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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

陈司籍无奈摇头, 她一改言多必失的习惯, 提点柳习文说:“我知道你看不上陈敬,可在伺候人方面你还真不如陈敬,陈敬是太监,你也是太监, 你又比他强在哪里?难道你还能在朝堂上立足?”

柳习文没经过宫里教调,看不上陈敬那股奴才习气,可他将来注定在内院,他不学点着奴才习气,难道还指望郎君让他在朝堂崭露头角?郎君身边又不缺人才,要不是郎君以前身边只有陈敬一人,陈敬又犯了大错,哪里轮得上他?日后说不定方慎行也要来郎君身边,他要再不努力一把,将来连立足的余地都没有了!

柳习文恍然大悟,他给陈司籍行礼说:“多谢陈司籍指点。”

陈司籍淡淡道:“我也不全是为了你。”陈敬那厮滑不留手,她跟方慎行又不和,不拉拢柳习文,她就单打独斗了。

柳习文自然明白陈司籍不会平白帮自己,但他也感激陈司籍,他亲爹娘都为了钱把他阉了再丢弃,天下又有谁会无偿帮自己?柳习文得了陈司籍指点,换了衣服,恭敬的入内给王珞回报宫里发生的问题,很多郑玄不欲让王珞知道的事,柳习文都说了。说完柳习文自觉后悔,但也知道自己入了陈司籍的坑,已经没回头路了。

王珞抬眼看了陈司籍一眼,陈司籍眼观鼻、鼻观心,她这套手段要是用在陈敬身上,只会被陈敬笑话,柳习文到底还是嫩了一点……不过这也有好处,郎君、夫人他总要忠于一个人,陈敬只忠于郎君,那么柳习文可以改为忠于夫人,而夫人将来也会更倚重自己。

陈司籍自知论情分比不上眉绿,她也不屑去跟芳池去抢心腹大丫鬟的地位,她给自己定位就是夫人的幕僚。陈司籍在宫廷淫浸久了,隐约能从今日宫廷风波中看出些端倪,这郑家到底是日后是一飞冲天,还是慢慢被皇室打压,就看这几年了,富贵险中求,陈司籍愿意跟着夫人拼一把。

在方慎行第一时间来找郑玄时,她就差不多猜到了郑玄就是后来的郑太师,乱世最要紧的是什么?很多人都会说兵权。兵权当然很重要,但目前皇权并未衰落,各方节度使不管私下如何,至少名义上都是敬畏中央的。

这个时候有兵权并不稀奇,稀奇是掌握控制皇宫和京城的北衙禁军,尤其是这份权利还是圣人亲自赐予的,这才能真正的为所欲为。她要是再也猜不到郑玄是“郑太师”,她就不是不通古代常识了,而是蠢了。王珞忍不住又怀疑郑玄身份了,郑玄真不是皇帝亲儿子吗?不然皇帝为何对他如此信任?

柳习文禀告完毕,见王珞迟迟不说话,他不禁看了陈司籍一眼,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自己表现好,还是不好?

陈司籍见王珞在发呆,倒也不敢随意打扰夫人,直到虎儿肚子饿了,开始哼哼唧唧的要吃奶,王珞才回神,她对柳习文说:“那个刺客现在是生是死?”

柳习文恭敬的说:“这人是死士,一被小人擒下就想自尽,被小人阻止了。还请夫人给小人一点时间,让小人问出幕后指使。”

王珞问柳习文:“死士?你怎么知道他是死士的?”

柳习文犹豫了下说:“他们是无脸人。”

柳习文以为他需要跟王珞解释是什么无脸人,但王珞眉头微微皱了皱,她问柳习文说:“这样的死士,你有多大把握撬开他的口?”或许中有各种层出不穷的刑罚,但现实是没有现代医学打底,想要刑讯一个人太难了,稍有不慎刑讯到一半就死了,刑讯最难的不是心狠而是尺度。

柳习文没想夫人能问这么专业的问题,他呆了呆说:“起码也要一夜。”想要撬开死士的嘴不容易。

王珞嘴角微晒,“一夜?黄花菜都凉了。”而且这些死士为了防止扛不住刑讯而吐实,往往都不会知道最隐蔽的机密,死士只是工具而已。

柳习文不知道什么叫黄花菜都凉了,但他能明白王珞是认为刑讯时间太长,他跪在地上请罪说:“小人无能。”

王珞摆手说:“不关你的事,死士本来就难用刑讯。”即使王珞这么说,柳习文还觉得是自己无能,他咬了咬牙,准备尽量挤压刑讯时间,却听王珞道:“不过我们又不是大理寺,为何要证据?”王珞的话让柳习文和陈司籍一怔,王珞对柳习文说:“死士刑讯效果不明显,别浪费时间了,把他头砍下,装在礼盒里,给二嫂送去。”

无脸人死士培养不易,要说镇国公府邸混入了别府的死士是笑话,这死士只可能是府里人的,府里够资格配备死士的公主,大约也只有临海、长乐的,宜城这位死士怕是大皇子给的?或者是之前就存在的?王珞也懒得去追根究底,宜城在她眼里已经是死人了,她现在要的是郑家的态度。

其实王珞目前最气的人是郑玄,若不是他对家人一再纵容,他家人如何敢这么对自己和虎儿?感情他这反社会只对自己?这人是镇国公府邸养出来的,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受苦?

知道郑玄是“郑太师”后,王珞行事更淡定了,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这话可不能乱说。至少郑玄肯定做了符合这些评价事,后世才会给他这个评价,他既然都不孝了,那么再担个欺压长辈的名声也无所谓吧。

王珞的话让陈司籍和柳习文面面相觑,两人倒不是觉得王珞行事太凶残,而是觉得这事不像王珞做得出来的事,毕竟两人跟随夫人迄今,王珞给众人的印象都是心慈手软。

王珞心慈手软吗?或许是。毕竟她道德底线要比古人高太多,但这些都不能涉及虎儿,虎儿是王珞最大的软肋,也是王珞最后的底线。但宜城所作所为,彻底激怒了王珞,王珞对陈司籍说:“你去看看二房那几个嫡出的孩子在哪里?要是不在宜城身边,都给我接过来。”

陈司籍骇然喊道:“夫人!”宜城公主做这些事是很过分,可到底没有证据,也没有做成功,夫人贸然对国公府血脉下手,临海大长公主、镇国公不会放过夫人!

王珞嗤笑一声:“放心,我不会对孩子下手。”但只许别人动自己孩子,不许她碰别人孩子吗?她抬目看着陈司籍和柳习文,他们不是想投诚自己吗?那就做点事给她看。

陈司籍和柳习文见状再也不敢耽搁,时至今日,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宜城现在是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太久,他们动宜城不一定会出事,不动宜城,不用等郎君,夫人就不会放过他们。

宜城上回跟郑亶闹了一场后,郑亶已许久没有经过宜城院落,宜城也是刚刚才接到大姐传来的消息,她才知道母亲被郑玄陷害,四个兄弟都已经被关起来了,而关押四人的正是郑玄。宜城和大姐心急如焚,大兄对郑玄有夺妻之恨,害得郑玄被人嘲笑多年,两人都不敢想象大兄落到郑玄手里会有什么后果。

宜城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让郑玄让步,她让人去找郑亶,可郑亶根本不在府邸,她去求临海,临海不见她,甚至将早自己一步,将几个孩子都接走了。宜城再傻也知道,郑家这是放弃了自己,她思来想去,就只能对王珞和虎儿下手。郑玄或许不在乎王珞,可他能不在乎唯一的嫡子吗?

宜城如何不知自己这一步可能会彻底激怒郑玄,但是事已至此,她们除了坐以待毙,也只能这么奋力一搏了。郑玄给母兄给的罪名是夷三族的弑君大罪。这样的罪名,即便他们贵为天潢贵胄,也不能幸免。

就算阿耶心软幸免了他们,等二兄登基,他们照样活不成。自己母兄死了,难道自己就能独善其身?不可能的。宜城看着镜中的自己,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郑亶的狠心,他或许早等着这一天了,不然为何他从来不管自己的孩子?

即使事后自己能靠着郑家怜悯活下来,也只有出家一途,她的子女们也不知会送到哪里去?难道她堂堂贵主还要靠臣子怜悯苟延残喘?至于她的孩子们——宜城嘴角微弯,只能怪他们命苦,轮上了这么一个狠心的爹。

“贵主!”乳母惊慌失措的声音传来,宜城抬目望向自己乳母,乳母脸色煞白的说:“十七娘派人送了一个礼盒过来。”

“礼盒?”宜城一怔,“里面装了什么?”

乳母吞吞吐吐的说:“是一颗人头。”

宜城莞尔:“看来我真小看这位!”

第139章 挽救宜城

乳母惊慌失措的问宜城:“贵主, 我们该怎么办?”

宜城垂目看着礼盒,“你把这只礼盒给祖母送去, 再把郎君和女郎接回来,说我要见见他们。”

乳母听到这话腿都软了,她如何不知公主这是准备自尽了, 宜城不怕死,她怕死。宜城是公主, 又替郑家孕育了子嗣, 她一死, 郑家总会妥善安置她,可她们恐怕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但事已至此, 他们就算不死,也没退路了……

临海看到宜城派人送来的礼盒时咋然色变,她甚至都来不及去想王珞这激进的举动,急冲冲的就带着宜城几个孩子冲入宜城的院子, 宜城已经服下鹤顶红, 换上盛装, 正在对镜子贴着花黄, 见临海和几个孩子来了, 她偏头对临海微笑:“祖母。”

临海又惊又怒:“你这是做什么?快叫太医!”临海久居深宫,如何看不出宜城这绝对是服毒了?“这是你母兄的事,你是我们郑家的媳妇,这是与你何干?”

宜城哂笑:“事已至此, 祖母又何必骗我?当年合浦、巴陵两位公主不也被赐死?她们还没同母的亲兄弟呢。再说郑亶也巴不得我死了才好!”但凡牵扯到造反的公主没有好下场,更别说宜城有四个同母的兄弟,她说自己没造反,二皇兄会信吗?

如果她跟郑亶感情好,她说不定有可能凭国公府的权利活下来,可是她跟郑亶根本没有半点夫妻之情。郑亶在婚前是才名不显,反而精明能干、野心勃勃,行事作风比世子更圆滑稳重,大兄也是看上了这点才让自己下降。结果婚后郑亶居然一改先前的野心,反而沉心钻研学问,甚至把自己钻研成了大儒。

大家都觉得镇国公府的二公子淡泊名利,可谁知道他当年是三兄弟中名利心最重的?光凭着这点,宜城就知道郑亶是恨极了自己,即便他看在孩子份上救了自己,她也不可能继续留在郑家,去家庙清修是最好的下场。宜城怎么允许自己沦落到这个地步?

临海心知宜城这话是真的,但她也不能让宜城这时候去死,这样郑家还要不要名声了?就在临海想要让下人强硬拉下宜城,让太医来救治宜城时候,院门突然被人推开,王珞由丫鬟和侍从们簇拥走来。临海一怔,宜城却对着王珞微笑:“娣妇是来找我算账的?可惜已经晚了——”

临海真要开口劝王珞不要任性,有什么委屈等事后再说,却听王珞道:“二嫂您说什么?我怎么是来找你算账?我是来救你的啊!”

临海和宜城皆不可置信的看着王珞,她会好心救人?王珞偏头对身边的仆妇说,“还不救人!”

随着王珞一声令下,两个五大三粗的仆妇如猛禽般一下把犹如小鸡崽子的宜城擒下,然后两人将宜城压在了地上,眉绿上前掰开宜城的嘴,在她嘴里塞了一个漏斗,开始往宜城嘴里灌淡盐水,等宜城肚子越灌越大的时候,两个仆妇一下将宜城翻转过来,猛地按压她的肚子,宜城不停挣扎,但秽物还是吐了一地。

这时王珞早已经跟临海远远的避开,临海不可置信的看着宜城这狼狈之极的模样,她目瞪口呆看着王珞,她怎么敢如此——临海对宜城再不满,两人也都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何曾受过这种屈辱?临海甚至觉得,如果让自己受到这种侮辱,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王珞远远看着本来打扮得体的宜城变得狼狈不堪,嘴角微晒,害了她儿子,还想死的那么容易?死前还想摆自己一道,想对外宣称是自己逼死她的?她偏不让宜城如意,她还是慢慢享受以后的日子吧!她抬头见临海神色复杂看着自己,王珞何等敏锐,立刻明白了临海的想法,王珞几乎要冷笑了。

这些贵主高高在上惯了,就没想过自己会被人反噬吗?难道宜城可以对自己动手,她就只能被动承受?凭什么?就凭她是公主?可惜她马上就不是公主了。王珞对临海恭敬的说:“祖母,我这也是为了救二嫂,所谓祸不及出嫁女,二嫂又怎么能如此想不开呢?”

临海唇角微动,她想说就算为了救临海,为何要如此不顾王珞体面,但见王珞虽然在笑,但笑意不及眼底,她心思顿时冷了下来,也是一个得志便猖狂的,自以为玉郎现在得势就可以在家耀武扬威了?临海轻叹一声,罢了,毕竟是玉郎的妻子,又刚生了孙子,暂且忍了吧。

王珞见临海如此,嘴角微勾,她就知道临海是这种性子的人,看着端庄严肃,实际思虑过多,太过关注得失,行事优柔寡断,不然就凭借她大长公主和镇国公生母的身份,何至于对大房忍气吞声?

临海见王珞冷眼看着宜城,心中堵了一口气不上不下,干脆袖手带着宜城的孩子走了,宜城的孩子大半都懂事了,他们看到母亲如此凄惨如何不害怕?他们哭喊着想扑上去救母亲,但是被下人牢牢的抱着,为首的长子用怨毒的目光看着王珞:“你这毒妇!等我大舅过来,我一定让大舅处死你!”

临海怒斥道:“不许对叔母无礼。”

王珞倒是不跟孩子计较,这几个孩子前途早注定了,她又何必去妄做恶人?她只是对临海说:“祖母,孩子们都还小,这种事还是别给孩子看到了。”

临海也后悔让几个孩子看到这宜城狼狈的模样,她更怕王珞会对几个孩子赶尽杀绝,她连忙让人把宜城几个孩子拉走。

王珞等临海走后,才偏头问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郑赢:“怕吗?”

郑赢看着狼狈不堪的宜城,垂目恭敬道:“不怕!”

王珞闻言轻轻一笑:“你看她这样有什么想法?”

郑赢想了想认真的说:“永远不要得罪不该得罪的人。”若是在以前,郑赢对王珞的印象只是父亲妻子的话,那么他现在对王珞已彻底改观了,他打从心里认为王珞就应该是自己母亲,他的父母就是要这么强。

王珞摇头道:“天下人这么多,有些人会永远落魄、有些人则只是暂时,我们又不是神仙,又如何能看透?所以没有什么不该得罪的人。”郑赢没想王珞会这么说,他不由专注的看着王珞,王珞缓缓道:“我们要的做的就是,平日尽量与人为善,能不结仇就不结仇,但一旦结仇了,就没必要留手,务必做到一击必杀!”

郑赢何等聪慧,他知道嫡母这是在教导自己,也是在警告自己,他并没有生气,反而很开心,这说明嫡母至少是把自己当成对手了,他恭敬的向王珞行礼:“多谢母亲教诲。”

王珞笑了笑:“再有就是如果发现自己无力回天了,记得死的干脆点,上吊、抹脖子,哪个比不服毒更快?这样被人救下来,还不如死了。”王珞顿了顿,又不屑的继续说:“还穿衣打扮后再死?人死了一了百了,迟早尸骨都要腐烂,被虫吞噬,这么在意一具臭皮囊,还不如不死。”这些古人就是矫情。

王珞派陈司籍去接宜城孩子的时候,听说宜城把自己礼盒送给临海,她就知道宜城准备寻死了。王珞立刻反应不能让宜城去死,因此急匆匆让柳习文带人去拦截,她让柳习文去探听宜城寻死方式,如果是上吊之类的死得快的方式,就赶紧阻止,若是服毒自尽就不用着急,先来通知自己。

也不是王珞淡定,而是古代能有什么毒药?无非就是□□、钩吻、乌头几种毒药而已,这些毒药都能致死,但时间却不短,完全有时间暂时抢救回来。横竖王珞也不准备救宜城,只是不想她现在死而已。

郑赢看着宜城狼狈的模样,默然片刻,点头说:“我知道了。”以后他要遇到这种情况,就干脆抹脖子。

王珞见他受教,对他略一颔首,郑赢见嫡母神情缓和,不由微微而笑。

陈司籍和柳习文面面相觑,他们莫名觉得这对母子对话似乎有点不对劲?

王珞等仆妇丫鬟们把宜城肚子里的食物排干净,又让人给宜城喂了羊奶养胃,她对仆妇说:“贵主伤了脾胃,这段时间就喝点羊乳、稀粥养胃,等她身体好些再说。”羊乳稀粥这些玩意,吃了不会让人饿死,但也容易让人没力气,几天下来,人就软了。人只要身体不行了,气性也就软了,王珞不信一个娇生惯养的公主,还有多大的意志力?她不准备软刀子折磨死宜城,但想要害自己,总要受点惩罚,等过了这段时间,她想怎么死都随她。

仆妇们扶着宜城进去,里面一早就备好了热水,仆妇们麻利的伺候宜城洗漱,比起之前的催吐,她们动作真不算粗鲁,但是宜城何曾让这些粗使仆妇伺候过?她本来就被折腾的死去活来,被热气一熏,她便晕死了过去。等郑亶接到消息匆匆赶来时,宜城已经清洗干净,换上干净的寝衣躺在床上。

她难得素净了一张脸,苍白的脸色让她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气质,郑亶袖手看着宜城沉睡的样子,半晌后吩咐仆妇好好照顾贵主,别再让她寻死,宜城现在不能死。郑亶缓步走入临海的院落,临海见郑亶来了,她有些愧疚的说:“十七娘受了点委屈,我也不要阻止,只能——”

“祖母,我来把孩子接走。”郑亶说。

第140章 挑拨离间

临海见郑亶神色淡然, 她警觉的问:“你想把这些孩子送到哪里去?”

“送去边关。”郑亶缓声道,他对宜城没什么感情, 她要死他不会阻止,她要想活,他也会找间僻静的道观安置好。两人仅有的夫妻情谊, 早在宜城一次次偏帮赵王时候没了,但孩子毕竟是自己的, 他也不忍心看着他们死。

“你说什么!边关那么苦, 他们怎么能过去?!”临海大惊, 她知道郑亶看不上嫡子,可在她眼里, 嫡出永远是嫡出, 跟庶出完全不一样,即便郑亶日后再娶又如何?他还能再尚一个公主?临海自己是公主,骨子里看不上皇室以外的人。几个高门大户的嫡女嫡女还好,像王珞这种身份, 若不是孙子年纪老大没成亲, 即便看上了也顶多纳回来当妾罢了。

郑亶揉了揉额头:“家里孩子都能去, 他们为什么不能去?祖母, 我不想再折腾了。”他的人生被宜城毁了一半, 好容易有重新开始的机会,他不想再有半点波折,这几个孩子有了宜城这样的母亲,注定不可能有什么前途, 边关日子虽然清苦,可好歹能顺顺心心的活下去,有什么不好?

关键是这几个孩子必须送走,不然他们要是一冲动,对十七娘和虎儿做出什么事来,哪怕跟他们娘一样没成功,幼弟都不会放过他们的,好歹是自己孩子,郑亶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死。郑亶对王珞以前的印象就是漂亮温顺,很得阿弟喜欢,可王珞今天的事让他对她的印象有了改观。漂亮的女人常见,但是像她这么漂亮又有能忍、审时度势的人就不多了,或许阿弟这个妻子是找对了。

临海不死心的说:“可是他们是你的嫡子啊!”

郑亶漠然道:“我以后还会有孩子的。”郑亶对嫡子不强求,尤其是在他庶子已经长大成人,马上可以成亲生子的情况下。宜城走后,郑亶也不准备另聘高门贵女为填房,为他生子最多的侍妾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家世清白,足够当他夫人了,他会将她扶正。郑亶可不想在自己这房里,弄出一个小大房出来。

他耽搁时间已经太久了,他现在需要的不是妻子,而是一个可以让他安心办事的安定后院。当然这事他暂时不会跟临海说,以祖母的观点来看,妾永远只能是妾,又怎么可以扶正?等大哥回来后,他们三兄弟商量后再说,郑家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合他娶个小姑娘回来,他也没阿弟那份愿意去哄小姑娘的耐性。

他抬目望向临海,“祖母,难道您想让我这几个孩子成为第二个大房?您心善,忍了他们,我将来的妻子可不一定有您这份善心。”无论是世子,还是郑亶、郑玄,三人都不赞同祖母和父亲如此放养大房,按照他们的想法,早该分家,把大房分出去,奈何父亲一意孤行,而祖母又顺着父亲,三人也只能默认大房在国公府里耀武扬威。

提起大房,临海长叹一声,“罢了,你想如何便如何,祖母年纪大了,管不了你们了。”她憋气了一辈子,不想后辈跟她一样。

郑亶微微而笑:“祖母,我们以后会好好孝顺你的。”

临海说着又想起了郑赢,她试探的问郑亶商议:“怎么说贤妃也是养大大郎的人,对大郎总有几分情分,我看不如别过继大郎了。”

郑亶道:“这您要十七说,我可做不了主。”这是十七的决定,大郎年纪都那么大了,虎儿还小,郑亶可不敢随便乱出主意,不然虎儿有什么万一,弟妹说不定会怨自己一辈子,他可不想兄弟失和,郑亶从来不小瞧枕边风的威力。

临海哼了一声:“你们父子一个比一个狠心,我能说什么?”她那个死鬼念着前妻,临海对死鬼一辈子怨恨,但看到儿子、孙子对妻子子女又这么狠心,临海又觉得还是死鬼那种脾气好,男人太狠心也让人心寒了。

郑亶笑而不语,心中暗忖,就凭弟妹那手腕,郑赢还是过继出去的好,留在她手下,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王珞收拾完宜城,回屋洗漱,虽说她没凑近过宜城,但想到宜城刚才那狼狈的样子,她就觉得需要好好洗个澡才能去抱儿子。崔氏一直没离开过院子,她生怕有人会来害虎儿,紧张的片刻都不敢放手。等王珞回来,她才稍稍放心,她担忧的问王珞:“宜城怎么说也是贵主,你这么对她,二郎君会不会生气?”

王珞淡淡一笑:“他生气又如何?他还能来找我算账不成?他要找也是找郑玄。”至于郑玄怎么应付,与她何干?宜城动虎儿,就等于动了王珞的命根子,莫说郑玄是“郑太师”,即便不是郑家又能拿她如何?一个是犯了谋逆之罪的儿媳、一个是刚生了嫡孙的儿媳会偏帮哪个?

崔氏叹气说:“我本来以为临海大长公主是个讲理。”

王珞微微一笑:“临海祖母一直很讲理啊。”平心而论,临海够讲道理了,脾气也是真软,不然也不会被自己一气就走了,她关键还是自持身份,脸皮不够厚。至于她偏帮宜城也不奇怪,她毕竟是公主,她不一定喜欢宜城,但看到自己如此对宜城,她难免会物伤其类。

崔氏嗤之以鼻,“她们那些贵主一个比一个心高气傲,平时看着你好我好,实际真遇到事了,公主还是帮公主的。”不然为何她们好好待在家里都有人来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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