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着默声一会,还是忍不住问了荣知行,“如果腾儿是你的亲生儿子,你真的也会这么做吗?”
荣知行面色很疲惫,目光却认真,看着她说:“我们荣家的子孙,都不会做这样的事。”
没得到确切肯定的答案,姜敏也知道自己问也是白问,不过心里堵着一口气罢了。
荣腾已经被抓起来了,管他答案是什么,也改变不了现在的事实。
姜敏也实在做不到给荣知行陪笑脸了。
陪了三十年,三十年的时间,不管她自己开不开心,她都会让荣知行开心,像个只会讨人开心的阿猫阿狗,结果最后也没落得个什么好。
她轻轻吸口气,告别式地对荣知行说:“您早点休息吧。”
说完就起身走了,到房门边开了门,出去轻轻把门带上,似乎这就算别过了。
荣知行安静地靠在床头,目光落在门上看了许久。
然后他收回目光来,仰起头,抬手按住眉心,闭着眼睛久久没动。
……
为了搬去西郊,姜敏第二天很早就起来让阿姨收拾东西了。
去帮荣恬收拾东西的时候,荣恬直接炸了,瞪大了眼睛问姜敏,“我爸他是什么意思?凭什么把我们赶出去?他是要和你离婚吗?”
姜敏经历了一天一夜的痛苦,这时候已经很淡定了。
她搭手帮阿姨一起收拾,语气平淡道:“是我自己要走的,我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吧,万一被人欺负了呢?这个家我是呆不下去了,一天都不想再多留。”
荣恬还是没办法接受。
她从小在这里长大,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们会以这样的方式搬出去。
这不是她们不想在这住了,而是这里已经没有她们的地方了。
她实在忍不下这口气,转身就要去找荣知行理论。
姜敏要她气冲冲要出去,一把拉住她,语气无奈道:“恬恬你就别再闹了,你哥已经进去了,让我安生安生吧。”
荣恬还没说话,视线里出现了夏曦。
夏曦好奇地看着屋里的情况,犹疑地问了句:“这是在干什么?”
荣恬看着她冷笑一声,“我们被撵出去了,高兴吗?你不去收拾东西,来我这干什么?”
夏曦没再和荣恬呛声斗气,简单道:“我只是来告诉你们,老爷子在昨天的董事会上,把董事长的位子,给荣真了。”
听到这话,姜敏和荣恬又是一怔。
姜敏腿软脚下步子一晃,直接跌坐在了床边上。
如果说之前心里还有一点点幻想的话,现在则是什么都没有了。
荣腾在荣氏辛辛苦苦干了十几年,荣知行从来没有想要交出手中所有权力的意思,荣默这才回来一个多月,他连董事长的位子都给出去了,这区别对待还不够明显吗?
三十年,夫妻也好,父子也罢,都是逢场作戏罢了。
涉及到真正利益的时候,心里全是算计。
在姜敏和荣恬发怔的时候,夏曦又说了句:“我东西收拾好了,就先回家去了。好歹当过一家人,来跟你们告个别,最好是后会无期吧。”
把话说完,没给荣恬和姜敏开口的机会,夏曦便转身走了。
荣腾是彻彻底底地败了,荣家是荣真的了,守活寡是永远不可能守的,她还这么年轻人生还这么长,就算灰头土脸落人笑柄,也还能再拍拍身上的灰尘,继续扬帆起航。
不过不久后她就发现了——这个帆还真他妈的难扬!
和荣腾的这场昙花一现般的婚姻,对她耗损是真的大,改变了她的生活,影响了她的事业,让她负面新闻缠身。她在圈中形象受到影响,好容易起来的那点人气,都化成泡沫飞走了。
……
荣家的事情和岑岁没有太直接的关系,但后来的事情岑岁也都知道。
姜敏和荣恬搬出了荣家的宅子,在荣腾被判刑后,夏曦千方百计和他离了婚,和荣家脱离了关系。但荣腾对她生活产生的影响,却半分摆脱不掉,都要她自己去承受。
岑岁不过了解一下就算了,毕竟事情到荣腾被抓就算结束了。
她拿着奖回到苏安市,和学姐学长一起,受到了校方领导的热情招待与夸奖。
不久后迎来了暑假。
这个暑假,没有荣默和珍宝斋。
岑岁大部分时间都在忙自己学业上的事情,跟着导师做事。
有空也会去公司呆半天,了解了解公司里的情况,在公司员工面前刷一刷存在感。
研二开学后,接下来的这一年过得都很平常。
荣默因为接任了荣氏的董事长兼总经理,这一年的时间他一直都很忙,忙着把荣家的产业一点点都接下来,让荣老爷子能够早点安享晚年。
他和荣老爷子以及顾宁钰之间的关系也还是那样,有事说事,不亲近也不刻意疏远。
主要他平时很忙,在家庭关系和氛围上,更没那么多心思去管了。
岑岁主要心思都放在学习上,暂时也没去多管别的。
她这副状态在岑父岑母那里看来,倒真像是再一次失恋后的发奋图强,每天除了学习搞专业上的东西,其他什么都不多管。
而岑岁宿舍里的关系,也一直都非常稳定。
费雪妮在宿舍里的时候几乎不出声,很多时候像空气。她不主动招惹膈应人,李星文、钱珍珍和岑岁也自然不撩拨她,两边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时间无声,过起来便很快。
这一年之中,要非说有什么值得提一提的事,那就是第一学期过半的时候,在整个珠宝学院产生了轰动的一件事——学长陆文博在最顶尖的国际珠宝设计大赛上,拿了冠军。
而他拿奖的作品,也非常快速地火出了圈。
陆文博之前的研究生就是在苏安地质大学读的,所以他获奖之后,学校也蹭了一波热度与荣誉,在学校的主干道上挂了很长时间的横幅。
还有大屏幕,每天滚动庆贺陆文博拿了这个大奖。
寒假里岑岁和陆文博见了一面,没见之前以为他肯定一身国际设计大师风范了,结果见了面发现,他还是以前那个样子——斯文秀气清爽,说话也还是轻缓温柔。
两个人约着吃了一顿饭,到餐厅坐下来的时候,岑岁笑着问他:“现在肯定很多珠宝公司在抢你吧?你是打算学成回国发展,还是打算留在国外?”
陆文博看她一会,突然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在咖啡厅见面聊天,你当时跟我说,有机会我们合作。”
岑岁稍微想了一下,倒是真想不起来了。
那时候刚第一次见面,她还是大三,聊天肯定也是胡说八道的啊,怎么会真记着。
岑岁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说完又顺着话开玩笑,“怎么?你不会真打算来我家公司吧?”
陆文博想了想,居然点了头,语气还挺认真,“确实有这么考虑。”
岑岁一听到这话就被他给惊到了,正端着杯子喝水呢,差点呛得喷出来。
她抽张纸捂住嘴,缓了半天看着他说:“别逗我了,我刚才开玩笑呢,我家米粒大点的小公司,怎么容得下你这尊大佛啊?你拿的那个奖意味着什么,你比我清楚吧?”
那可是国际最顶尖的比赛了,而且不是单纯的学生赛。
不管是公司还是个人,只要条件符合,都可以报名参加,最后靠实力拿奖。
而陆文博不仅拿到了冠军奖杯,作品还直接火出圈了。
他带着他的奖杯和设计,公司不是随他挑嘛,人家都得把他供起来。
看岑岁的反应,陆文博笑了一下,没再说这个。
他喝口水,换了语气和话题,又问岑岁:“对了,荣老板今天怎么没出来,你和他现在……还在一起吧?”
岑岁点点头,“在一起啊,不过他现在是有点忙。”
陆文博好奇问:“古董店生意这么好?”
岑岁看着陆文博的脸,抿唇笑一下。
她想了想,不打算和他细说荣默的故事,于是点头应声:“挺好的。”
第079章
毕业离开学校之前,岑岁、李星文和钱珍珍去吃了顿火锅。
大夏天里,三个人对着一锅的滚烫热气,一人手里捏一罐啤酒,把这两年从头到尾聊了一遍。
吃完了散伙饭,第二天分别走人,李星文去了她男朋友所在的城市。
钱珍珍靠着家里的关系,进了一个比较大的珠宝公司的质检部门工作。
岑岁当然没有自己去找工作,她的目标非常简单——毕业就进家里的公司。
她连办公室都早就装修布置好了,存在感也都差不多刷出来了,只要拎包入职就行。
准备入职的前一天晚上,一家人坐在餐桌边吃晚饭。
因为岑岁对公司的环境早都熟悉了,岑父直接对岑岁说:“入职手续都让人给你办好了,明早直接到公司报到就行,以后爸爸和公司啊,全都要靠你了。”
岑岁没忍住笑了一下,抬起头来看他,“哄我呢?你不是说我是恋爱脑吗?”
岑父听了这话,忙解释道:“我就那么随口一说,你还真记心里了?”
这都是多久前说的话了,还是上一个夏天的时候说的话。
岑岁没再计较了,接着话故意傲娇道:“那我就勉为其难地让你靠靠吧。”
说完又揪到了岑父话里隐藏的信息,看着他问:“你明早不带着我去公司报到?”
岑父吃了几口饭下去,开口说:“我正要跟你妈说呢,我明天不去公司,有事得出去出差两天,早上直接走,晚上也不回来。明天在外面住一晚,后天晚上回来。”
出差是平常事,岑母自然也就很平常地问了一句:“去哪里做什么?”
岑父捏着筷子看向岑母道:“临云市正在举办珠宝展销会,规模还挺大的,我打算带人过去看看,采购一些原材料,比平时要便宜许多。”
岑母听完了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他们家干这一行,时不时就要去这种展销会去看看。
岑岁看着岑父想了想,却突然出声:“这样的话,那我明早也不去公司了,我要跟你去展销会。在公司里呆着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不如去看展览,我还可以帮忙鉴定材料。”