东西多,所以迟了点出来,瞧见徐思安和徐老太太正打算上马车,便凑了过来道:“老祖宗,我陪着你和义父一起坐这一辆好吗?一路上我也好陪着老祖宗聊天解闷?”
徐老太太摆了摆手道:“不用了,我和侯爷有话要说,你去后面和娴姐儿坐去,她那车上空着呢!”
孙玉娥冷不丁在老太太跟前碰了一鼻子的灰,憋了半天没说出话来,徐思安看了她一眼道:“老太太让你坐后头去,你快去吧。”
孙玉娥抬起头看了一眼徐思安,冷得再没有半点感情的眼神,她忽然觉得身上寒意遍生,缩着脖子往后面的车上去了。
徐思安扶着老太太上了车,母子两人做定了下来,徐老太太一时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这万一要是徐思安对赵菁没念想,到时候两人见面也不知道会不会尴尬几分?
“母亲有什么话就说吧,儿子听着呢!”
徐老太太憋了好半日,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想了想把帘子挽起了一道缝隙,对外头丫鬟道:“去把张妈妈喊到这辆车上,就说我有事儿问她。”
徐思安看着自己的老娘这忸怩不定的样子,心中暗暗觉得奇怪,也不知道老太太又在想什么花花肠子了,每每这种时候,她总是这副坐立不定的样子。
“老太太,是您唤了老奴过来吗?”张妈妈站在马车外头回话,没老太太发话,她可不敢自己就这样上马车去。
“你先上车,我们慢慢聊,嘱咐外头人齐了就出发了,让管家把门看好了,我们过几日就回来。”
张妈妈应了一声,又去门口跟在家里守着的婆子们都打了招呼,又吩咐前头领路的马车开始启程,这才由小厮扶着,上了徐老太太额徐思安坐着的这辆马车里。
“张妈妈,我心里着急的事儿你知道,你倒是帮我问侯爷一声,看他到底是个什么念想?”徐老太太心里着急,嘴上又问不出,见张妈妈上了车,便急急忙忙的就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